贵妃娘娘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思考太多。

气氛恰到好处，她又一直胆大妄为，有些话自然脱口而出。至于这里面有几分真心，贵妃娘娘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暗一好像当真了。

薄雾般氤氲的月光下，年轻暗卫眼中呈现出惊人的挣扎和困惑，他仿佛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懂该如何回答。他薄唇紧闭，一直不曾开口。

对方如此反应，林尽染就明白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也许是喜欢，也许是怜悯，暗一会对她好，然而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她还是皇上的时候，暗一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贵妃娘娘并不惊讶，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预想。毕竟暗卫均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想要动摇他们难比登天，而暗一能对她有一丝的特别，林尽染已经十分满足。

‘一切才刚开始，而我恰好有用不完的时间和耐心，暗一，我很期待你未来的答案。’

贵妃娘娘不急一时，她噙着笑主动给对方台阶，“妾说笑的，夫君怎能属于妾一人，”她倾身，水蛇般的腰肢缠在对方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唇贴在耳畔，“但妾只属于夫君，永远都是。”

女人的指尖从后背一直划到腰间，仿佛是燎原之火，点燃衣襟、灼烧皮肤，汹涌的火舌瞬间将暗一包裹其中，让他进退不得。更不说她唇齿间的气息流连在耳畔，所到之处激起阵阵战栗，年轻的暗卫身体紧绷，用全部毅力驱使着躯体，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逃跑。

‘这真的不是中毒么？’暗一想。

怀里的人心跳飞快、呼吸紧促，身体僵硬程度和石雕没有任何区别。林尽染真怕他由于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最后导致肌肉痉挛，‘虽然本宫多才多艺，但急救真不是我的强项。’

贵妃娘娘主动退回到床边，她看着对方的情绪慢慢平静，然后立刻坏心地掀开被子，“夫君，该就寝了。”

暗一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又僵住了。

万物都讲究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已经刺激过对方一次的贵妃娘娘没有再次作妖，而是非常乖觉地躺在自己的位置。两人之间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既不会让暗一过度紧张，也不会让他忽视她的存在。林尽染在心中默默感叹，“没想到我还挺有攻略天赋的，以后要是不能当贵妃，就去……算了，这个天赋适合的职业好像都不太正经。”

自认为完成了今天的小目标，贵妃娘娘决定睡了。嘱咐完系统有事就喊她之后，贵妃慢慢伸出右手，勾住了暗一的小指。

等做完这些事，吃了系统牌安眠药的贵妃娘娘立马陷入梦乡，一刻都没耽误。

……

同一片黑暗中，暗一却完全睡不着。

而且他不仅睡不着，更是无法平静，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女人牵着的地方。都说十指连心，掌心的热度透过肌肤传来，似潮水漫延般浸没了心脏，让他淹没在海水中无法呼吸。其实暗一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挣脱对方的动作，挣脱这种难受的感觉。可是他仿佛被定住了身，丝毫没有移动。

‘主子让我装得像一点，所以我只是听命行事。’

暗一今天敢吩咐御前太监煎药，是因为皇上说他这几日都不会来裕安宫，让他装得像一点，不要露出破绽，更别让贵妃发现。而根据暗一观察，皇上平日和贵妃相处，都是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所以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替身暗卫该做的。

做完心里建设，说服自己所作所为并无问题的暗一试探地、犹豫地回握住女人的手，掌心相对。没去管突然剧烈心跳，他学着对方的样子，慢慢闭上了眼。

进入梦境的暗一忽略了，又或者故意忽略了，承帝从来都不会碰贵妃，更何况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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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篇一律的日子反而过得很快，转眼春天过去，骊阙城步入了漫长的夏日，灼热的暑气让贵妃娘娘彻底变了个样，每日不是眉头紧锁，就是神情恹恹。

贴心丫鬟浅如非常了解自家娘娘怕热的情况，用一只冰碗，像诱惑小动物一样，把躺在树根下纳凉的林尽染诱惑起来，并一路带到偏殿用膳的地方。

贵妃娘娘立马知道自己中计了，“本宫不想吃饭。”

事实证明，不爱吃饭的毛病并不会随着长大变好，反而会因为有了自己决定的能力，而变得更严重。浅如苦口婆心劝道，“娘娘，不吃饭身体遭不住的。”

贵妃娘娘反驳得有理有据，“本宫有冰碗就够了。”

照顾熊孩子非常有经验的浅如立马改变策略，强硬道，“不吃饭以后都没有冰碗！”

“唉，”贵妃娘娘十分不情愿地坐下，像喝毒.药一样喝下一口汤，“本宫真是把你们惯坏了。”

勉强吃下几口饭，踩着浅如的底线离开了餐桌，贵妃娘娘抱着冰碗心满意足地回到大树底下，开始新一轮的发呆。

她最近不太顺，各种意义上的。

不得不说柔妃确实有手段，之前能哄得承帝只爱她一个，现在也能哄得他再不踏入裕安宫，最近晚上来的都是暗一，但她的攻略之路却有点不对劲。

不是好也不是坏，就是不对劲。举个简单的例子，昨天晚上她第一次试图亲吻对方的眼睛，这还只是眼睛，而不是唇，就被暗一万分惊慌地躲开了。并非情侣之间的羞怯扭捏，而是非常真切的惊恐，他望着她的表情，就好像她刚才做的不是亲吻，而是拿刀捅进了他心脏。

虽然她当时很自然的把这件事岔过去，但是事后贵妃娘娘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要说不喜欢，贵妃也是不信的，她曾经手指划伤，当时暗一的在乎程度和她要死了差不多，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担忧和紧张，如此浓烈的情绪，绝不会有任何其他原因，只能是喜欢。

——所以小伙子你究竟怎么回事，喜欢还是不喜欢能不能给个准话，我这边很着急的啊！！！

这个问题让贵妃娘娘思考了一下午，连晚上暗一来了之后她也在琢磨，两人吃过饭躺在床上，贵妃娘娘仍旧在纠结。

暗一抿着嘴，心中各种情绪划过。最近女人再也没做过让他不适的举动，不会抱他，不会贴在他耳边说话，也不会在晚上睡觉时偷偷牵着他的手，这些动作都曾让他纠惊慌不知所措，可是当对方真正停止的时候，他却感受到了比之前更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犯错了，’暗一垂着眼，‘我不该躲开的，我要做的是答应她所有要求，如果是主子……’

如果是承帝，肯定也会避开她的亲吻，可是暗一想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突然意识到，她亲吻的、拥抱的、呼喊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承帝。

他从来都只是个替身。

细密的疼痛自胸口蔓延，比被打碎了全身的骨头还要疼，同时多了些形容不出的酸涩。暗一忽然起身捂住胸口，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因为怕热，像八爪鱼一样贴在墙上的贵妃娘娘吓了一跳，她看着暗一突然坐起，第一反应就是‘卧槽，热炸了？’

她连忙跟着起身，看暗一捂着胸口也慌乱地盖在他胸膛上，“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千万别是心脏病突发，心肺复苏怎么做来着？是先人工呼吸还是先胸外按压？我还是先喊人吧！！

“浅……”刚发出声音的贵妃娘娘突然被抱住，暗一环着对方的腰，将她死死扣在自己怀里，“朕、无事，这样就好。”

“……”

林尽染：这他妈怎么回事？这是拍偶像剧嘛？有病治病啊大兄弟，抱我算怎么回事。你要是死了我解释不清的。

试图抢救一下对方的贵妃娘娘：“夫君，若是不适可以去找太医看看。”你们暗卫也有看病的地方吧，不行千万别挺着。

柔软的身体禁锢在自己怀里，心中莫名的疼痛终于有所缓解，暗一慢慢收紧手臂，恨不得将对方糅入骨血，“不必。”

暗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克制的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贵妃娘娘似乎、好像、差不多懂了。

她不仅懂了，还要抓住这个机会。

此时她被暗一抱着，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没管自己马上就要被勒断的腰肢，贵妃娘娘偏头咬了一下对方的耳尖，“那妾陪着您。”

说是咬，但更像是含或者吻了一下，反正暗一没感到疼，只觉得灼烧他心脏的火焰在对方的动作下慢慢浇熄，蔓延在全身的疼痛也渐渐褪去，他盯着她的雪颈，竟也想作出同样的动作。

对方不回答，贵妃娘娘也不气馁，她又道，“妾那么喜欢您，您一定会好的。”

暗一喃喃重复，“喜欢？”

贵妃娘娘贴在他耳畔，如海妖般吟唱着最甜蜜的情话，将对方引诱到无边沉沦的欲望之海，“是啊，妾喜欢夫君，喜欢到看不见您就会心痛，喜欢到您不理我就会难受，喜欢到看见您和别人在一起就会嫉妒的发疯，”她拉起对方的手覆在自己胸口，“夫君，您明白妾的喜欢了么？”

暗一，你明白自己的喜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