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难得好好收拾打扮了下自己，穿着清爽的白T，刘海用摩丝抓了抓，捏着一叠稿纸出现在某个写字楼楼下。

再次打开邮箱确认过地址，林悠给自己鼓了鼓劲，走进楼。

这会儿正是上班点，林悠夹在一群上班族里，这张脸显得稚嫩，像是来兼职的学生。

林悠是来试镜的。

自从演过网剧糊了后，林悠在公司几乎是查无此人，经纪人忙着捧几个有些水花能给公司赚钱的二三线，自然是没空顾他。

林悠就自己漫天撒网地去投简历试镜，尽管知道自己演技是个灾难，他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地想去试试。

梦总是要有的，万一哪个导演眼瞎呢？万一他突然开窍了呢？

电梯送到指定楼层，“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门外已经等了不少年轻的男孩女孩，见又有人来都抬头一瞥。

有几个人盯着林悠多看了两眼，林悠友善地点点头，坐到旁边空位。

面试还没开始，他低头看手中几页试镜片段，内心编排酝酿。

旁边人戴着耳机在听歌，无意往他这边看了眼：“你也来试镜关鸿啊？”

因为戴耳机，声音也格外大，在还算安静的走廊里响得突出。

林悠只能搭理他：“嗯，你也是？”

“是啊，我也是，我们是对手。”那人瞧着大咧咧的，摘了耳机，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你好啊，我叫柯景阳，你……咦，是你？”

林悠刚准备开口自我介绍，看对方好像认识他，也突然被那热情阳光的笑容唤回了某些记忆：“啊，是你？”

是之前一起参加选秀的一个选手，但两人交集不多，如果不是他刚才自报家门，林悠都记不起名字，也不记得对方最后的名次了，不过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半斤八两。

对方嘴巴的弧度三秒间从微笑转为吃惊，又转回微笑。

“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柯景阳把耳机塞回口袋里，“比赛之后就没见过了，你现在怎么样？”

“就这样吧。”林悠一摊手，“现在在乐桃，终日待机。”

“是吗？”柯景阳打量了他一眼，“昨天我还看你在热搜上了，怎么回事？”

准确说，今天热搜还挂着。

隔壁几个人注意到这边，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林悠有点不自在：“说来话长……”

尽管有了后来唐子衿的圆场，被这样看着，林悠还是无限心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这就是那个凑表脸蹭热度的——这些看他的人心里保不齐就是这样想。

林悠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稿纸上，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他抬头，对上柯景阳诚挚礼佛一样的神情。

“小哥哥，我能握个手吗？”柯景阳说，“蹭一下上过热搜的大佬，我也想试试上热搜是什么滋味。”

林悠盯着那手看了两秒，他不太喜欢跟不熟的人身体接触，但不握吧，又有点没礼貌。

林悠伸出手，犹豫着，轻轻跟他手心手背一击掌，又握拳撞了下。

对方莫名其妙地配合着照做了，一套完成下来愣了会儿，拍着腿哈哈大笑：“林悠你这人真有意思！”

时间到，试镜开始，随着第一个人被叫进去，外面等着的人多少都开始紧张起来。

这次的剧本是一部校园剧，林悠要试镜的男三关鸿是个有些腼腆的男孩，喜欢女主又不敢说，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表白的时候，被女主先一步很开心地宣布她跟男主在一起了。

就很糟心。

这次试镜的片段，就是他约来女主表白却还没恋爱就失恋的这一场景，情绪变化大，又得演出符合角色性格的内敛，为此林悠在家对着镜子练得脸抽筋。

柯景阳可能是一紧张话就多的人，在林悠耳边叨叨叨就没停过，林悠很想把他的耳机再塞回他耳朵里让他好好听歌。

终于轮到他进去，他深吸了口气，将耳机塞进兜里，走进那扇门。

再出来的时候，还是扬着一张笑脸，对林悠比了个大拇指。

“林悠。”工作人员念出他的名字。

“在！”林悠条件反射举手，从座位上腾的站起来。

工作人员憋着笑：“进来吧。”

吸气，呼吸，吸气，呼气——

冷静一点林小悠，你可是站上过大舞台的人，你可是拍过戏的人，区区试镜，没什么好紧张的。

而站在房间中央对着对面一排三个导演制片编剧，林悠表面淡定地鞠躬老师好，后脊绷得笔直，手心满是汗，后脑勺都在发麻。

“林悠对吧，演过《狐仙之青丘奇缘》。”导演翻了翻他的简历，“好，你可以开始了。”

旁边一个女助理过来给他搭戏，两人坐在塑料椅上，假装坐在奶茶店。

林悠坐得如同在接受审判，顺水推舟，将紧张化作剧情里关鸿的紧张：“暖、暖兮……”

“怎么啦？”女孩子笑吟吟地看向他，又低头看了眼手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也也也没……”林悠结结巴巴，手指玩着手指，眼睛始终不敢去看女孩，“就是，就是……那个，暖兮，我……”

“你结巴什么啊？”女孩忍不住笑他，“到底什么事？”

“我，嗯……”话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口，“你，你怎么老在看表啊，是不是赶时间？”

女孩脸一红，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嗯，我晚一点约了人。”

“关鸿。”她抬起头，眼底的喜悦和羞涩亮晶晶的，“跟你说个秘密啊，我跟宁修在一起了。”

林悠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了。

女孩的幸福掩藏不住，开始带着小小的娇嗔跟林悠抱怨甜蜜的烦恼，林悠呆呆地坐着，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时间到了，女孩走了，留下林悠一个人继续坐在奶茶店发呆。

最终，许久，林悠把脸埋进手心。

“咔——”导演喊。

林悠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拘谨地鞠躬。

导演几人互相看了看，导演开口说：“你的形象很好，是很符合我们剧里想要的关鸿，但是……”

但是，整个表演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只能是生硬。

“这样吧，可以了，你回去等消息。”制片人对他说，“这周末前应该会出结果。”

听了导演的话里有话，林悠心里知道自己八成没戏了，鞠躬道完谢，又表达完自己对导演的崇敬之情和对这个角色的喜爱，略低落地走出试镜室。

意外的是，柯景阳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等他，见他出来，欢快地招了招手。

“你在等我吗？”林悠走过去，惊讶地问。

“是啊，你不是也吃鸡吗，我还没加你好友呢。”柯景阳对他递过手机，页面是个大大的二维码，“扫我呗。”

林悠拿出手机，乖乖地扫了，对方的微信头像是个帅气的篮球照。

“你还会打篮球啊？”林悠问。

“摆拍的。”柯景阳摆摆手，又神秘地朝林悠勾勾手指，“下午有事吗？”

林悠摇头。

柯景阳一眨眼：“那，跟我去个好地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