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金子

江州府城门处,刘胜仍然在和守门的官兵对峙着,非出城不可的样子?。

元晋安此时人已经在城门外,但眼看刘胜脱不开身,看了?看周围围观的百姓,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装做无奈叹了?一口气,一副感慨的语气,“唉,这年轻人啊,就?是气盛,有银子?不带,非得带金子?。这金子?可与银子?不同,那是自带贵气的,如今金气盖过了?人气儿?,可不就?被拦住了?么?”

金子??围观人一听这两个字,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不信,“算命的,你竟胡说,一个人有没有金子?,你能看得出来?”

“你们普通人当然看不出来,可我?会望气,他头上?有金气,压住了?他的人气,所以只是出个城,都要被人刁难。”

这话也飘到了?守门之?人的耳朵里,心想?正是瞌睡遇枕头,他正愁没有理由将人拦下呢,立刻嚷嚷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着出城,原来是偷了?金子?了?,赶紧,跟我?回?府衙见我?们同知大人去。”

金子?同样给了?刘胜灵感,他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元瑾汐抛金子?的画面?,立时从怀里一掏,就?将金锭掏了?出来,高举着面?向人群。

围观之?人全都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人真有金子?,再看元晋安竟有点崇拜之?感。

刘胜摩挲了?金子?两下,然后发狠地般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这金子?真是晦气,老子?不要了?。”

说罢,用力向城门外一扔。

城门口霎时间一静,那可是金子?啊,比银子?值钱十?倍的东西。

呼啦一下,在场众人,不管是守城的兵丁,还是那些出城进城的人,全都向那锭金子?冲去。

就?连率先?拔出的刀的城门官,也犹豫了?一下。那一锭金子?至少十?两,换成银子?,超百两,自己辛辛苦苦守一个月城门,也就?五两。这一锭若是能抢到手,最起?码两年的俸禄,就?算和大家伙分分,最起?码也能多拿两三个月的银钱。

但没等他犹豫更久,他就?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撞到了?。

对那些进城来讨生活的百姓来说,一锭金子?,可能是他们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刘胜心里得意,立刻顺着人群,挤向城外,

然而元晋安却是折返过来,一扯他的袖子?,将他拉了?城内,然后拐进城门附近的小巷。

他们的身背后,城门官一边艰难起?身,一边疯狂叫喊:“别让那人跑了?,快出城去追。”

元晋安拉着刘胜头也不回?,尽捡偏僻的小径走,一直走到一处废弃的空屋里,才算停下,然后往杂草丛生的地上?一坐,“可累死老夫了?。”

刘胜不明所以,“老丈,这是何意?刚刚为何不出城,反要折回?来?”

“刚刚你没听到?那官兵喊着派人出城去追呢。城外不比城内,虽然有树林山丘可作阻隔,但必经之?路就?那么几条。咱爷俩跑得再快,也就?两条腿。人家派四条腿的骑兵一追,早晚得追上?。就?是追不上?,咱在荒郊野岭东躲西藏,又能坚持多久?”

“此时他们注意力全在城外,咱们正好先?在这城里躲几天,等到他们松懈,咱们再大摇大摆地出城,岂不快哉?”

刘胜此时是心服口服,怪不得元晋安能在各方人马搜捕之?下,还能安然无恙,果然是此道中的高手。而且有这样的父亲,元瑾汐当时在官道之?上?,面?对劫匪时的临危不惧,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老丈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刘胜佩服。”

元晋安摆摆手,“不过是人老成精罢了?。倒是小兄弟你果然是办得了?大事?的人,我?还生怕你舍不得那锭金子?,不会扔呢。”

刘胜有些赫然,挠了?挠头,“实?不相瞒,这招,还是跟令媛学的。”

元晋安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刘胜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赶紧,给我?说说我?家丫头怎么样了?,我?真是想?死她了?。”

刘胜便坐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跟他讲起?元瑾汐的事?情来。听得元晋安笑得合不拢嘴。

另一边,酒楼之?中,楼下盯梢的二人,喝得正高兴。

等到两壶酒喝下去,还想?要第三壶时,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快,禀报同知大人,嫌犯逃出城去啦。”

这两个人猛地一激灵,互相对视一眼。如今江州城里除了?他们俩人跟着的刘胜,以及那个死活抓不到的元晋安,还有谁能被称为嫌犯?

“不好,上?楼去看看。”

两人几步窜上?了?楼,一把?挑开雅间的帘子?,可这时,屋里哪还有刘胜和那算命先?生的身影?

那些喝下的酒,当场变成冷汗流了?出去,“快,快出城追人,要是能追上?,你我?兄弟二人兴许还能活命。”

一时间,江州城里大乱,府衙内的捕快,杂役,以及夏府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丁,全都涌出城去。

同一时间,夏兴昌看着第一批发来的情报,正发脾气。

“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能丢了??他还是采石场的劳役,要是自由人,是不是这会儿?人都要站到颖王府里去了??这帮废物。”

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心腹站在门口,“进来,什么事??”

“大人,颖王府派人传话,来问元姑娘的身契和她父亲到哪儿?了?,他们要派人去接。”

夏兴昌恨恨地一锤桌子?,本来他想?先?尽快控制元晋安,威逼利诱一番达到控制元瑾汐有及齐宣的目的。

可现在人竟然能丢了?。

平复了?下心情,夏兴昌才冷冷的开口道:“派人回?话,就?说如今天冷路滑,元晋安年龄大了?,腿脚不好,路上?又病了?,可能多行?一些日子?。”

“是。”

“还有,小姐的病情如何了??”

“听说高烧已经退了?,如今只是虚弱,正在将养。”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老妈子?从厅外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夏兴昌气得直想?掀桌子?,这些人是诚心跟他对着干是么?

就?在夏兴昌发脾气,让全府人都赶紧出门找夏雪鸢时,程雪瑶进城了?。

这些天,她被齐宣对元瑾汐的好,折磨得寝食难安。前一世看着姐姐受宠,自己备受冷落的嫉妒滋味,再一次涌了?上?来。

前一世她没见过皇帝,好歹还能忍受一些,而这一世,却是她真切爱过的齐宣,亲手送上?了?这种滋味。

甚至,因为有了?元瑾汐的出现,她才意识到,哪怕她对皇后之?位再渴望,也仍旧忘不了?齐宣。

除此之?外,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一世与前一世竟然如此不同。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底,齐宣竟然还留在京城,眼看着年前将近,他还会去江州么?如果不去,他或许就?不会死,他不死皇帝就?不会因为伤心而到济慈观去,皇帝不来,那她在道观还有什么意义?

之?前她以为只要把?元瑾汐是她的替身这个流言散播出去,齐宣必会出发去江州,第二天他也确实?带着人离开,却未曾想?他竟然窝在盛京城不走了?。

还拉了?一整条街的绣娘去给元瑾汐做衣服。

这几日她娘都快把?她的耳朵骂出茧子?来了?,说她当初不该执意入道观替换程雪清,就?该安心在家备嫁。

更不该在道观里故意冷落齐宣,如今可倒好,齐宣找了?个面?容相似的,这般宠爱。

说不定等到她半年后出道观,就?没她什么事?了?。

程雪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但她的那些理由,对母亲是说不通的,也不能说给她听。只能是默默地受着数落。

只不过听了?几日之?后,她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这才瞒着母亲偷偷坐车出了?道观,直奔颖王府而来。

这一次,就?算拼着被皇帝误会,她也得激得齐宣赶紧南下江州。

等到他身死之?后,皇帝那边再想?说辞也完全来得及。

马车在盛京城中辚辚而行?,程雪瑶靠在车厢上?,盘算着一会儿?见了?齐宣的面?,要如何既把?话说得漂亮,又能激起?他对元瑾汐的厌恶,或是对自己的愧疚。

忽然之?间,外面?响起?马匹的嘶鸣之?声,以及车把?势喝骂的声音,车厢本身更是一阵晃荡,程雪瑶一时不备,额头直磕在车厢之?上?,磕得脑子?里嗡嗡地。

外面?立刻响起?一个女人尖锐的骂声:“你是怎么赶车的,眼睛瞎了??”

赶车的车把?势是临时雇来的,知道自己惹不起?对面?,因此哪怕不是他的过错,他也忙不迭地赔不是,“是小的莽撞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高抬贵手。”

“抬个屁,你撞得我?头都磕到车厢上?了?,本小姐的钗子?都坏了?,叫你家主人赔钱。”

车厢里的铃铛气坏了?,她磕到了?头,还能骂得那么底气十?足,自家小姐头上?都磕出红印子?了?呢。

“这是哪里来的泼妇,小姐,你坐着,我?去给你讨公道。”说罢,铃铛就?要下车理论。

程雪瑶却拦住了?,她怕铃铛露面?被人看到,进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罢了?,我?这次出来,是秘密出来,不宜横生枝节,不过就?是银子?而已,赔给她就?是了?。”

铃铛恨恨地从车厢里拿出一锭银子?,交给车把?势,让他赔给对面?。

没想?到对面?竟然不依不饶,嫌十?两不够,一张口就?要五十?两。

铃铛气得想?下车打架,又被程雪瑶拦住,最终只能一边数银子?,一边骂,“呸,这个烂舌头的混账婆娘,最好天天出门被人撞。”

程雪瑶撞得头晕又心烦,便催促道:“别理她,赶紧走,早点到颖王府,也好早点回?道观。”

另一辆车里,偷跑出来的夏雪鸢拿着五十?两银子?,对春花说道:“去吉祥街,上?次不是说元瑾汐在锦记那家定了?三套衣服么,我?非买一件一模一样的,看看谁更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猝不及防的修罗场,嘿嘿,下章就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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