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苏格兰与背叛者(七)

是的,美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的。

就连赤井秀一也没有想到,头一天还依偎在一起的人居然这么无情的就把枪对准了自己。

他的注意力紧绷,就在戒指坠落至地面发出一声轻响的时候,宫野莲那边的枪-口便冒出了火花,这道几乎快要贯彻整个地区的枪声响起,打破了两方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赤井秀一在那一瞬间立即俯下了身,让自己偏离弹道的路径,然而还是不慎让子-弹擦过了他的胳膊,穿破了那层大衣,露出其中鲜红的血肉。

赤井秀一压低中心,在视野范围内捕捉到子弹的位置后突然暴起,大腿发力,践踏起脚下的灰尘,借助反向的作用力往前俯冲,他的长发因为速度太快而漂浮在半空中,只是眨眼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从原本站立的地方跑到了宫野莲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宫野莲惊讶的表情,他似乎也没想到赤井秀一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如此危险的距离。不过琴酒倒是在吃惊后的下一秒就立刻将宫野莲拉到了一旁,徒手接住了赤井秀一拔高身体之后的飞踢。

被这种恐怖力道正面击中的琴酒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他来不及思考些别的,本能的对眼前的杀气作出反应,扬起下巴成功躲过了赤井秀一从下往上的一套拳击,不过说是拳击也不太恰当,四指并拢直插敌人要害的攻击方式拥有另一个名字。

“截拳道……吗?”

琴酒扭了扭隐隐作痛的胳膊,退到安全距离的他看着赤井秀一流血的伤口,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受伤了也觉得可以打败我吗,真是自大啊,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倒是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受伤的部位,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查清我的身份吗?还是说你们在FBI里也有……”

琴酒眯起眼睛,一声冷哼:“有没有呢?在你死的时候我会在你的耳边告诉你答案的。”

挑衅的话就像是一个标志,纠缠到一起的两人如同两道黑影,伴着凌厉的杀气在空地上徒手搏斗,而双方的同伴此刻也自发的开始火拼。

阴暗的废弃区域格外灯火通明,因为不住地有火花亮起又熄灭。

被琴酒随手拉到一边的宫野莲立马被另外一个叫不出名字的组织成员控制住,可以看出琴酒依然对他不抱有信任,就算自己不在也要严格控制宫野莲的行为,不让他跟FBI那边有过多的接触。

组织的成员将宫野莲拉到了一个障碍物后面,他不时探头对外面的敌人补上两枪,然而位于高处的FBI的狙击位成员显然更吃香,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名组织的人应声倒下。

宫野莲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他的视线在打得有来有回的二人之间游荡,不得不说,如果现在想办法逃脱的话的确不难,这个叫不上名字的家伙做事没有琴酒那么仔细,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藏起来的从琴酒那里抢来的枪,还把后背露出来给自己,简直可以说是开放大门等他攻击,然而现在自己却不能跑。

明美那边的问题不大,之前苏格兰已经摆脱了FBI的监视秘密潜伏了过去,相信以他卧底这么多年的经验一定已经熟悉了组织的行事作风,单独把明美保护起来的问题不大,所以现在只需要想办法将志保带出来了。

宫野莲的眼睛一黯,自己还无法脱离组织的掌控,他咬了咬牙,在抓住自己的组织成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迅速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要借用警察的力量来让缠斗的两方势力分开。

那头,摩拳擦掌让对方身上都挂彩了的赤井秀一和琴酒仍旧在比拼技巧与力量,琴酒的帽子已经在打斗中被扔到了一旁,那头银色的长发上沾染上了血迹,他的嘴角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而赤井秀一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他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浸满,琴酒盯着他的伤口往死里攻击,现在一滴滴的血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落。

打断两人攻势的不是别的,而是宫野莲突然的一枪,子-弹的终点在赤井秀一的脚边,如果不是他恰好转身给了琴酒一个侧踢,那么这颗子弹很有可能就会击穿他的脚腕。

琴酒下意识的往那个还在冒着白烟的枪口望去,赤井秀一却趁着这个机会对着琴酒的胸口来了一拳,将他打翻在地,还没等他再往前一步,又是一发子-弹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琴酒。”宫野莲严肃着脸,他警告的用枪指着赤井秀一的方向,却看着捂着胸口的琴酒,“是警笛声。”

隐约传来急促的警笛声逐渐清晰,很明显,这来势汹汹的警车的目的地的确是他们这里。

琴酒猛地皱起了眉头,他的凶狠的眼睛从细碎的头发后面露出一角,赤井秀一刚刚的攻击力度比他想象中大了不少,他的胸口此刻因为呼吸而刺痛着,估计是肋骨断了几根,而警察的到来不利于他们现在的行动。

只能撤退了吗?

他看着因为宫野莲的动作而僵硬在原地的赤井秀一,咧嘴冷哼,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FBI刚想乘胜追击,然而在他们藏身位置的不远处却开始弥漫出火花。

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组织就已经布置下了不少炸-弹,本想着要将叛徒一举歼灭,但是警察来了的话的确要棘手不少。

用来制裁背叛者的礼物没能正确运用,琴酒的心情就算再差也很明白此刻的处境,他在组织成员的掩护下迅速接近宫野莲,想要阻止他动向的赤井秀一则是再次被横扫过来的子-弹逼得侧身闪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宫野莲被带走的背景。

赤井秀一的下颚咬的死紧,耳边是FBI的队友们惊慌的呼唤声,地面被炸-弹的威力震到摇晃了起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撤退到后方并没有被炸-弹笼罩的范围,避免被溅射而来的碎屑与花火伤害。

组织撤退的非常快,在几分钟之间就只剩下了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美国警方到来的时候,只剩下了FBI企图在尸体上搜寻组织的线索。

赤井秀一正坐在一旁,他的同伴在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见到这么大规模的火拼警察也是吓了一跳,见他们亮了FBI的牌子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是你们报警的吗?”

“报警?”

FBI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叫了支援,但从来没有FBI邀请当地警察出手的道理。

只有赤井秀一一愣,想到了什么之后才换换点头。

“是我报警的,辛苦你们的支援了。”

警察们连忙说没什么,在看到FBI的人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之后,也只是简单的将案发现场包围了起来,然后开始疏散周围因为听到声音而前来看热闹的群众。

“赤井先生……”FBI的同事有些犹豫,“这么放跑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赤井秀一摇头:“我们暴露的同时,这次的行动就已经失败了。”

说完,他站起身,拒绝了同事去医院的提议,反而走向了凌乱的战场,低着头仔细寻找着什么。

“有什么线索吗?”见赤井秀一停下脚步蹲到了地上,FBI的人立刻上前打算一起观察,没想到的是赤井秀一却是捡起了地上粘上灰尘的戒指,转而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同事一头雾水,他不太清楚赤井秀一是如何混进那个组织当卧底的,看FBI的王牌探员将戒指收起来也只是觉得也许他能从这个戒指身上找到戒指主人的身份,所以对于赤井秀一的动作他也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几天后养好伤复职的赤井秀一驱车回到FBI基地,被同事拦下来说在收到了一份来自法国的包裹之后,他才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包裹已经被扫描过了没有危险物品,看着包装精美的粉红色快递盒,赤井秀一犹豫了片刻,在同事们起哄的声音里把包裹打开,里面竟然只有一张纸。

是在那边时宫野莲给自己写的信,赤井秀一意识到这一点。

见赤井秀一的神色里罕见的出现困惑以及懊悔,作为上司的詹姆斯自然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知道赤井秀一卧底工作的人不多,而清楚工作中赤井秀一与组织内部的那个人关系密切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詹姆斯将围观的众人驱散,带着赤井秀一单独来到办公室时,才语重心长的说出他的担忧。

“赤井,你该不会真的对那个人……”

赤井秀一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面对詹姆斯的问题,他沉默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并且当着詹姆斯的面拆开了那封信。

信里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是一个地址。

“会不会是陷阱?约你过去然后展开抓捕?”

“不会,这封信寄来之前,我甚至没有跟他说过我们这次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他预料到了你的行动,然后将这封信直接寄给了回到基地的你?”

“嗯。”

赤井秀一有些微微出神,这个地址离他们住的公寓不远,一定不会是组织的陷阱,那会是什么呢?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戒指,这次自己的暴露恐怕对于宫野莲来说是一次连累,宫野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任他继续了行动吗……

宫野莲,你到底还有些什么计划?

紧急撤退的琴酒则是将人带到了位于纽约的一处安全屋里,刚进门他就碰上了坐在屋内准备看好戏的贝尔摩德跟波本。

这个表面是酒吧,内地里却是组织成员聚集地的地方此刻万分安静,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触琴酒的霉头,只有贝尔摩德还有这个胆子笑着冲琴酒举起杯子示意干杯,就像是在庆祝他的失败一样。

“真是狼狈啊,琴酒,还有梵高,好久不见。”贝尔摩德捏着酒瓶凑到了琴酒身边,手臂搭在了琴酒的肩头,把酒瓶在他面前晃悠了一圈,“没能解决那个叛徒吗?”

琴酒哼了一声,把贝尔摩德推开。

“连琴酒这样的人物都吃瘪了啊,”波本语气里暗带嘲讽的意思,“看来这个FBI是真的有点本事。”

“波本。”琴酒警告地看了一眼波本,然后命令部下将宫野莲推到了众人中间。

“从现在起,你被限制行动了梵高。”

“可以理解,但是没能找到FBI的真实身份的你也有责任的吧。”

“你的嫌疑也没有洗清,不要以为BOSS不会放弃你。”

“是吗?”

双手被扣在身后,宫野莲倒是没有任何惊慌的样子,如果组织想干掉自己,那琴酒早就动手了,哪还等着把他带回来囚禁呢。

看来组织上对于自己研究的药物已经需要到一种迫切的程度了。

“带走,24小时监视,给我盯紧了,”琴酒狠狠地看了一圈周围,见波本还在无所谓的喝酒,不满的情绪立刻上升了一个高度,“波本,你负责这段时间梵高的监视任务。”

波本一愣,反驳道:“我下一个任务要去日本潜伏。”

“在那之前,如果梵高跑了,那你的命也没了,懂吗?”

“……”

见两人气氛不太好,宫野莲扯出了一抹笑容,他闲庭漫步地走到了波本的面前,仿佛被手铐扣住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一样。他微微低下头,凑到了靠在沙发上的波本的面前,闻了闻杯子里的酒。

“黑皮小帅哥,梵高酒也是很美味的,希望你可以尝一尝。”

“是一种……能焚化人的灵魂的味道。”

宫野莲低声笑了笑,在看到波本瞳孔一瞬间紧缩又立马恢复平静之后直起了身子。

他确信,波本是听懂了他的暗示的。

虽然苏格兰闭口不谈他跟波本的关系,但是看波本的这个反应,倒是对苏格兰还念念不忘的样子,只是听到焚烧这个词的时候就能联想到被火灾烧毁的苏格兰的“尸体”。

难道你也是--

宫野莲收回目光,转过身走向了琴酒的位置。

“被叛徒渗透我的确有责任,也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毕竟我可是听从了你的吩咐,表明了我至少现在还存在的衷心了呢。”

“对了,帮我搬家的时候别忘了顺便把卫生打扫一下,池子里的碗还没洗。”

闻言的琴酒手抖动了一下,几乎用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一拳打到宫野莲的脸上,等到宫野莲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他那只握着酒杯的手才松了下来。

光滑的杯面此刻已经布满了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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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没有窗户的房间,安静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门被敲响。

“你来了,波本。”

“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纽约那边,在暗中观察着进出宫野莲房子的人全部撤退之后,驾驶位上的人才驱动着车子,来到信中写的那个地址。

赤井秀一抬头看着招牌,“啧”了一声,推开了透出微光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