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你是哪里人?”
莫小玖吞了吞口水,以滋润干渴的喉咙:“这位大哥,我被马匪劫了,又被车夫扔在了半道上,现在又渴又饿,只想讨一碗水喝。”
村民道:“上回便有匪徒扮成流民进村偷孩子。”
莫小玖道:“大哥,你看我这模样,也不像是坏人啊!”
村民冷道:“上回来的人也是长得人模狗样的,结果就是个坏人。”
莫小玖看着近在眼前的栋栋茅草屋和土坯房,又转头看了眼西边只露了半边脸的太阳,她咽了咽喉咙对村民道:“大哥,要不我不进村,只求你舍一碗水给我喝可好?”
村民看着莫小玖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想了一想,转头朝村里吆喝了一声:“虎子。”
最近前的一间茅草房内跑出一个半大小子,朝村民喊了一声:“爹爹,何事?”
村民道:“包个饭团,再端一碗水来。”
虎子:“好咧!”
不一会,便见虎子一手拿着个鲜绿的荷叶,一手端着碗水过来。
待到虎子走近,莫小玖见荷叶上是粟米饭,她心中一喜,一脸感激地对村民道:“谢谢大哥!”说罢忙接过水先喝了,再捧过荷叶,将粟米饭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虽这饭又冷又粗,但她吃得很开心,心道虽然碰到了可恶的马匪,没有良心的车夫,但这世上总归是好人要比坏人多。
待到吃好,莫小玖看着官道,回头问村民:“大哥,请问我若是沿着那条官道走,还要多久才能进城。”
村民道:“那还远着呢!并且前边有座大山,山里有野兽,还有马匪……”想了一想,指着东边道,“那里有间荒废的屋子,要不你今夜里在那边歇一晚上。”
莫小玖循着村民的目光看去,只见是一间小小的木屋。
村民道:“那间屋子也是个外乡人住过的,后来他离开了这里,一直没回来过。”
莫小玖朝村民抱拳道:“多谢大哥!”她身无分文,前边又是大山,的确是没法子继续往前走了,先在这里住上一夜再说吧!
她转过身朝着那些小木屋走了过去,许久没人住过的小木屋,连条路都没有了。
到了小木屋,一张破门一推便倒了,一股子陈腐的气味铺面而来,将她呛得咳嗽了一下,但令她惊喜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张床榻,并一个柜子和一把矮凳。
她走进去检查了下,虽然这些家具很破旧,但好歹将就着能用。接着她又在屋里找到把生锈的菜刀,还有一些破损的陶罐和陶碗,还有个边角被虫蚁啃噬过的木盆。
小屋前不远还有条小溪流淌着,可以用水盆去那里取水来用。
暮色渐起,莫小玖身边没有火折子,她不敢耽搁,连忙将小屋里的杂物清理出来,用菜刀在侧边竹林里砍了些枝条,再将枝条用藤条扎在一起,用来挡在破窗上,再用钻木取火的法子,生下一堆火来。如此一来,窗子钻不进野兽,屋里的照明也不成问题,那门板虽是倒了,但堪堪还能用。
夜色起,莫小玖盘膝坐在小屋里的火堆边,思考着人生。
接下来该怎么办?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不仅如此,连套换洗的衣裳也没有啊!若是去城里找事赚钱,能找得到吗?
重要的是,她下个月就得去参加县试,时间如此紧迫,可她连买本书的钱都没有。
先前她还沉浸在幸运之中兴奋不已,可现如今,只怕是要多耽搁三年了。
唉!先前之所以雇马车离开县城,便是担心碰上丹花楼的人,怕自己的女子身份被人告到县衙去。本是想在城外找个好地方落脚,待到县试的时候再回云河县,结果却落到如此境地。
困极累极,莫小玖在悲哀中缓缓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明,她猛地一睁眼,看着破败的小屋,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又听到外边有脚步声,警觉地爬起身来,将破门搬开,见个半大小子在外边探头探脑。
是昨日那位村民的儿子虎子。
虎子手里捧着碗粥汤,什么话也没说,只将粥碗递到她手上后,便转身朝着自家茅草屋那边跑去。
莫小玖看着虎子的背影,五脏六腑都热乎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刻,她做下一个决定,打算就在这个村子里先安顿下来。
一来是这里离云河县不算远,到时要考试也方便;二来这里山清水秀,生活资源丰富,她完全可以先去山里采点野菜什么的充饥,再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莫小玖手捧着热乎乎的粥汤,心情格外激动,她拿起碗里的小木勺子,将粥汤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吃罢,她在溪水里将粥碗和木勺洗干净,本想将碗勺送去虎子家,但想着虎子父亲昨日里对她的警惕,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早晨的阳光和谐温暖,莫小玖此时站在小屋外打量着小木屋和这周围的环境,她觉得将这里稍加改造,一定会住得十分舒服。
说干就干,她用木盆从溪里打了水来,将屋里好好地擦洗了一遍,又在外面摘了些野花,找了个破罐子盛了点水,将野花插在里面,再放进屋里。
接着便要解决午食的问题。
这里傍山依水,莫小玖跑去了山里摘了些蘑菇和木耳,还幸运地捡了几个小小的野鸡蛋。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一片平整的地面,她眼尖地发现了红薯叶,想必里面是有红薯的,忙用菜刀挖了起来,果然,里面不仅有红薯,且个头非常大。看这里野草蔓长,想必是以前住在这里的屋主所种。自然红薯叶也不能浪费,到时煮蘑菇汤时,直接将红薯叶放里面。如此虽然不能保证味道,起码营养全面。
到了日头正当中,莫小玖在外头挖了个灶眼,再用石头码好,生了火,将红薯搁在火边烤,再将洗净的破陶罐搁上石头架子上。
陶罐内已经放了溪水,她将蘑菇搁里头煮开,待到蘑菇熟透再放入红薯叶。
红薯还未熟,她先将蘑茹红薯叶汤吃了,感叹道:“如果有盐就好了。”目光不经意撇到虎子家,见虎子正朝她这边望着,于是她朝虎子挥了挥手。
虎子跑过来时,红薯烧得差不多熟了,莫小玖给了一个红薯虎子,虎子咧开牙齿朝她笑了起来。
莫小玖细细地打量起虎子,发觉这小子模样长得还挺俊,只是脸还未长开,一个少年模样,于是问道:“虎子,你几岁了?”
虎子吃红薯吃得欢喜,抬脸朝她笑着道:“十四岁。”
莫小玖心道这虎子个头有点矮小,想来是营养不足,不过男孩子多数都是后期发力,见他爹也长得不矮,想必将来会窜个头的。
她又问:“那你在村里有上过学堂没有。”
虎子摇头:“村里没有学堂。”
莫小玖继续探问:“你们村里都是靠什么为生?”
虎子道:“多数是猎户,也有做些竹器木器往城里去卖的。”
莫小玖道:“应当不会饿肚子吧?”
虎子道:“我爹说的,只要不懒惰,就能将日子过好,就不会饿肚子。”
莫小玖笑道:“你爹说得对。那你每日里都做些什么?”
虎子:“上山砍柴,下地种粮食种菜。”
莫小玖:“你就没想过要读书认字?”
虎子听到这里,摸着后脑勺:“想是想过,但我们这里没有教书先生,也没有书塾。”
莫小玖看了一眼这村子,心道这村子里有好几十户人家,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她若是在这里开个书塾,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学?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她便又打定了主意,与虎子道:“我是个书生,我教你认字可好?”
虎子闻言,顿时双目发光:“真的?”
莫小玖点头:“是真的。”说罢便捡了个细枝在地上写了起来,“你看,这是什么字你认识吗?”
虎子摇头:“不认识。”
莫小玖笑道:“这是你的名字,虎。”
就这么一小会儿,虎子学会了写他的名字,他姓安,便学会了写安虎这两个字,待到能将字写得端端正正时,便兴冲冲地跑回了家去,将自己的名字写给了爹爹和娘亲看。
村里的人关系都十分好,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全村的人都知道村里来了个书生,教了虎子写名字。
莫小玖正在装饰着她的小屋子,屋前屋后都打扫整理了一遍,接着又劈了竹子编了个简易且粗糙的竹筛,再拿着捡来的那几野鸡蛋去了溪边。
她将竹筛浸入溪水里,再将野鸡蛋扎了个小洞,将鸡蛋放进竹筛里。
这竹筛是专门用来捕鱼的,有设计一个洞眼,好让鱼钻进来。
待到一群孩子到溪边找到莫小玖时,莫小玖所制的竹筛里刚好诱进一条鲜活的鱼,鱼虽只有巴掌大,但夕食拿来煮鱼汤够她一个人吃了。
孩子们见这位陌生的布衣公子用这种法子来捕鱼,都觉得十分神奇。
虎子上前来对莫小玖道:“先生,你是打算就在这里住下来吗?”他问过村里的老人,教书的人都得称先生。
莫小玖朝他笑着点点头:“我在官道上遭了马匪,钱财皆被抢了去,如今身无分文,只得在这里安顿下来。”
虎子道:“那先生您教我们认字,我们给您吃的。”
莫小玖瞪大眼睛:“好啊!”她将鱼捞上来后,搁在罐里养着,然后令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地报上姓名,再教他们写名字。
到了日落西山,孩子们都欢快地跑回家去,个个与父母亲说了,村里来了个先生,乐意教他们识字。
世人都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穷苦的老百姓们对书生有种很特别的情结,也十分的尊敬,那些当父母的听说村里来了个落难的书生,要在这里安顿下来,个个都振奋不已。
村民们结伴来到莫小玖的小木屋,见原先破败的小屋不过一日便焕然一新,屋里还摆着鲜花,屋外火灶下还煮着一条鱼,便觉得此人是真心要留下来的,且看屋里连个包袱都没有,想来落难是真。
不多时,村民们又从家里拿来被褥和衣物送给莫小玖,还有拿碗盘杯盏和灯台灯油的。
虎子他爹送了一条腊肉并一袋粟米,还有盐巴。
落难的莫小玖千恩万谢,答应了自明日起便在村里的祠堂教孩子们识字。
不过要学识字,没有书本可不行。
刚好虎子的爹爹明日要赶牛车去城里卖竹器和山货,便应下到书铺里买书和笔墨纸砚回来。自然这些钱都是各家各户凑上来的。
莫小玖没想到不过一日,不仅解决了吃喝的问题,还解决了读书学习的问题,因为她教小孩儿们读书,自己便也可以学习,一举两得。
次日莫小玖去了祠堂,村子里的人便将她那小屋的门和窗都修缮了。
这接下来两日,因为虎子的爹爹还没有回村,没有书本和笔墨,莫小玖便拿着根棍子在地上写字给孩子们学习,孩子们学得很是勤奋。
待到虎子的爹爹回来,莫小玖拿着泛着墨香味的书本,兴奋了一整夜,当夜便背下了好几篇文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