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怨婴影(十一)

“沉笙?!”汪峦见祁沉笙神情稍有凝滞,以为是?在山石上撞伤了,忙从他的怀中挣扎着,要去瞧他的后背,却?被祁沉笙又按了回去。

“九哥我?没事,”祁沉笙安抚地拍拍汪峦,这时候英桃也已经要寻了过来?,他便稍稍挑高了声音道:“你且去正院里看看纪姨娘的孩子,稍后再来?此候着。”

英桃刚刚转回到石堆边,听着汪峦那声惊呼,又打眼瞧到两?人交缠的衣角,顿时不?知想到了哪里,脸上泛起热来?,忙退后几步应道:“是?,我?这就去……”

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

汪峦这会也反应过来?些许了,看着那角落处的假山石堆,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祁沉笙也不?再逗弄他,一手揽着汪峦,一手执起了绅士杖,重新打量起周遭。可?就是?这样比刚刚稍远些的距离,那股本就若有若无的执妖之气,便已不?可?察觉了。

“是?这里有问题?”汪峦并看不?出那石堆有什么特别,只能探看着祁沉笙的神色。

“我?感觉到了……是?执妖。”祁沉笙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的绅士杖,原本就遮挡着阳光的假山石下,如此一来?更暗了几分。

四?颗连缀的星芒忽隐忽现地落到了石堆上,而后光亮渐渐加深,什么东西仿佛受到了惊扰,牵连着震动起来?,更多的碎石脱落而下。

正院中,婴儿低弱的哭声还在继续着,而另一重哭声,却?好似从某隐秘处传来?。

随着哭声同来?的,还有种说不?出的阴冷,渐渐侵染上了汪峦的后背。

汪峦有些不?适地微微皱眉,祁沉笙随即目光一暗,残目中顿时生?出狠厉之色。但他出手时却?极轻,便拍打浮土般,温柔地在汪峦的身后拂扫而过,汪峦顿时便觉那股阴冷逃窜而去。

“刚才不?是?胆子很?大?这会怎么要逃了?”祁沉笙冷哼一声,却?并没有被那股阴气而引走注意力,反而转手握住手中的绅士杖,伴随着苍鹰的长啸,向?着石堆角落猛挥而去。

汪峦耳中那原本娇弱啼哭的婴儿声,忽而变得凄厉,甚至刺得他耳朵生?疼,但很?快便见那连缀的星芒,覆罩而上将一团黑气困笼其中。

那团黑气还想挣扎逃逸,可?随着星子光芒愈盛,它?终是?无所遁形,转眼就消散殆尽。

而原本黑气弥漫之处,渐渐得现出一只白色的瓷瓶,不?过半个手掌大小,打眼儿瞧起来?,表面倒是?温润可?爱,却?不?知里头装了些什么。

祁沉笙将绅士杖略收,揽着汪峦几步上前?,用手杖拨弄着瓷瓶,见它?不?再有什么反应,就俯身捡了起来?。

汪峦也颇为好奇地将它?托在手中,掂量几下,瓷瓶中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塞实了,并没有声音传出。

“九哥猜,这里头会是?什么?”祁沉笙握住了汪峦的手,重新接过瓷瓶,两?人目光稍稍相触。

汪峦回想起刚刚听到的婴儿啼哭声,顿时脸色不?太?好,看向?瓷瓶的目光也变了变:“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祁沉笙也不?欲让汪峦再想下去,将那瓷瓶一收,其中究竟有什么,还是?过后回去再看吧。

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一墙之隔的正院中,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寻常人怕是?只当孩子哭累了,但--

汪峦凝眸细想着,这孩子与刚刚瓷瓶中传来?的哭声,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吗?

两?人又在原地等了片刻,英桃掐算着时候差不?多,便从正院中出来?了。当她看见正并肩站在假山石边的祁沉笙与汪峦时,竟像是?松了口气,匆匆地走了过去。

“如何?,那孩子可?是?生?病了?”祁沉笙虽说对孩子本身并无兴趣,但方才的事在他心中,也算留了个底子,如今英桃既然走了这一趟,就顺便问个清楚。

“是?呢,”英桃收收心绪,妥帖地回答道:“大夫人身边,伺候九少爷的花摇说,九少爷生?下来?时,身子还算强健的。”

“只是?不?知怎么地,从满月起就开始断续生?病,昨儿中午好似又被热风扑着了,喂的奶、药全吐了出来?,正哭闹着呢。”

“二少爷过去看看?”

汪峦听后,也望向?祁沉笙,祁沉笙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还是?先去于姨娘那里吧。”

于是?,虽虽然中间?被岔了一下子,三人终究还是?在太?阳大热之前?,来?到了另一处院子前?。

这里比纪姨娘住的地方,确实要偏僻许多,汪峦转身抬抬头,还能望见旁的院子上架起的两?三根跑电的细线,可?这院子顶上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当真如那个小丫头所说,这位于姨娘当年流产后,便彻底失了祁隆勋的宠爱,只能困在这深深宅院之中,日子过得应该也不?会太?随顺。

果然,他们还未等进去,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争吵声。

“你这个小贱蹄子不?要脸的,眼睛斜到头顶去,多裁了老娘少不?了三寸布,贪了去给自己做寿衣吗!”

“哎哟,您还是?做过姨娘的人呢,为着这点子布头就跟我?们斤斤计较,到底谁不?要脸了?”

“呸!说的就是?你不?要脸,把贪了老娘的给还回来?!”

“这……”汪峦着实有些诧异,他听着院中的动静,有些难以相信其中一位,就是?他们要找的于姨娘。

“进去看看吧。”与汪峦不?同,祁沉笙从小到大这些年来?,早就看惯了东院里的荒唐闹剧,此刻也算是?见怪不?怪,拉着汪峦的手,就向?那院子里走去。

纷争没有半分休止的意思,正站在廊下的两?个女人看起来?年岁都不?太?大,一个头发半散着,手上掐着块半新的夏布,横眉怒目地骂着人。

另一个则显得更年轻些,也没什么形象地倚在廊柱子上,满脸嚣张地啃着残了半边红的指甲。

除了她们之外,这不?大的院子里竟还塞了四?五个人,眉目间?都可?见得几分姿色,但又大多衣着黯淡,容貌憔悴而不?修边幅。

“那位就是?于姨娘了。”英桃走到祁沉笙的身边,低声提醒道。

祁沉笙未发半个音,只是?点点头,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在了那布的女子身上。而这时候,院中的人们,也陆续发现了他们的到来?,纷纷低声讨论,但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是?哪边来?的贵客?怎么走到我?们这破院子里来?了。”于姨娘起先并未仔细瞧瞧来?的人,只口气十分不?善地说着,可?当她看清了祁沉笙的脸后,那周身的气焰顿时撒了大半,又惊又疑地念叨着:“二,二少爷?”

祁沉笙淡淡地看着她,依稀记起三年前?,于姨娘正得宠跟在祁隆勋身边的时候,他也曾打过几次招面,但几乎不?曾说过话。

其他人听于姨娘叫祁沉笙“二少爷”,也纷纷侧目过来?,她们大多都是?祁隆勋从各处带回来?的,但没多久便被忘在了这小院子里,有的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只是?被养得勉强饿不?着冻不?着罢了。

“于姨娘?”祁沉笙执着绅士杖,缓步走了进去,原本聚在旁侧的人,不?由自主地纷纷避让开。

“是?,”于姨娘的眼神有些躲闪,掐着布料的手也无措地放了下去,“二少爷您……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自然是?有事的。”祁沉笙看了她一眼,而后环视着周遭这几件屋子,冷声说道:“你是?打算在这里说,还是?进去说?”

于姨娘也意识到了什么,还算白净的牙齿咬住了干裂的嘴唇,祁沉笙却?也不?催她,半晌后于姨娘终于说道:“二,二少爷既然来?了,当然还是?要请您进屋喝口茶的。”

“嗯。”祁沉笙没有多言,揽着汪峦的腰背,随于姨娘走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里。

刚一进屋,汪峦还是?习惯性地观察着四?下的摆设,兴许是?那祁隆勋当真是?个“大方”的,于姨娘虽然失宠搬到这偏院子里这么久,但房间?中却?还是?摆着几件香炉、玉雕的。若是?拿出去变卖,少说也够穷苦人家?吃上三五年。

但比起纪姨娘的住处来?,却?又着实差了太?多,待客坐的桌椅都是?掉了漆的,向?里往往那床帐柜子,也皆半旧不?新了。

“我?这里没什么好茶,二少爷您凑合着解解渴吧。”于姨娘像是?要逃避什么,急急忙忙地去寻茶叶罐子,可?从小橱里翻出来?却?拿不?稳,眼看着就要打翻了,就在这时幸好被另一双细瘦白净的手,接住了。

“你不?必着急,且慢慢来?就是?。”汪峦将茶叶罐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他虽然未笑,但那双眼眸只是?一望,便好似望进了于姨娘的心里,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温热的水流淌入许久未曾用过的茶壶中,浸泡着陈年的旧茶,氤氲而出的水汽中,几乎闻不?到什么茶香。

于姨娘从那时起便沉默下来?,眼中虽然还有惶恐,但终究尽量藏起。一缕发丝垂落到她的脸侧,遮挡了她并未老去的容颜,可?惜却?再无人欣赏。

她将杯盏端到了两?人的面前?,又过了片刻后,才主动开了口:“二少爷……您想问什么就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睡觉!

鸭式秃头已经开始秃眼睫毛和眉毛了,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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