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学院来了个帅老师的事儿瞬间传遍了整个学校。

第二天，整个大学城都知道了。

微博朋友圈空间照片满天乱飞，但所有人对这个帅老师的已知的信息仅限于各个角度的上课偷拍和那一句“我叫商陆”。

“呜呜呜你们是不知道商老师多nice，他上课只点了一个人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是谁这么惨”

“能被商老师点名还叫惨？可以的话请商老师天天点我，没事就点我，只点我一个，还给我单独补习，小房间一对一的那种……”

“楼上鸡笼警告了啊！”

……

司乐念到这些评论的时候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哎对了沈柏，你看照片了吗，好几张都有你。”

听见这句话沈柏才抬起眼，“我什么照片？”

司乐把手机递来，他接过。

照片里的男生脸是看不清楚的，但他头上顶着个黑色的帽子倒是被放在了正中央。

而帽子正中间写着三个硕大的字。

“爷是攻”。

沈柏：“……”

行吧。

他把手机还给司乐。

“不过我没想到商陆居然是老师诶。”司乐撑着下巴滑了几下屏幕，又看了一眼沈柏，“他多大了呀？”

沈柏想了想，“二十多吧。”

顿了顿。

“也可能三十。”

他又沉思了一会儿。

“最多不超过40。”

“……”

一看就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不过——”司乐耸耸肩，又问道，“商陆以前也这么受欢迎的吗，他现在可真是火了，我随便打开一个论坛就是他的照片。”

沈柏拆了包薯片，“他以前哪能跟现在比。”

司乐“嗯？”了一声，没听明白。

“C大附近起码有八所学校吧。”沈柏掰着手指头“当年都南旁边可就三所。”

“其中一个还是小学。”

“……”

“但后援会的群——起码八个。”

“……”

商陆的祸国殃民程度是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

沈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

那还是六年前的九月。

高一新生结束军训，开始正式上课。

“这课上得我真是要吐了。”下午放学铃刚响，沈柏就看见新同桌哀嚎着瘫倒在了课桌上，“化学老师确定自己能听懂自己说了什么吗！？所以摩尔到底是个啥啊！”

沈柏收好了书包，偏头想了想，决定跟同学搞好关系。

于是发出了灵魂一问。

“今天上了化学？”

“……”

“大哥，你是怎么考上的都南？”走出教室的时候虞桥诚心发问，“你家里人给你在哪儿上的香，我也想去。”

沈柏对着天际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是学美术的。”

虞桥“哦”了一声，“特长生啊？”

“没有，都南不招特长生。”沈柏愤愤不平，“我是一不小心考上的。”

“……”

任谁都想不到都南中学那年的录取线居然破天荒的来了个历史新低。

碰巧的是沈柏在填志愿的时候，闲来无事，在第一志愿写了个都南中学来玩儿。

更凑巧的是——

沈柏这回考试蒙的选择题，对了。

而且是，全、对、了。

他在一模二模三模都只考了六百出头的情况下，愣是在正考中冲出了个八百分。

于是他就成了北城八中十年来唯一一个考上都南中学的学生。

班主任大喜，校长大喜。

遂，大操大办，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沈柏在这样的氛围下度过了整整一个暑假，自信满满，自认为紫微星转世。

结果今天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就遭遇到了滑铁卢。

他发现自己听不懂课。

一个字都听不懂。

从第一节课开始所有老师仿佛默认同学们都已经具备了高一高二高三的全部知识，上来就直接走入了复习正规。

尤其是历史。

一节课居然讲完了一章。

虞桥听完沈柏的经历，拍了拍他肩，表示非常的同情，“兄弟，你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听哥一句劝吧。”

“什么？”沈柏抬起头，眼中燃起了希望。

“平日里多做善事。”虞桥拍拍沈柏的肩，“这样也许能打动上天。”

“……”

“再一次。”

“……”

##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沈柏得知了虞桥家居然跟自己家在一个院子，而且还是前后栋，只不过出门时间不同所以从未见过。

俩人瞬间歃血为盟。

“咱俩早上可以一块儿走。”虞桥说，“我起得早，我能叫你。”

沈柏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交换完家庭地址，两个人的关系瞬间亲密了起来。

“哎。”虞桥靠近了沈柏一点儿，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狗贼，“你……喜欢男的女的？”

当代社会聊性取向已经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沈柏坦然承认，“我是同性恋。”

虞桥瞬间搂上了他的肩，“不愧是我好兄弟。”

“你也是？”沈柏看了他一眼。

“我啊？我不知道啊！”虞桥乐个没完，“我这不是表达一下支持以示政治正确么！”

“……”

沈柏一巴掌推开了他。

过了一会儿虞桥又靠了过来，“有对象了没？”

沈柏摇摇头，“没有。”

“以前有没？”

“没有。”

“中意的呢？”

“……也没。”

“那你可得抓紧了啊。”虞桥瞬间十分担忧，“都16了还没搞过对象，你想等大学毕业再初恋吗？”

“……”

沈柏想把他打一顿。

##

走到了主干道，虞桥又没闲住，叫着沈柏的名字让他去看旁边的喷绘。

“给你介绍一下我男神，让你了解一下在都南不找对象绝对是你一辈子最大的损失。”

一张顶天立地的巨大喷绘的顶端印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光荣榜。

大衣下头的证件照呈金字塔状分布，位列榜首的只有一张照片。

距离远，沈柏眼镜度数也不大够。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高二一班……啥啥啥？”

“是商陆。”虞桥补充道，可没想到沈柏一脸茫然，“都南的商陆啊，没听说过？”

沈柏想了想，的确没有听说过。

虞桥比他还震惊，“没听说过？一个字都没听说过？”

沈柏茫然加倍，摇摇头。

“状元。去年中考拿了满分。”虞桥给出关键词，“有印象没有？”

满分。

这两个字让沈柏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虞桥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

“可是……”沈柏面露迟疑之色，“不是说去年的状元长得……呃，算了，你喜欢就行。”

“？”虞桥没懂。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政治正确。”沈柏敬佩，“丝毫不看重长相。”

“……”

沈柏这几句话让虞桥差点背过气去。

“你的意思是说商陆丑！？”虞桥气得原地转圈，“我这辈子还就没听谁说过我们都南一枝花没！有！脸！”

“……”

“不行，你得跟我过来！”

虞桥说着就推着沈柏走到喷绘下头，“自己看！”

沈柏又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不清楚啊。”

“那我背你爬上去看？”虞桥提议。

沈柏凝噎了一下，“下次在路上看见了你指给我看看不就得了。”

虞桥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行，下次请你看帅哥！”

沈柏敷衍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下次”居然来得这么快。

##

也就是三天后。

这天虞桥放学有补习，留沈柏一个人回家。

他刚一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商陆——”

这个名字让沈柏一个激灵，寻着声音探了眼过去。

这时一辆自行车从他身边略过。

在他面前划了个半弧，然后稳稳停住。

车上的少年长腿撑地，回过头来。

“商陆！！”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再次响起。

“你不准跑！！！”

显然商陆没有打算跑的意思。

他抬了抬眼，看了过去，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沈柏跟着众人一起回头。

站在人群中间的是一个非常……鹤立鸡群的男生。

毕竟一头长发朝天冲起。

实在是打眼得很。

“商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躲着我不肯见我？”鹤立鸡群上前几步，咄咄逼人，“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吧，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众人视线立马转移到了商陆那边。

少年的白衬衫被夕阳染得暖黄，眼神却冰凉。

对方被他看得冒火，“你说话啊你，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吗，我特么今天就是过来告诉你——”

“你哪位。”

商陆凉凉地吐出三个字。

说完，他收回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这事儿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甚至沈柏一觉起来看见初中班级群也在说这件事。

“听说昨天职中有个男的去堵商陆了？还当众表白，还当众被拒？太刺激了吧！”

“那不叫拒绝好吧。”

“那叫omeetyou。”

“……”

“等等，商陆是哪个商陆？是我知道的那个商陆吗？”

“你没猜错，就是都南那个商陆。”

“你确定是都南那个商陆吗？听说他长得很丑的啊……也有人表白？学霸的世界我果然看不懂。”

“你错了，是学霸的颜值你看不懂。[视频]”

“卧槽对不起我恋爱了！就这脸！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我自行车给你，商陆给我。”

“呸！”

……

简直太可怕了。

沈柏看着陷入癫狂的群，默默的点了屏蔽群消息。

商陆这事儿到了第二天下午就差不多走到了尾声，瓜也吃得差不多了。

可任谁也想不到这剧情居然是带续集的。

还是那个放学时间。

还是校门口。

还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商陆——”

沈柏又一次成为了现场观众。

只不过这一次鹤立鸡群换了个造型，变得更加的鹤立鸡群了起来。

沈柏对着他那头红橙黄绿蓝靛紫疯狂渐变的长发，一时间有些恍惚，差点儿没认出来是谁。

“我回去想了很久，我终于想明白了，也许你是一个怀旧的人。”男生一身风驰电掣的印花衬衫配波普风大短裤，整个人像是在克利姆特的画里打了个滚出来，“所以我特意换回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衣服，还特意找我兄弟给做回了发型……”

男生说得声泪俱下，宛若一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在他的叙述中，商陆也逐渐露出了“我想起来了”的眼神。

“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起来一些什么？”男生大喜，乘胜追击。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站在南风巷的巷口，风很轻，花很香，而我一抬头就见到了你，然后我鼓起勇气走上前跟你说……”

商陆突然“嗯”了一声，打断了男生的抒情。

接着眼眸微垂，淡然道：“不办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