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训练

唐晚晚回到芳菲阁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

家里小花和多言言都还没吃饭在等着她。

“小姐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小花从厨房端来饭菜,给唐晚晚和多言言一人盛了一碗粥。

唐晚晚没好意思提自己走错路的事情,只是简单道:“路上遇见宋离了。”

听见这个名字,多言言舀粥的手一顿,低着头抿了抿唇。

“宋公子?”小花疑惑道:“他是特意来找|小|姐的?”

“不是。”唐晚晚淡淡道,“就是路上正巧碰见了。”唐晚晚说着想起他请自己帮忙办的事情,一边喝粥一边道,“我一会儿去唐元元那走一趟。”

“去二小姐那里?”小花疑惑道,“二小姐这两天还挺老实的啊,小姐看她不顺眼?”

唐晚晚:“……”

“有点事情告诉她。”

小花“哦”了一声道:“那小姐可要快去快回。刚才您出去订个轮椅的功夫,孙师傅都来找您两趟了。”

孙师傅?

这又是谁?找我|干什么?

唐晚晚满脑袋问号,但是怎么说呢?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淡然了。

于是唐晚晚心不慌,手不抖,异常淡定地说了句:“孙师傅性子还是那么急。”

小花丝毫没有觉出不对,附和道:“可不是么,小姐那么喜欢练功,用得着他来催吗?昨天也只是身体不适,这才没去罢了。”

什么?

练功?!

唐晚晚手里的碗端不住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一个堂堂知府老爷家的小姐,正宗的大家闺秀,竟然还要练功的?!

小花讶然扭头,就见唐晚晚一脸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碎片,连忙冲到唐晚晚面前,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一旁的多言言也紧张的看过来。

唐晚晚回过神,干笑两声,道:“没事,没事,大概是没吃早饭,忽然有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

小花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芸娘那边,小姐也已经三天都没去了,要是让夫人知道小姐如此怠惰,恐怕又要罚您抄写经文了。”

唐晚晚刚刚建设好的心里防线顿时又坍塌了。

芸娘?

这特么又是谁?又要干什么?!

小花对于唐晚晚内心的崩溃一无所知,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不过夫人还是最疼小姐的。教导小姐琴棋书画的老师都被气走了,夫人也没当真动怒,只是让小姐学好女红,还依着小姐的性子请了位骑射师傅。”

说完还软声劝道:“这别的不说,小姐当真要在女红上下点功夫了。”

哦,原来这芸娘就是教女红的师傅呀,唐晚晚明白了。

她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甚至开始在心里为原主唱起了赞美的歌!

——亏得她把琴棋书画的老师气跑了,不然自己这初来乍到头顶就有六座大山呐!

至于这个女红么……唐晚晚嘴角微扬,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饭后唐晚晚交代小花照顾好多言言,便往唐元元的霜雪阁去了。

亏得唐府面积并不算大,人员也比较简单,霜雪阁倒是不难找。

唐晚晚刚走到霜雪阁门外,就看见一个粗使杂役扛着一个黑色的大|麻袋进了唐元元房中。

那麻袋鼓鼓囊囊的,也不是道装的什么,看起来还挺沉。

“这是什么?”唐晚晚好奇道。

唐元元听见声音才发现唐晚晚来了,她回过头来,唐晚晚清楚地看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神色,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露出一个柔弱而温和的笑容:“姐姐来了。”

杂役将东西放下就躬身退了出去。

唐晚晚一脸好奇,又问:“这麻袋里装的什么东西啊?”

刚才唐元元脸上的惊慌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麻袋里面,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元元扯着嘴角笑了笑:“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姨娘老家送来一些土特产。姐姐要是想要,回头我让春红给你送一些去。”

唐晚晚“哦”了一声,也不过多追究,谁还没点小秘密呢?

于是她道:“不必了,谢谢妹妹。”

她还想着要跟唐元元打好关系,以免以后捞不着个好结局,便邀请道:“我一会儿要去芸娘那里学女红,不如咱们姐妹一起?”

唐元元闻言惊讶地看着她,好半晌没说话。

唐晚晚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纳闷道:“怎么了?可是妹妹有所不便?”

唐元元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大小姐既然邀你一起,元元你就去吧。”

唐晚晚回首一看,是惠姨娘。

唐元元犹豫道:“可是,可是姐姐不是曾经说过,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女红骑射,都不许我偷学么?”

唐晚晚:“……”哎哟原主这么霸道的啊,姑娘你是不是比她学得好啊?

惠姨娘像是生怕唐晚晚反悔一样,接口道:“大小姐想来是跟你开玩笑的,姐妹之间,何必当真呢。”

好极,不用再想办法找借口了。

唐晚晚附和道:“正是,以前的玩笑话,妹妹别当真。”

唐元元乖巧道:“既然如此,元元谢过姐姐。”

“不必客气,”唐晚晚道:“那我一会儿在亭子里等你。”

见唐元元点头,她又看了惠姨娘一眼,道:“我还有句悄悄话,要与妹妹说。”

惠姨娘识趣的出去了。

唐晚晚这才道:“宋公子托我带话,‘今日三更,但求一见’。”

唐元元秀眉微蹙,柔声道:“元元私下跟宋公子并无往来,姐姐这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唐晚晚嘻嘻笑道:“反正你今晚留意着些,说不定有惊喜哦!”

唐晚晚走后,唐元元一个人默默站了很久,直到惠姨娘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你说这唐晚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仅邀我一起学习女红,还替宋公子给我带话儿。”

惠姨娘道:“宋公子对你倒真是一片痴心。他请大小姐带的什么话儿?”

“她说,‘今夜三更,但求一见。’”

惠姨娘闻言皱了皱眉,变色道:“万万不可!姑娘家的清誉何等重要,夜半三更与男子私会,叫人知道了这一辈子可就全毁了!这宋公子乃是堂堂礼部尚书之子,怎么也如此糊涂!”

唐元元嗤笑一声,道:“你以为唐晚晚真会那么好心帮我传递口信?多半又有什么毒计罢了。”语毕将早上看见唐晚晚和宋离的事情告诉了惠姨娘。

惠姨娘听罢顿时紧张起来:“这么说来,多半是唐晚晚今夜又有什么计划,所谓宋公子的口信恐怕只是引你上钩的谎话罢了,你可要千万小心啊!”

“我心里有数!”唐元元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黑麻袋,勾起嘴角道:“正巧,我今晚也有个惊喜想要送给她!”

……

芸娘年约三十上下,言行温柔,举止优雅,倒是很得唐晚晚的喜欢。

然而芸娘对唐晚晚的印象,那可就不怎么样了。

且不说这大小姐三天两头各种借口不来,即便来了那也是上蹿下跳没个正型,少有规规矩矩好好练习的。

今天虽说安静许多,也听话许多,可那绣出来的成品,简直是辣眼睛。

别说是跟旁边的唐元元相比了,就是大街上随便拉个大男人回来,恐怕也比唐晚晚绣的好。

“啊,我的手!”正在芸娘紧皱眉头的时候,这大小姐又出状况了。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这手指被针扎了得有七八回了吧?

芸娘无奈道:“大小姐今日状态不好,回去好好休息吧,手指包扎一下,明日再来。”

唐晚晚哪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但她也着实没想到,这绣个花还这么难!

刚要起身走人,芸娘又道:“没绣完的部分,大小姐拿回去接着绣吧,明日带来检查。”

……

唐晚晚将没绣完的那副鸳鸯戏水图扔在桌案上,转身又去了孙师傅处。

这孙师傅别看长得五大三粗,肌肉虬结,实际上人家是个正正经经的大姑娘。

就是这姑娘着实硬汉了点。

“怎么回事?早上没吃饭?!”孙师傅一把嗓子那是杠杠的,一说话震得唐晚晚耳朵嗡嗡响,“用力!”

“一天不见,连弓都拉不开了吗?”

“脱靶了!再来!”

“娘儿们唧唧的,腰挺直!”

……

在第十八次射箭脱靶之后,唐晚晚压根不敢抬头看孙师傅的脸色。

但是孙师傅比她想象的坚强。

她说:“算了,你今天状态不好,先不练箭了,练练骑术吧。”

唐晚晚已经不敢轻易开口表达意见了,只得点头。

于是接下来。

她就让孙师傅见识了一下,什么叫——

——马太高了,上不去。

——脚蹬没蹬住,掉下来了。

——缰绳没握好。

——跑太快了,控制不住。

……

在第十二次被摔下马背之后,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唐晚晚站在训练场上,垂头等着听训。

然而没有等来孙师傅第八十八次怒骂。

训练场上一片寂静。

孙师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明天不用来了,小姐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