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排查

这天傍晚,唐晚晚掐着点在最后期限上交了策论,想起自己的发财梦,便取了笔墨,兴致勃勃地在纸上勾画起来。

唐晚晚是见过橡胶树的,脑子里有具体的画面,画起来倒也不难。

难的是,该怎么把它画得不这么非主流?

唐晚晚看着宣纸上的橡胶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而此刻,见小姐已经交卷,躲在在芳菲阁外的小八,便飞快地回府衙复命去了。

唐袁州听闻这一整天,只有小花去了一趟宋府,再无其他异动,心中暗自叹气,知道唐晚晚十有八.九察觉到了什么。

——自己这女儿,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傻的时候她偏偏又不傻。

小八来汇报之前,刚刚收到《平西策》,他便如获至宝,迫不及待的展开通读了一遍,本以为又能得见上次那样字字珠玑的文章,说不定还能收获什么定国□□的良策,却不料刚读了几句,便大失所望,勉强看完,更觉意兴索然。

这篇文章通篇词藻优美,文风华丽,若是单论文采,倒也算得上锦绣文章,可偏偏唐袁州想看的是“策”,文章中针对平西之策浅显提了几点看法,却都是以安抚为主,后续如何处理却未详谈。

这种论调,唐袁州已经听过太多,在他看来,这就是文人们无计可施的推搪之词。

若安抚便能解决西戎之患,天下早就太平如一家了!

西戎狼子野心,眼下只不过是享受着襄国的岁供休养生息,既能壮大自身,又能削弱襄国,何乐而不为?

然而襄朝乖乖纳贡,便能平安无事了吗?

前两年或许还能保得一时平安,然而自去岁起,事情便起了些变化。

多个州府旱灾严重,颗粒无收,流民遍野,尸骸遍地。

百姓填不饱肚子,便要闹事,流民多了,国家必然生乱。

西戎觊觎中原已久,他们在等的,也许正是这个时机,国家如今已经是危如累卵!

可惜,即便他愁白了头发又如何?京都的世家权贵们依旧歌舞升平,每日的朝堂上依旧一片祥和。

——就连手中这篇《平西策》,也都充斥着偏安苟活之意。

他想看到的,不是这个。

小九性子跳脱,又得唐袁州信任,向来有话便说,此刻见他拧眉沉思,一副郁郁之态,以为他是知道唐晚晚找宋离帮忙写文章一事惹他生气了,便劝慰道:“大人息怒!虽说请人写文章这事有些不对,但小姐想必也已经尽力了。”

唐袁州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而面色一变,像是发现了什么,整个人都微微发起抖来。

小八小九大惊失色,刚要上前,却被唐袁州喝退了:“关上门窗,到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唐袁州为人向来温文儒雅,这还是小八小九在他手下当差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疾言厉色的样子。两人不敢有违,立刻应道:“是!”

语罢,动作利落地关上门窗,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唐袁州在他们出去之后,抖着手将案上一个宽口青花瓷瓶向右搬动了一下,只听“喀喀”两声,案后的墙壁上露出一道黑魆魆的小门,他便矮身钻了进去。不多时,从内室取出了一个长约尺许,宽度高度皆有一掌的小匣子。

这匣子黑沉沉的,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往桌案上一放,竟发出金石之声。

唐袁州从笔架上取下一支半秃的毛笔,在笔尾拧了两下,本来严丝合缝的笔杆“喀”的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唐袁州从裂缝处轻轻一拔,笔杆顿时一分为二,一枚黑沉沉的钥匙掉了出来。

这钥匙整体逞月牙形,非金非玉,玲珑小巧,本不该有多大的重量,然而落在案上时,竟发出“哆”的一声闷响。

唐袁州拿起钥匙,却没有立刻开箱,反而将它拿在手里迎着光仔细端详起来。

此刻正是黄昏,太阳将落未落,金黄的日光透过门缝照在这黑沉沉的钥匙上,竟像是泥牛入海,全不见丝毫光线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月牙上忽而亮起一道细细的金光,这金光宛若游龙一般,在漆黑的钥匙面上蜿蜒划过,顷刻便又再次止熄。

唐袁州怔怔看着,神色说不清是悲痛还是激动,喃喃道:“……是你么?若……还活着……如今也该加冠了。”

他缓缓打开了匣子。

……

……

……

里面满满当当竟都是文书信件。

——当然,如果不算镇压在最上面的几枚金锭子的话。

唐袁州的目光没有在金锭子上停留,他伸手取出最上面的那张纸页,展开放在案上,又从怀里掏出不久前唐晚晚交上来的《平西策》,展开放在案上,最后,他取出了最底下一封泛黄的书信。

信封上光秃秃的,一字也无,唯有右上角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印章痕迹,印章中心,是个篆体的“微”。

唐袁州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从信封中取出了一张书信,同样展开放在了书案上。

……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门口的小八小九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大喝:“小八!”

小八立即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唐袁州虽双眼通红,整个人看上去却神采奕奕,几乎可以说是喜形于色了。

他没有多问,拱手道:“大人?”

“府上最近可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小八皱眉:“可疑人物?有何特征?”

这一问倒把唐袁州问住了。他拧眉望着窗外,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只能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下去吧!”

小八正要告退,又听唐袁州道:“慢着!”

“大人?”

“把晚晚最近接触过的人,通通排查一遍!”

……

霜雪阁中,唐元元听完春红的禀报,嘲道:“琴棋书画,她有哪样拿得出手的?关键时刻就只会作弊罢了!”

要说也是巧了,今日春红正巧在西街卖鼠夹,刚与店主议好价,便遥遥瞧见小花往这边过来了,为防被认出,她急忙躲进了店铺之中,待小花走过去了好一会儿才敢出来,没料到一出来就差点跟小八小九贴个对脸。

亏她躲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也亏得她机灵,悄悄跟在小八小九后面,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不,因为这个消息,卖鼠夹的钱,唐元元赏了一半给她。

春红附和道:“正是呢!哪次老爷考核,大小姐是靠自己过的?”

唐元元扯着嘴角“哼”了一声,心里又苦又涩,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是轻蔑?是怨恨?是嫉妒?还是……羡慕?

或许都有吧。

唐晚晚再怎么不成器,唐袁州也还是费心费力培养她,自己再怎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己这个生身父亲,又何曾多看过自己一眼呢?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