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小酒馆离开后,小黑找个了没人的地方，不悦地看着慕糖。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么？”慕糖微微一笑。

自从上次分别,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么年轻、美丽而肆意。

“但你不应该跟我们抢人。”小黑叹道,“他又不是你的任务对象,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好玩，对么？”

“没错。”

慕糖承认得满不在乎。

“你可以去在别人身上找乐子。”小黑严肃,“别耽误我的的工作。”

慕糖蹲下身，揪了揪它的尾巴：“可是我这个人,一旦盯上了猎物,就不会放手……你尽管让你的宿主来抢就是。”

她说完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小黑垂头丧气，本来还剩下的一分就很难搞定，现在慕糖又搅和进来，它们根本没有赢她的胜算。

后面传来脚步声，小黑转头,夏真走过来,站定在它身边。

“你和那个男人聊完了？”它刚刚故意给她留出些时间,让她和任务对象有些接触。

“是的。”夏真道，“陶恒他说,他喜欢上那位慕小姐了，他很快就会把我忘掉。”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对任务对象的移情别恋，毫不在意。

小黑觉得头有些疼，却看到夏真难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认识那位慕小姐么？”她问,“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而且，我无法看透她，也预测不了她的行动。”

“很快你会发现，你的任务对象会对她死心塌地。”小黑无奈地看着她，“夏真，我们快点拿到最后一分吧，不然你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直到死去。”

宿主完不成任务，永远滞留在世界里死去，这样的情景即便小黑见了很多次，在每一次任务中，它还是会尽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得到那一分。”夏真呆呆地说，“我脑子里没有一套明确的方案。”

她就像个机器人似的，没有自己的情感，全凭脑子里的指令做事。

小黑泄了气，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

难道就这样让慕糖把他们的任务对象，抢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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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姐，谢谢你陪我。”

陶恒和慕糖并肩走着，夕阳斜照在街边破败陈旧的建筑上，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这不算什么。”慕糖笑笑，“你之前救了我，作为回报，听你说说心事，也是应该的。”

夕阳映照下，她的神情温柔，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

陶恒看着她的脸，呆了呆，很快收回眼神。

那天和夏真吵了一架后，他万念俱灰地跑出去，打算自我了结，却恰好碰到了被丧尸围困住的慕糖，顺手救下了她。

她是个柔弱的少女，也没有异能，在现在这样的世道，根本生存不下去几天。就算不是被异生物吃掉，也会被别有用心的男人带走，当作泄欲的玩具。

陶恒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慕糖带回了根据地，照顾起来。

当时主要是为了跟夏真赌气，想要刺激一下她。

可与慕糖相处久了，他心里的感觉似乎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在陶恒看来，慕糖是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她唇畔的微笑总是很有感染力，当面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敞开心扉，情不自禁地向她倾诉心事。

他把夏真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一定不太懂，什么是爱。”慕糖悠悠得出结论，“你不如对她再多些耐心？”

“我已经等待很久了，她却一点回应也没有……我很累。”陶恒想到和夏真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叹道。

他一直以为她是迟钝，可后来才慢慢发现，她只是没有心而已。

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她的眼睛里就是一点情感也没有，他整日就像是对着一只会说话、会动作的木偶而已。

陶恒想，他在夏真身上倾注了那么多感情，并不是让她来践踏的。

树边的暮鸦叫了两声，声音嘶哑粗粝，陶恒回过神来，听到慕糖在耳边轻轻问。

“你还喜欢着夏真，对么？”

“我……”她的气息拂得他有些痒，心头微澜，“我也许还是忘不了她。”

陶恒侧头，看着慕糖那张美丽精致的脸。

她比夏真更美，也更加善解人意，和她在一起总是很轻松的……如果没有遇到过夏真，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其实现在，他也有些吃不准他对她的感觉。

慕糖忽然推开他，笑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夏小姐，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她身上的蔷薇香气淡了些，陶恒心头泛起一丝怅然所失的感觉。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爱着夏真，却又对另一个女人产生了好感。

“我可以帮你。”慕糖微笑。

“……谢谢。”陶恒分不清楚，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惆怅。

她虽然什么能力也没有，却似乎擅长洞察人心，或许她真的能看清楚夏真在想什么。

但她又如此心无芥蒂地帮他，显然是对他一点情愫也没有……陶恒低下头，心头莫名其妙涌上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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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下的1分还是没有着落。

夏真看着意识里的攻略值面板，有些苦恼，她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抱着小黑，在街头慢悠悠地散着步，然后在不远处，看到了慕糖和陶恒并肩走在一起。

大脑判断，这是一个可以获得攻略值的机会。

夏真毫不犹豫地追上了他们。

陶恒看到她时，神色闪过一丝尴尬，而慕糖却毫不顾忌，只是笑吟吟地盯着她。

夏真的注意力先放到了慕糖身上，这个女人对她来说，远比陶恒更有吸引力。

但还是处理攻略对象更为要紧。

她正要把目光移开，却忽然听到慕糖柔美动人的声音：“夏小姐，你爱他么？”

慕糖指了指身边的陶恒，夏真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爱他。”

她只是机械地说着，就像是在完成什么指令，毫无情感。

“光说没有用，你得拿出点行动来，不然男人是不会买账的。”慕糖笑了起来。

她的语气和神态发生了变化，与平常迥异。

陶恒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突然从口袋拿出一把枪。

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慕糖勾起一丝恶劣的微笑。

“我打算杀掉他，你该怎么办呢？”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真，“还差一分对不对？”

慕糖的微笑里带着挑衅。

小黑心头一跳。

它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慕糖真正感兴趣的，不是陶恒，而是它的宿主夏真。

“你原来……是别有用心接近我的。”半晌，陶恒虚弱地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这可是在帮你。”慕糖没有看他，散漫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死了以后，她会是什么反应吗？”

她似乎不在意陶恒想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扣下了扳机。

血浆四溅，却半点也没沾到慕糖身上。

“不——”夏真冲了上去，抱住了陶恒的身体。

于此同时，攻略值最后1分补上。

她的攻略值补满了，任务完成了，可是她心里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夏真看着血液将自己的白裙子逐渐染红，抬头：“……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她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可是却比往常稍稍红了些。

慕糖看着她，微微一笑：“原来，你还是有感情的。”

即便是人造人，也是有感情的。

“你不够心狠。”慕糖说，“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分会补上么？因为他惧怕死亡——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才能意识到，他对你、对这个世界是多么留恋，他后悔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与你置气，后悔为了那无谓的尊严苦苦挣扎。”

她总是把人看得很透。

“但你不应该杀他。”夏真说，“杀人是不对的。”

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脑子里灌输的就是这样的理论，人应该永远保持纯洁、善良。

杀生有罪。

“你不知道么？这个男人，他的罪行早就够他死一万次了。”慕糖瞧了眼血泊里的陶恒，“人口贩卖、黑市的那些非法交易，还有为了争夺根据地，他杀掉的无辜之人数以百计……我是掌管这些世界的主神，惩罚这样一个人，不合理么？”

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本就是做了交易，对陶恒做出惩罚。

只是偏巧看到了夏真，产生了兴趣。

慕糖从未见识过人造人，她想知道这样的人是不是无情刚强的存在，这才兜了个圈子，瞧瞧她会对此作何反应。

还是稚嫩了些。

夏真心里还存着情，而且，她不懂得赌上一切的博弈。

情感与人心不是完全能算计明白的东西，可变的因素太多，在最后的关键一分上，有时候只能靠孤注一掷的豪赌。

“其实，我很期待你以后的表现，执行者摒弃了个人感情，才能变得强大。”慕糖走到夏真面前，轻轻抬起她的头，“但如果你过于依赖头脑的计算……恐怕走不了太远。”

夏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陶恒的尸体。

她并不爱这个人，可是心里还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涌上来，大概接近人们常说的难过。

陶恒做过很多坏事，但此刻她偏偏想起了他送给她的画。

夏真发现自己虽然被设定成没有感情，但本质上依旧渴望温暖，虽然是人造人，但依旧继承了人类的基因，对情感的需求是刻在了骨子里的……直到陶恒死后，才稍稍解封一角。

她把怀里的尸体放下，慢慢站起身，看着慕糖。

“我还是觉得肆意玩弄他人不对。”夏真说，“而且，人类是需要情感的。”

慕糖轻笑一声：“这话由你来说，就很没有说服力。”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夏真说，“我会一直走下去，把束缚着我情感的枷锁全部解开——到那时，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她的目光坚定，此时此刻不再像个冰冷的机器，终于有一丝人的感觉。

慕糖注视她片刻，忽然笑起来。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夏真感觉一阵风吹过她的裙子，低头一看，上面沾染的血迹全部消失了，裙子仍旧是纯洁的白色。

陶恒的尸体也消失了，周围的景物慢慢坍塌，黑暗笼罩着她们，只有慕糖身上发出淡淡的光。

“那么我拭目以待。”

慕糖对着夏真轻柔一笑，抱起小黑，消失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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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被慕糖带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它从未踏足到这里，只在很古老的传说里听闻过。

黑压压的一座城，城墙将整座城分为内外两维，墙外飘着幽蓝色的魂魄，墙里面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高塔。

慕糖的住处，就是这座高塔。

她邀请小黑进来，里面并不昏暗，错落有致地挂着一盏盏琉璃灯，里面盛着幽幽的魂魄，像是雾气弥漫在其中。

琉璃灯折射的灯光五光十色，却又并不炫目，只给人一种安静而悠远的感觉。

这就是神明居住的地方。

慕糖坐在神座之上，却还好像是当初的模样，不威严，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她随性散漫，只是偶尔一笑间，能瞥见几分夺目的光彩。

比起神明，她的存在更像是恶魔。

小黑试着和她谈起过去、卫晞、慕夫人……这些事情，她曾经一一同它讲过。

然而许了愿后，她把那些事情已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慕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神，掌握着万千琉璃灯，掌管着来来去去往生的魂，她不需要再记得过去，只需要成为神明庇佑着这里就可以了。

她的愿望生效了。

小黑趴在窗边，看着城外飘荡着的魂魄，如果抛去她们半透明的身体，这里也还算热闹。

只是这座城堡却空荡荡，陪伴她的只有这些冰冷的灯。

小黑记得，很多年前，它曾经问过她，许这样的愿望会不会寂寞。

它又问了一遍。

不会爱的人注定孤寂永生。

可是慕糖却提起唇角，笑得灿烂甜美。

她好像很快乐，一点也不孤单。

“只要这些灯还亮着，”慕糖伸出手，轻笑着旋转垂下来的灯盏，“我就永远也不会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结束~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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