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摘星
商瑾被一个人留在洞穴里,他觉得自己应该听顾黎川的话,跑得越远越好,可现在他浑浑噩噩,双手抖得不成样子,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顾黎川会出事吗,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死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随即否定自己:不会的,他可是主角,有主角光环护体,一定不会有事的,可......
他想起往日和顾黎川想出的点点滴滴,这个脾气不太好的皇子总是穿一身玄衣,对谁都一脸淡漠,可他也会带着商瑾骑马,教他射箭,还给他抓兔子玩。
可惜,他们才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也没有机会再去改变顾黎川悲惨的命运。
泪水又一次忍不住溢出眼眶,就在他伤春悲秋自暴自弃的时候,系统幽幽开口:“你再继续追忆下去,顾黎川的尸体就真的要凉了。”
商瑾脑海里闪过大大的问号“你是说男主还有救?”
系统:“检测到男主即将面临生命危险,我有权随机把一个人传送到他身边去救他一命,去吧皮卡丘就决定是你了!”
商瑾黑人问号脸:“?我也想帮男主可这个身体连兔子都打不过啊,你把我弄过去给敌人送双杀?”
系统嫌弃:“我就知道你不中用,给你加个\\\'只要挥出武器必能命中敌人要害\\\'的buff吧。”
“武器,我哪来的武.....”话音未落,商瑾便注意到地上有一片银白,定睛一看,那是他和男主刚掉下悬崖时,顾黎川塞给他的匕首。
“现在武器也有了。”
“好,我去。”商瑾深吸一口气。
“滴——传送将于三秒钟后启动,请宿主做好准备。”
森林里道路崎岖坎坷,顾黎川已经精疲力竭,一个没留神,不知被什么绊倒。
他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闪身躲进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丛中,寄希望于老天开眼,不要被那两人发现行踪。
可惜事与愿违,两个蒙面杀手顺着他留下的血迹,很快追踪到顾黎川藏身的草丛。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分两路搜寻他的踪影。
随着一阵窸窣轻响,顾黎川敏锐地感到头顶一道剑气破空而来,他反应敏捷的翻身躲开,下一刻便有利剑在他刚才躲藏的地面留下一道深深划痕。
来人黑衣蒙面,见到他时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许是因为想独占首功,也并没有出声把队友招来,而是二话不说举剑再攻。
顾黎川狼狈地躲闪了三四招,气喘吁吁地伏在地面。那黑衣杀手见他似乎力气用尽,怪笑一声后出言讽刺:“都说落难凤凰不如鸡,没想到小人我有朝一日能亲手手刃一位皇子,实在是天大的好福气!”接着手起剑落,似乎笃定这便是最后一次出手了。
顾黎川想要躲开,却浑身无力,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迎接兜头而来的利刃。
瞬息间有利刃刺透□□的声音传进顾黎川耳中,温热黏腻的血液洒了他一身,可预期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他迟疑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渐渐倒下的尸体,尸体大睁着眼,不敢置信自己的突然死亡似的。而他身后是一截如云雪般飘逸的衣摆,衣摆的主人维持着将匕首刺入杀手心脏的姿势,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任由污血溅了自己满身。
这时另一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另一个杀手似乎也找到了这里。顾黎川来不及安慰被吓坏了的小国师,他一把拉住商瑾的小腿,商瑾猝不及防差点跌倒,这才找回了一点神智。
他勉强集中精力去看顾黎川,顾黎川用口语示意他:“快趴下。”他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该害怕的时候。
他依顾黎川所言乖乖趴下,全身止不住的发抖,虽然来时他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一本小说,况且是这群恶人先来害他们,他们死不足惜。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刺出匕首,可当温热的鲜血划过商瑾脸庞的那一刻,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害怕起来。即使无数次的暗示这不过是虚拟的,可商瑾早已把这里当成了一个鲜活的世界。
他脑袋中混乱的一塌糊涂,胡乱地用袖子使劲抹着脸,想把脸上的血迹擦掉,可袖子上也溅了不少血,他惊恐的发现脸上的血似乎越擦越多。
这时一个有力的怀抱突然环住了他,商瑾茫然抬头,看到的便是顾黎川略带担忧的脸,顾黎川顺势握住了他不停颤抖的双手,五根手指依次插进他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
现在不能说话,顾黎川只能以这种无声的方式给商瑾带来安抚。
待在顾黎川温暖的怀里,商瑾的理智终于有了些许回笼。他抽出手,摸索着自那具尸体背后拔出沾血的匕首,交到顾黎川手里。
顾黎川明白了他的用意。
说好的分头找人,这半天过去,老五没回音就算了,那个小崽子也是遍寻不着。莫非......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老五最为奸诈狡猾,该不是为了昧功劳,偷偷把那小崽子结果之后就开溜了吧?
哼,早就知道他是那种人,真该该对他设防的。黑衣人心里忿忿,发泄怨气似的一脚踢在了一旁的大树上,大树似乎承受不住这带着怨气的一脚,咿咿呀呀地抱怨着,往下扔出许多树叶。
忽然树旁的草丛里有什么动静,似乎是谁不小心踩断了枯枝。他定睛瞧去,只见草丛里露出一截黑色衣角,黑衣人登时心里一喜:好你个小崽子,可让爷爷好找,今儿你注定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收尾,一抹银光从眼前划过,谁的人头骨碌碌滚落着掉在地上。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拢的笑意就此僵在嘴角,他所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半大少年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
利落的解决了另一个杀手,顾黎川最后一丝力气也被用尽,他疲惫地跌坐在地上,顺手把还趴在地上思考人生的小国师捞进怀里。
死了一两个杀手,这对他而言没什么问题,若换做其他人动手,他甚至拍手叫好道”杀得痛快!“可这个娇滴滴的小国师不同,他是未经霜催风折的小兔子,只知道跳来跳去和冲人撒娇。这一次被逼狠了,张开小嘴狠狠咬了那人一口,可自己还是会躲起来嘤嘤地哭。
他像抱着只傻兔子似的把他搂在怀里,商瑾似乎知道危险已经解除,也感受到了他的安抚和担忧,于是在他怀里把自己紧紧缩成一个小球,片刻之后,顾黎川感觉到埋头在自己怀里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好了,已经没事了,不要怕。”他想把商瑾的头抬起来,告诉他他做的很好,也不需要自责,可商瑾却倔强的不肯抬头,后来他只能略带安抚的摸摸他的脸,却摸到了满手湿润。
他的动作一顿,不禁回忆起以前这小孩有多活泼可爱,可自从认识了自己,似乎总是大小麻烦不断,乌溜溜的眼睛里也总是包着一汪眼泪。
或许他真的不该和自己走的太近,云泥到底还是有别啊。
但刚刚商瑾奋不顾身刺向杀手的那一剑,却隐秘的戳中了他的某跟深埋于心的弦。他一直是孤独的,倔强的,从不肯轻信别人。别人也只当他是一条可以随意打骂的狗,没人原意给他一丝怜悯。
可在商瑾这里,他看到了光。
原来真的是有人会全心全意待他,甚至原意为他而死。
于是他更紧的搂住商瑾,跟他咬耳朵:“他这种坏人,手里人命无数,就算死后也会下十八层地狱,你这算是为民除害,谁提起你来不得夸一句小英雄?”
商瑾原本还在他怀里抹眼泪,听了这话登时忍不住要笑出声。
顾黎川见这种安慰起了效果。又继续说:“不知道是谁昨天还跟我夸口自己是歌男子汉,怎么过了一天又哭成了花猫,嗯?”
商瑾悄悄抬起头,露出一只泛红的眼睛:“你不许笑话我。”
“好,我不笑。等你不哭了我们就回去。”
二人休息完毕,顾黎川便背上商瑾朝那处洞穴处走。他走的很慢,举手投足间牵动了伤口,很疼,他却半句也不不愿喊疼,因为这从这股疼痛中能牵扯的诸多喜悦,先是溢满他的整个心口,最终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回到山洞,顾黎川用清水帮商瑾擦干净脸和手。因为担惊过度加上大哭一场,商瑾也没有精力去扭捏,任由顾黎川帮他擦擦这里抹抹那里,最后在途中便陷入沉沉昏睡。
只要在顾黎川身边,他总是觉得很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商瑾似乎听到洞口传来一句“找到了!”声音里透着欣喜。
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可眼皮实在非常沉重,最终他只胡乱的咕哝了句什么,便在顾黎川怀里陷入更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