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袜子

聪明绝顶的平妈妈也没给出个答案,她不在意的道:“只要下面的奴仆想合起伙来欺负你,那你坐在高位,就是一个聋子,瞎子。”

屋外开始下大雪了,瑞雪兆丰年,平妈妈欢喜的很,“今年可别再出事了,再来一次旱灾,我的天爷,咱们家都撑不下去,别说那些没钱的人家了。”

折二姑娘却不肯跟着转移话题,她深深的为将来仆妇们可能贪她二钱银子而发愁,“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平妈妈没好气的看着她,食指狠狠的戳在她脑门上,“你啊!怎么就这么笨!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她们合起来伙来是为了利,你便在她们之间单独挑一个给予更大的利,那她们还能合的起来吗?”

对哦!

折二姑娘恍然大悟,可她又不肯承认自己智商偏低,于是便肃着脸,眼神一眯,意味深长的朝平妈妈道:“这便是纵横捭阖,各个击破了吧?”

平妈妈瞪她,“你那是什么眼神?”

折二姑娘就笑眯眯的:“遇到不懂的想装懂,便要如我刚刚那般肃脸眯眼,再说点似是而非的话,这样一来,别人还以为你很有深度呢。”

平妈妈被她气的话都说不清了,“出去,出去,雪下的大,我还要让秋娘去外面多买点菜回来,免得待会儿坐地涨价。”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小沈先生教的这招很是有点效果,平妈妈刚刚就差点被唬了去。

折晚便哼哼唧唧的往她姐屋子去了——常年被赶出厨房,如今哪天不被赶一次,她都不适应了。

人性!这就是对人性的奴役!

折黛正在齐婉君屋子里听齐婉君讲生意经,一见折晚在那分析上人性这种高深的哲理了,笑着道:“所以说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捧着话本不放,如今都像个读书人了。”

折晚就问齐婉君,“阿娘,元宵回来后咱们都没出去过,什么时候再出去玩一次啊?”

折黛深感没出门这事自己责任重大,她跟着道:“都是为了我的事情,如今我好了,倒是可以出去玩玩。”

齐婉君心疼大闺女,见她颇为自责,便转头瞪了一眼老二,“出去什么出去,外面那么大的雪你没看见啊!”

折二姑娘便觉得屋子里娘仨个,便是再加上平妈妈,她也是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于是叫秋沁去折虎屋子里叫人,“让他来啊,别整天闷在屋子里,闷坏了。”

齐婉君不准叫人,让秋沁下去,剜了折晚一眼,“小沈先生留的功课多,他正在背书呢,你别去扰他。”

折二姑娘便总结出来了:合着一家五口,平妈妈要管厨房,齐婉君和折黛要管铺子,折虎要读书,唯独她,什么活也干不了,闲人一个。

一瞬间,她为这样米虫的日子感到十分的惭愧而不安。

她嘟囔了一声,叹气道:“算了,那我回去做袜子吧。”

还欠着小沈先生呢。

齐婉君就连忙喊住她,惊恐的道:“天爷,你还做啊!你做的那双袜子穿得我脚疼。”

折晚:“........”

又不是给你做!

她哼了一声,咚咚咚回屋去了!

——再说了,做袜子做熟练了,也是一门事业!

她们管铺子管厨房,她管袜子。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看不起袜子呢!

不过等回屋拿起针线,她就发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了——小沈先生的脚多大码啊?

她心虚着——其实也不能怪齐婉君骂她,她做袜子之前,确实是没想过大还是小的问题,她觉得都差不多嘛,就像她上辈子,袜子从来都只买均码。

不过上辈子的袜子有弹力——

哎,折二姑娘放下绣活,犹豫纠结后,让秋湖去隔壁喊人,“你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小沈先生于是放下书就来了,他才刚走没多久,姑娘就传召他,害的他心里着急又害怕,一见着人就问:“你没事儿吧?”

折二姑娘严肃的点头,然后拉着他去小凉亭里避风雪,然后更加严肃的看着小沈先生......脚——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能喜笑颜开的说一句你把脚伸出来我看看尺码?

唉哟,多害羞啊!

她只好绷着脸,眯着眼,用那么点余缝里露出来的光使劲的瞅,然后又愁上了——她于做袜子一行,实属是个新手,根本无从用眼神扫描一遍鞋子大小便能得知小沈先生穿什么尺码的袜子舒服。

这就可怜了小沈先生,坐在冷冷的石凳子上,接受着折二姑娘不知深意的眼神洗礼,最后终于挨不住了,战战兢兢的问:“晚姐儿,到底怎么了啊?”

折二姑娘叹气,“我想给你做双袜子,可是我不知道你脚多长多胖啊。”

瞧瞧这形容!

可是听在小沈先生耳朵里,却如春雷般炸裂,他支支吾吾的,之前外人口中那些形容他的词:“老谋深算”,“风流俊雅”,“少年老成”,“城府颇深”等都不见了,只新出一个:“少年怀春”。

他本该这时候告诉姑娘:你给我做多长多胖的就好了,可是他没有,怀春的少年自来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小九九,他就努力的撑住,僵硬着脚,矜持的说了句,“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脱开看看?”

折二姑娘如今却已然深陷其中,迫不及待的要开启袜子事业,她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于是认真的点头,“那你脱吧。”

小沈现身便脱了。

脱掉鞋子再脱掉袜子,一双很白的脚便露了出来,折二姑娘点评,“你脚挺白的,也挺嫩的。”

就是太大了,折二姑娘看了看自己的,对着沈汀嫌弃的道:“就是太大了,费料子。”

小沈先生心里的春水都荡漾的不成样子了,她却依旧是个实用家,“你瞅瞅你的脚,真是!差不多有我两个脚大了!”

小沈先生当时的脸:囧。

他只好挽尊解释:“我是男人嘛,男人的脚就是要大点,才好看。”

不过折二姑娘却突然找到了为何这么久还没给小沈先生做好袜子的借口了,“也不能怪我不是,你脚这么大,别人做两双,你才只够做一双!”

她理直气壮的道:“下回再让我做袜子,记得提前说,不然你看看这回!你就知道催,哪里知道我的苦。”

小沈先生便诚恳的道:“我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折二姑娘满意了,闭上巴拉巴拉的小嘴,认真的去量小沈先生的脚尺寸——没错,袜子专家可专业,还带了尺绳。

不过忘记带纸笔了。

还是经验不足。

她便量一下,就叫小沈先生记住一个数,将小沈先生当成人工纸笔。可小沈先生被她偶尔的触碰弄的心神不宁,哪里还能记住数,于是一不小心,就漏了几个,折二姑娘怒目而对,只能重新量,小沈先生深知不能得寸进尺的道理,第二回便将数记的牢牢的,折二姑娘这才笑着道:“好了,你就回家等着吧,这回肯定给你做的又快又好。”

小沈先生一点儿也不想穿鞋,可是一双白嫩脚的优点一点儿跟大脚这一缺点比起来,就已然落败不堪,“大而费料”将“白嫩”压的死死的,小沈先生就只好叹气一声,默默的将鞋袜穿好,觉得姑娘怎么还不长大呢?

折二姑娘本来已经要送客的,可因着没带纸笔的连锁反应来了,她自己记不住那么多数,只小沈先生记住没用啊,于是两人又一起迎着风雪去书房。路上自然是冷的,折二姑娘着急出来没穿着披风,于是小沈先生便主动将自己的大氅给折二姑娘戴上,还用前方的丝带给系了一个十分好看的花结。

“你手也挺白的。”,小沈先生给她系,她就低着头看,发现小沈先生的手真是又白又长!

小沈先生就轻轻的笑起来,“你才看见啊。”

声音里带着些抱怨。

折二姑娘赶紧哄,“之前也没仔细看啊。”

风雪越来越大了,小沈先生虽然想跟姑娘再多待一会,可又怕冻着她,于是便离姑娘近了一点,折二姑娘一瞬间被他的气息淹没,她后知后觉的知道害羞了,小声的嘀咕:“你干什么啊?”

小沈先生一本正经的温柔道:“给你戴帽子啊。”

他的大氅后面可是有帽子的。

折二姑娘更小声的嗯了声。

小沈先生比她高出很多,两人离的近,面面相对的站着,小沈先生就伸出双手,环着姑娘的肩膀,然后从后方将帽子慢慢的往上,缓缓的笼在了姑娘的头上。

他用手扫了扫帽子上面沾的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退开了一步,“唉哟,别扫了,待会去外面,雪又会落上面了。”

小沈先生便嗯了一声,然后借着这点距离,微微的弯下腰,用又白又修长的手指擦过姑娘的脸,勾出了姑娘藏在脖子后的一缕头发,“别扎着脖子。”

他如此解释。

风一吹,他勾出来的姑娘的那一丝头发飘了起来,小沈先生便连忙去拉姑娘的手,“快走吧,你看,风都大了。”

如此占了便宜,小沈先生自然是心满意足的。

他回到沈家,志得意满的脱开鞋袜,然后脑子里一瞬间将僵住了。

他着急的喊了刘伯进来,“你看看我的脚。”

刘伯正要做饭呢,一双手沾着水,闻言忙在衣裳上擦了擦,低头去看,“怎么了啊?”

是不是生冻疮了?唉哟,云州苦寒,很容易生冻疮呢。

是不是长癣了?这小半年云伯已经跟附近一起出去买菜的奴仆和卖菜的人混熟悉了,知道云州也很容易长癣。

云伯着急的问,“到底怎么了啊?”

小沈先生却严肃的问:“刘伯,你闻闻我的脚,臭吗?”

刘伯:“.......”

个小混账!

他当着小少爷的面,头一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昂,最近加班太狠,前天熬了一个夜之后就发烧了,昨天睡了觉基本好了,今天开始补,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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