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戴妃的挑衅
“何事?”两人坐定,白秋问道。
宁妃说道:“臣妾前日出宫,遇到个乞儿,不过十三四的模样,长得水灵可爱,便想带回宫来,让她给臣妾做个贴身侍女。特来求皇后娘娘批准。”
白秋说道:“那孩子的身世可曾探查仔细了?”
宁妃犹豫片刻,说道:“未曾。”
“且不说让一个身份未明的孩子擅自入宫有多危险,只说宫里这么多规矩,一个捡来的野孩子,能适应吗?”白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这位宁妃的表情。
宁妃干笑道:“还是皇后娘娘想的周到,臣妾疏忽了。”
白秋又说:“想把她招进宫来也不是不可以。宫里这么多宫女,都是经过层层考试,筛选进来的,你若真心想收她,便仔细打听打听她的身世来历,明年的选秀大典,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上,破例给她一个名额,让她参加选秀,能不能选上,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宁妃噙着淡笑,起身作揖,说道:“多谢皇后娘娘。”
白秋细细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想从她的言行举止间,看出这位宁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宁妃走后,白秋结合小桃栀和她说的,大概了解了这位宁妃。
宁妃是西域的公主,因为政治联姻嫁给皇上,不过十八岁左右,心思单纯,直率却软弱,没什么坏心,也没什么主见。从不争宠,无欲无求。
宁妃性子很软,整个后宫人人敢欺负她,也只有皇后会偶尔给她撑撑腰。
说白了,这位宁妃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是张柔软的、任人欺凌的白纸。
这样的人,想在后宫生存下去,除非有皇帝的偏宠。
但是,目前看来,显然是没有的。
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还能安然无恙地好好活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原来的皇后给她做靠山。
想到这儿,白秋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起她上一世的孩子,也是这般天真无邪的模样。
只是,宁妃再怎么天真无邪,却是和她在这深宫里同样为妃,她不得不对宁妃有些警惕。
晚上睡觉的时候,皇上突然过来她的寝宫。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摸着肚子里孩子,心里惴惴不安。
皇上坐到塌边,示意她不用起身,然后端来一碗汤药,正要喂她。
白秋将碗接过来,淡淡地说:“不用劳烦皇上,臣妾自己喝。”
说着,将一整碗的汤药饮尽。
皇上接过空碗,说道:“这安胎药一日三次,必须按时喝,朕会亲自监督,不许不喝。”
“是,臣妾遵旨。”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又说道:“明晚家宴,你与朕一同参加,好好准备一下。”
“是。”白秋答道。
皇上见她神色如常,便又补充道:“到时候,安王和他的新王妃也会一同参加。”
他特意加重了“王妃”二字,想从白秋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果然,他的皇后一听到安王的名字,神色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陈醋暗生,怒火渐燃。
然而,表面上,他只是抬手撩了撩白秋的发丝,像是没有看出白秋的异样一般,柔声说道:“明日还要去佛堂抄书,早点歇下吧。”
白秋点点头,任由皇上将她掖好被子,在她额头亲亲一吻,然后离去。
皇上提到安王妃,白秋便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不是像皇上所想的那样,在因为安王的另娶而暗自神伤。
她只是突然回想起前世的种种,那个高高在上的安王,那个冷血无情的安王,那个毁了她一辈子的安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再次相逢了。
说来也是可笑,上一世她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可是她没权没势,不敢也不能那么做。
这一世,她是皇后,有权有势,独得皇上宠爱,连安王都要敬她三分,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这一世的安王,并没有对不起她,更没有辜负她。
她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见安王,前一世的血海深仇还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了。
但那种痛苦,却是刻苦铭心的。
第二日,白秋照常,用过早膳,然后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住的地方叫云寿宫,白秋一进去,便看到一袭红衣的戴妃。
戴妃见她进来,敷衍地行过礼,便坐到太后身旁。
白秋跪在太后面前请安,太后正要让她起身时,戴妃突然出声。
“母后,您看臣妾这副红玉耳环好看吗?”
太后看了看,笑道:“不过是一副普通耳环罢了,有何特别的?”
戴妃拿余光暼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秋,得意洋洋地说道:“当然不一样了,这是皇后娘娘送给我的呢。”
“是吗?”太后看了眼白秋,依旧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当然了。”戴妃说:“前儿母后让臣妾给皇后传话,皇后赏赐给臣妾的。起初啊,皇后还舍不得给呢,这毕竟是皇上赏赐的东西,不过皇后娘娘大度,竟也忍痛割爱了。”
“什么?”太后脸色不太好看:“你说这是皇上赏赐给皇后的东西,皇后又给你?”
“嗯。”戴妃装作天真无知地点点头,眼底的得意快要藏不住了。
太后把目光移到跪着的皇后身上,略带愠怒地问道:“皇后,是这样吗?”
白秋抬头看着戴妃耳垂间的红玉耳环,是不是她赏赐的那一副她不知道,毕竟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见过什么红玉耳环,都是小桃栀帮她办的。
但是,把皇上送给她的耳环送给戴妃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
“回太后,确实是臣妾送给戴妃的。”白秋回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哦?”太后冷冷看着她,问道:“皇上的意思?”
“正是。”白秋说:“前几日皇上送了几副红玉耳环过来,命臣妾分别赏赐给宫中各个嫔妃,前日恰巧戴妃过来,臣妾便拿给她了。”
戴妃的脸色逐渐由得意变成愤恨,白秋看在眼里。
一个戴妃,不过双十年华,想在白秋面前耍心眼儿,火候还差了点。
毕竟,上一世的白秋,当了二十多年的安王妃,纵然没有安王的宠爱,也是安王府的女主。
在其职谋其政,二十年来,见过太多牛鬼蛇神。
那时,没有安王的恩宠,她尚且能应付。
如今,她是圣上独宠的皇后,应付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戴妃这样的,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太后收敛怒气,淡淡地说:“原来如此,看来是戴妃误会皇后了。”
白秋道:“是臣妾处理不当,让戴妃误会了,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摩挲着戴妃的手以示安慰,一边说道:“误会解开了就好,皇后快些起来吧。”
白秋缓缓站起来,由于跪的时间太长,双腿浮肿麻木,又加上怀有身孕,刚一起身,便头晕目眩。
还好有小桃栀搀扶着,她才勉强站住。
从云寿宫出来,一路去到佛堂。
皇上早已在门口等着。
见她缓缓走来,脸色苍白,神情虚弱,皇上满脸担忧。
“可是身体不适?”皇上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问道。
白秋摇摇头:“没有,臣妾很好。”
她确实没什么事,只是刚刚在太后那里跪的时间久了点,刚起来的时候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多了。
皇上伸手擦去她额头细汗,又心疼又无奈地说:“你看看你,脸色苍白,精神憔悴,这叫没事?”
白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问小桃栀:“是这样吗?”
小陶栀使劲儿点点点头。
白秋淡淡笑了笑,摸着肚子说:“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又折腾臣妾了吧?”
皇上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靠近她耳畔,轻轻说道:“辛苦你了。”
白秋只愣了一刻,便从皇上怀里挣脱出来,说道:“该去抄书了。”
说完,径直进了佛堂。
皇上眼底盈满笑意,跟着进去。
两人依旧对案而作,窗外细碎的光影轻轻摇曳,屋里两人静默无声,偶尔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白秋今日的精神好了很多,埋头抄了两遍才有些倦意。
放下笔,抬起头的那一刻,毫无防备地撞进对面那人深邃明动的眸子里。
秦连纯澈深情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白秋呆住片刻,然后从那片柔情汪潭里抽离出来,把目光移向窗外。
秦连把她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包括她那一刻的失神。
秦连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她的皇后终于肯看他一眼了,虽然只是一眼,但总比没有的好。
当初,秦连拿白秋父亲的命,强迫她嫁给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白秋喜欢安王,安王也喜欢白秋。
可是,他也喜欢白秋啊,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所嫁非人。
所以,他使了些强硬的手段。
白秋成了他的皇后,被他养在深宫。
可白秋的心,始终不在他身上,甚至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给他。
秦连觉得,只要自己对白秋足够好,终有一天,白秋一定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但是,秦连错了,成婚一年多,白秋逃了无数次,每逃一次,秦连的心口就多一道伤口。
后来,秦连明白了,白秋是不可能安安心心待在皇宫,做他的皇后的。
于是,他使了手段,用了强,让白秋怀了他的孩子。
他以为能用这个孩子拴住白秋。
但是他错了,白秋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
白秋想方设法地想把孩子滑掉,然后逃出宫和安王双宿双飞。
秦连如何能忍。
他给安王赐了婚,以为这样,白秋便会对安王死心。
他又错了。
安王成婚那天,白秋不顾肚子里的孩子,毅然决然地投湖自尽。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他的皇后,他的孩子就不在了。
白秋救起来后,秦连想通了,只要白秋好好的,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哪怕是要离开他,他也认了。
然而,白秋醒来后,有些事情却变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