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那一别之后,孟娆没再能去找那小乞儿,原因无他,她又病了,接连三个月过的都是缠绵病榻、拿药当饭的日子。
孟朝歌与玉雪之为孟娆找来了无数名医也是徒劳,名医们只说孟娆是自身底子太差,需要大补,然而也是白说,他们给孟娆补得还少吗?什么千年灵芝、天山雪莲、冬虫夏草之类的名贵补药他们简直用的跟不要钱似的,有用吗?没用,孟娆的身子依旧没有任何起色,说病就病。
孟娆睡在榻上,迷迷糊糊间,听到玉雪之轻柔的唤她,她费力的撑开沉重的眼皮,爹爹玉雪之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她干枯的唇瓣蠕动着,想开口应声,怎奈嗓子沙哑,无声可应。
玉雪之动作极轻的将孟娆扶起来靠坐在床头,接过小香递过来的药碗,“阿娆,来,喝药。”
孟娆顺从的张嘴,将黑色的药汁一口口咽下。好苦,孟娆神志瞬间清晰起来。
药碗见底,玉雪之将空瓷碗放上小香端着的托盘,从上面取来一个蜜饯拿到孟娆嘴边,“吃个解下嘴里的苦味罢。”
孟娆苦着一张脸一口吃下,直到甜味弥漫整个味蕾孟娆的神色才舒展开来。
“爹爹,我今日感觉稍稍好些了。”她距离上次下地已有半月了,虽有小香每日为她捏按身子,可她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的不行,她觉得自己非得下地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不可了。
“待会爹爹带你到外边走走,”玉雪之一顿,又说:“带你去拜访清玥叔叔。”
清玥叔叔?孟娆回忆了半天才想起这一号人物来,她很小的时候见过,可如今却是连他的模样都忘了,隐隐约约似乎记得这人好像是爹爹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去拜访他做什么呢?孟娆不太想去,比起见那个叔叔,她更想听到爹爹说带她去见那个小乞丐,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可心里不想去是一码事,现实又是另一码事,如今她身子虚弱的厉害,去哪也还不是由爹爹决定......孟娆心里虽有些不痛快,也还是应道:“好...”
于是整顿好一切后,他们便启程了。
这个名唤清玥的男子便是武林四大门派之一青玉门的掌门了,而从孟府驾马车到青玉门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纵然马车里舒适万分,可路途的颠簸仍让身子本就不太舒适的孟娆开始觉得煎熬。
“爹爹,还有多久才可以到清玥叔叔那呀?”孟娆忍不住问。
玉雪之睁开正在闭目养神的眸子望向身旁蹙着眉一脸难受的孟娆,见女儿这样,玉雪之有些心疼,可.....他着实是没办法了,着实拿孟娆的病没办法了。
“快了,阿娆睡一觉就到了。”玉雪之不忍孟娆难受,起身在车内点上了一炉安神香。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孟娆不多时便昏昏欲睡起来,“恩...那阿娆睡了...”
玉雪之将已然入睡的孟娆抱到怀里,孟娆脑袋蹭了蹭玉雪之的臂弯,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继续睡了。
不知究竟睡了多久,孟娆在玉雪之的唤声重醒来,揉了揉眼睛。感觉到马车已停下,在玉雪之怀里咕哝:“爹爹,到了?”
玉雪之“恩”了一声,让孟娆起身准备下车。
孟娆一听到了,瞬间来了精神,连忙从玉雪之怀里起身,玉雪之先行下车,然后又将孟娆抱了下来。
在车上不知时辰,下了车才知此时竟已是正午时分了,孟娆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见此处山清水秀,景色绝美,完全便是一处世外桃源!
玉雪之牵着孟娆来到青玉门正门口,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守门人,见有外人来访,那个女子走上前一步问道:“来者何人?可有拜帖?”
“故人来访,并无拜帖,姑娘还且同你们掌门通报一声。”玉雪之抱拳作了个江湖人的礼仪。
那守门女子闻言有上下打量了玉雪之一番,只觉此人俊美非常,气度不凡,可却着实是面生的,不过她也没入门几年,还是谨慎些为好,于是便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玉雪之。”
玉雪之!女子心中大惊,她刚入门那几年常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听说他曾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资质极高,前掌门对他抱了很大的期望,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了事情,有了太多个版本的说法。
“原是玉公子,公子请随我进来吧。”
女子一路将他们带到会客用的前厅,道:“二位先在此等候,我去通报掌门。”又转头吩咐侍者:“落晨,落雨,好生招待两位贵客。”
“是。”
“是。”
唤作落晨,落雨的两位男侍者连连应声。
玉雪之端坐在椅子上轻啜着侍者奉上的茶水,孟娆抬头看看爹爹,问:“爹爹,这便是清玥叔叔的家么?”
玉雪之搁下茶盏,点头道:“正是,待会儿清玥叔叔来了阿娆记得同叔叔问好。”
“唔,清玥叔叔凶不凶?”真不知道这清玥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爹爹这么好,爹爹的朋友应该也是很好的吧?
玉雪之一愣,随后摇头;“他是个顶好的人。”
可真看到那个清玥的时候,孟娆第一次对爹爹的话产生了怀疑。
明明爹爹那么温和,那么平易近人,可这人怎么!怎么这样一幅冷冰冰的模样!
清玥一头墨发一半束起至头顶用玉簪固定,一半披散在脑后,身着一袭月牙色锦袍,身量比玉雪之还要高上些许,俊的仿似谪仙般的面容上此时也只是一片淡漠,并没有因为故人的来访而柔和几分。
人如其名,这定是个极其清冷的人。所有见过他的人几乎都这么觉得,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清玥的冷,闻名江湖。
孟娆有些怯怯的,下意识的想往玉雪之身后躲,但她没忘记爹爹的话,要做一个懂礼貌的女子,所以孟娆在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硬着头皮道:“叔、叔叔好。”
清玥颔首,极淡的“恩”了一声。
见清玥如此反应,孟娆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什么长辈嘛...这个叔叔一点也不和气,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玉雪之安抚似得拍了拍孟娆的背,望着清玥开门见山道:“玥,我知你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我的,可现下我也着实是没办法了...”轻叹一声,眼睛望向别处,“阿娆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同妻主用尽了法子,找遍了名医,可见效甚微。”
“玥,阿娆是我的命。”
清玥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眼睛与语调里全是卑微的乞求。面对这样的玉雪之,他心中复杂难言,这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男子。
“神医都无计可施,何必又把希望寄托与我?清玥只是一介只懂得舞刀弄剑的武...你!”清玥的话生生顿住,冷漠神色终是出现裂痕,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屈膝跪在他面前的玉雪之。
孟娆见爹爹如此,只觉心里的难受竟胜过了身体上的,她双眼噙着泪水跑到玉雪之面前,抱着玉雪之哽咽道:“呜呜...爹、爹我们回家......呜呜...我们回家...爹爹...”
清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指甲都陷进肉里,半晌才松开,喃喃道:“这又是何必...”
“你...起来吧,我答应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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