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终，向依依说道：【只要不伤害自己，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但你要想清楚，当年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他能伤害你一次，不会伤害你第二次吗？】

当年是怎么分手的呢？

也许是她的父母逼迫沈西陆离开她，也许是恰好沈西陆自己遇到了困难……总而言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沈西陆都不愿意说出来。

这是唐之秋的底线。

否则，她早在一次又一次的破戒中让步了。

——就让沈西陆自己憋死吧，闷骚怪！

她回复向依依：【呜呜呜谢谢你宝贝，我回去一定要请你吃饭！】

向依依：【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怕你一回去就被打包进婚姻的殿堂，然后强迫蜜月三月游，回来就不记得我这个糟糠闺蜜了，啧啧啧。】

唐之秋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上笑容都没了。

【说点好话！我这不是在努力吗！】

向依依：【嗯哼？】

唐之秋有一个大胆的念头。

但是她不想细说，因为实在太荒谬了。

唐之秋：【再说吧。祝我好运。】

向依依：【[拜托]】

唐之秋放下手机的时候，措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清清冷冷的眸。

男人沉静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只是淡淡问：“很开心？”

“不行？”唐之秋轻哼一声，“我和我闺蜜聊天呢，你忙你的，别管我。”

沈西陆道：“我不开心。”

前排的肖琼悄悄竖起一只耳朵。

专心开车的张岳也分了一点注意力到后排。

便听见沈西陆一脸平静地说道：“报告写不出来，心情不好。”

肖琼&张岳：“……”

莫名从这句话中读出了几分撒娇求抱抱的意思。

一米八几的冰块脸沈西陆撒娇……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唐之秋本想高贵冷艳地甩一句“关我什么事”的。想到二人好歹共患难的关系，便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沈西陆给她的那盒糖递给他：“吃点甜的。”

薄薄的镜片反射出男人弧度优美的桃花眼。

他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视线在她的唇瓣处停留，而后接过了她递来的盒子。

呼吸声很轻，肌肤相触，仿佛带着阵阵热意。

“咔嚓”一声，他咬碎了一颗蓝莓硬糖，薄唇被水渍润湿。

他若无所觉，平静地低下头，继续敲他的报告了。

唐之秋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样的目光直白且不加掩饰，让她恍惚间以为，沈西陆刚刚……

想吻她。

*

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项目组设在亚马尔半岛的基地。

进入基地以后，中国人明显多了很多。不远处有许许多多的工人正在作业，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黝黑的眼睛。

天然气资源开采的最佳季节便是冬季。源源不断的工人从远方赶来，不远万里，只为把握住这开采的最佳时机。

接待他们的是两男两女，加上这两位司机，小组一共有六人。

年长那位女性姓黄，是某地质大学的教授，为国家地理杂志写了多年的稿子，身边留着短发的干练女孩子则是她带的学生。

肖琼惯是会说话的，张口便道：“哎呀，冰天雪地也能看见两位美女，这一趟没白来。”

黄教授笑着打趣他：“小肖，你这漂亮话可说得不对了。你说小佳可以，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喊美女？”

肖琼做了个拱手礼给黄教授赔罪：“失敬失敬，黄老师好。”

气氛融洽不少。

张岳边走边道，“咱们这边呢，没啥好吃的，能吃就行，几位凑合一下啊，回头去首都了再吃顿好的给大家赔罪。”

这些都是吃惯了苦的人，自然不会有所抱怨。他这话是对唐之秋说的。

不过，唐之秋的表现倒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她妆容精致、保养得当，像个温室里的大小姐，哪知道却并不娇纵，遇到事情冷静沉着，没有一句抱怨。

到底是沈西陆带来的人。他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对谁上心，想来也是有独特之处的。

过来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加上迎接他们的项目组成员，一队加起来十几个人，好不热闹。领队的是位与张岳年纪相仿的男人，激动难掩：“你们可算来了！小沈，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开的破冰船吗？过两天就带你们见识见识！”

张岳无语道：“你怎么还在炫耀你的破冰船，不是说已经开烦了吗？”

领队的男人挠挠头，乐呵呵地笑了出来。

沈西陆倒是淡淡点头。

同样是一身厚重的羽绒服，却遮不住他一身矜贵的气质，放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黄老师在队伍后面道：“小佳，这是我之前提你说过的沈教授。我们做上一个项目参考的几篇论文都出自他之手。”

沈西陆的语气谦逊：“在黄老师面前，担不起‘教授’的称号，黄老师喊小沈便好。”

青年本就出众，语气不卑不亢，黄老师越看越满意，笑弯了眼。发觉他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随行的唐之秋身上，愈加感叹，年轻真是好。

还以为这是块冰山，没想到也有被捂热的一天。本想把学生介绍给他认识认识，这么看的话，就算了吧。

小佳跟着喊了句“沈教授”。

她留着短发，作中性风的打扮，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很是亲和。作为队伍里年龄相仿的唯二女孩子，很快与唐之秋熟络起来，一口一个“唐姐姐”喊个不停。

两人越走越慢，都到队伍的末端去了，眼尾灿烂的笑却怎么也止不住。沈西陆回头看了一眼，抿抿唇，又转过了头。

肖琼打趣：“怎么，这也要醋？”

“她们走太慢了，”沈西陆淡淡道，“掉队不好。”

肖琼啧了声。

唐之秋在和小佳聊天。

小佳也是个喜欢旅游的，说自己大一拿了驾照，曾经跟几个大学同学自驾去了贵州。那里山路崎岖，弯道极多，几个人一路换着开，可谓惊险无比，倒也坚持了下来。

有了这一次以后，就愈加大胆。之后又自驾去了川藏线、滇藏线，去内蒙古大草原，还去了新疆的沙漠公路。

“我也喜欢把我想拍的东西分享出来，”她一脸艳羡，“能让更多的人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句话，唐之秋很是赞同。

做up主，无外乎就是享受曝光在互联网上所带来的“成就感”。时间一长，便不单单满足于一种浅显的“成就感”，而是想传递个人的思想、三观，把更多的、更好的作品带给那些愿意聆听的人。

唐之秋在大学四年期间，曾去博物馆做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第一场培训会的主讲人是博物馆的副馆长，讲到参观博物馆的群众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希望大家把到访的人称之为游客，更确切地说，应该称呼为观众”。

这句话放在她的职业上，也十分合适——她是自然美的发现者，是自然的观众；她把美好的景色带给互联网，关注她的粉丝们，则是发散的“云观众”。

她很快就和小佳交换了联系方式。小佳表示这边有很多她没有看过的景色，感兴趣的话，她可以带她过去，还能帮她拍照。

小佳得意洋洋地打包票：“我拍照技术可好了！还拿过奖呢！大学在摄影社那会儿，人像都是我承包的！”

于是唐之秋去问沈西陆借相机。

本来想着自己应该能静下心处理素材，短时间内用不着相机，早上拍完涅涅茨人，她就把相机还给沈西陆了。

哪知道遇上了小佳，这么快就要用相机了。

小佳自己也带了相机，然而她和小佳不算太熟，一直借别人的总不太好。反倒是面对沈西陆更为轻松自在些，说话也随意许多。

“行李箱在车后备箱里，”沈西陆的语气淡淡，金属的眼镜边泛着冷光，“我去拿。”

他问张岳要了车钥匙。

唐之秋有求于人，马上说道：“不用麻烦你！车停在哪？我自己过去就好。”

沈西陆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不用，你可以多陪陪你的新朋友。”

唐之秋：“……”

他是“有了新朋友就完全不记得旧朋友”的意思吗。

沈西陆转身就走了。他身高腿长，走得又快，唐之秋跑了几步才跟上他，一脸幽怨：“沈西陆，你心眼也太小了吧。”

他已经半跪下来，从行李箱里找到了相机包，递给她：“所以我一直交不到朋友。不像唐小姐，只用了半天，就要到了新朋友的微信。”

唐之秋：“…………”

面前这只手修长冷白，有着竹节一般的美感，奈何说出的话却与人设完全不符，莫名让她想起在朗伊尔城冲她摇尾巴的阿拉斯加。

手里的相机成了烫手山芋，丢掉也不是，带走也不是。

她无语凝噎：“沈西陆，你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