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萧承烨冷冷看了香香一眼，转身就走。

林万英迅速抱住想要追上去的香香。

香香很着急，伸着小胖爪，急急喊道：“爹爹、爹爹！”

林万英拍拍香香的背，哄道：“香香，你爹爹是太子殿下，你知道吗？”

香香懵懵懂懂：“爹爹、爹爹是太子妖怪？不，爹爹不是妖怪，爹爹是香香的爹爹，香香要爹爹。”

林万英：“对啊，你爹爹是太子殿下，不是妖怪。这样香香还要爹爹吗？”

香香点着小脑瓜：“要，要爹爹，香香喜欢爹爹。”

林万英见这小家伙虽然害怕太子的名声，但是对殿下却是无比亲热，这下心中便也宽慰了些。

殿下虽然被气走了，林万英却看得出，殿下只是因为香香的话而伤了心。从前无论谁在殿下面前这样说话，殿下从不怎么在意的。现在殿下这样的表现，反而说明了殿下重视香香。

而且林万英从小萧承烨，他看得出来，萧承烨虽然外表冷酷，内心却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这些年来，眼见着太子殿下越来越位高权重，也越来越孤僻冷漠，林万英同时也看着他的路越走越窄。

因此林万英反倒希望香香多给殿下一些刺激，因为香香的本质是爱殿下的，她只要抱着一颗纯真、童稚的心去靠近殿下，无论她怎么刺伤殿下，殿下都不会太和她这样一个小奶娃计较的。

虎毒尚不食子，如果香香能够打开太子殿下的心结，让他变回以前那个虽然冷酷内心却柔软的孩子，那林万英死也甘愿了。殿下的希望，或许就在香香身上了。

接下来，林万英抱着小家伙，来到了落英殿。

落英殿内，萧承烨正站在书桌前，提着毛笔，不知在写什么。

狂草从他笔下宣泄流出，他的眉头微簇，动作大开大合，似乎是想要挣开这无数的愁绪与枷锁一般。

突然，萧承烨楞了一下，他停下笔，低头看向腿边的小家伙。

香香仰着脑袋，朝着萧承烨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她脆生生喊道：“爹爹！”

萧承烨瞧了她一眼，继续写那副狂草。

香香歪了歪脑袋，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爹爹在干活，娘亲也常常一个人刺绣赚钱，爹爹一定是在写大字赚钱。原来爹爹是卖字画的！

香香小胖爪捂住小嘴巴，她不能打扰爹爹，她要乖乖的，她要去帮忙。香香左看右看，爬上一只椅子，然后又往上爬，直到爬上桌子，然后看着砚台。

娘亲也常常画画，香香也帮过娘亲磨墨，香香伸出白嫩嫩的小胖指头，抓住墨条。然后下一刻，香香滑了一跤，砚台混着墨水，泼在桌上，也把萧承烨的那幅字晕染了。

萧承烨：……

只见香香滚圆的小身子在桌上晃了晃，她慢吞吞爬起来，嘿嘿嘿朝着萧承烨傻笑。

笑完，香香这才发现墨泼了一身，她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啊，手手脏脏的，衣服也脏脏的，桌子也脏脏的。

香香愣愣的盯了一会儿，然后自个儿羞成了一张大红脸。

香香小心翼翼抓起一张白纸，将萧承烨面前的那张换掉，然后用刚刚那张纸，去擦脏兮兮的桌面，直到把自己也擦得脏兮兮的。她两只小胖爪抓着砚台，背在身后，悄悄去看萧承烨，然后悄悄转个身，将砚台暴露在萧承烨面前，她撅着小胖屁股，往椅子上爬。

她大概以为自己这一切做得十分周密，下去之后，还踮起脚尖，慢吞吞地往外走，脸上更是一副心虚的小模样。

萧承烨眼眸示意，立刻有侍从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重涛进来，将香香为何在府中的经过汇报了一遍，又将香香母亲雅娘的调查结果也进行了汇报。

雅娘原籍山北，两年前才来到京城安家，据说是丈夫早逝。

萧承烨又联想到林万英老说这小家伙长得与自己像，大概自己与她印象中的父亲有些相似，小孩子在襁褓中时便有对于父亲的印象，如今见到自己，便觉得自己是爹爹了吧。

萧承烨心中虽然隐隐有些期待，但是一，他碰见雪玉是四年前，雅娘是两年前来到京城的。二是，小孩子长大相貌会变许多，萧承烨就自觉自己与香香长得并不相像。自己是丹凤眼、香香是圆眼，自己是薄唇，香香是圆嘴，现在或许和自己小时候像，大概过几年香香长开了，就会不一样了。

毕竟香香性格这样软，依稀看得出长大后是个美人，总不可能与自己这样冷硬的相貌相似。

而自己也是长开之后，才渐渐和圣上越来越相似的。

天下人千千万万，总有一二相似的。

是林万英想多了。

他又叫了林万英进来，让他把经过听完。

林万英果然十分失望：“怎么会这样？主子，不然将香香的母亲叫来看看？”

萧承烨问：“你看我眼睛很圆？”

林万英不明所以，摇头。萧承烨眼睛是细细长长的，又因眉骨高，因此眼睛格外深邃、威严。

萧承烨又问：“又难道我和她一样是小圆嘴？”

林万英瞪着萧承液说不出话来。

萧承烨嗤笑：“那你觉得我跟她哪里像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记忆怎可能清晰无二？香香大概只是和我小时有些许相似罢了，她和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如何能说是我的孩子？你若喜欢，府内多照顾些便是。”

林万英失望低头，说不出反驳的话。

难道他真的老了？所以记错了？

……

蹬蹬蹬，她跑到了萧承烨窗前的一缸碗莲前，把砚台放进去。

直到手手洗得白白净净，香香这才拿着砚台，回到萧承烨面前。

香香红着脸，背着两只小手，磕磕巴巴说：“香香、香香喜欢爹爹，爹爹不要不喜欢香香，香香还会给爹爹磨墨。”

萧承烨正在看书，他看了一眼桌子，示意香香刚刚打翻砚台的事情：“就这样？”

香香红着脸，纤长睫毛忽闪忽闪：“香香、香香还小，香香会学习，香香一定学会帮爹爹磨墨。”

萧承烨淡淡问：“盯着我做什么？”

香香傻傻一笑：“爹爹、爹爹好帅啊。”

萧承烨喝口茶，问：“你不是怕我吃掉你吗？为何又跟上来。”

香香红着脸，不好意思般，一步一步小碎步挪上去，然后抱住萧承烨的膝盖，奶声奶气说：“香香喜欢爹爹，爹爹也喜欢香香，爹爹才不会吃掉香香。”

萧承烨：“我不是你爹爹，你认错人了。”

香香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说：“你就是！”

萧承烨：“那你喜欢我什么？”

香香笑了一下，腆着小肚子摇了摇，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一样，而后朝着萧承烨招招手，萧承烨凑上去，香香奶呼呼亲了萧承烨一口，说：“香香喜欢爹爹！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萧承烨愣住了，他的脸颊上，似乎还停留着刚刚那柔软的、带着奶香的触感。

香香的一双眸子，天真烂漫，仿佛最最纯净的黑珍珠一般，闪耀着美好的光泽，又仿佛一湖碧波，坦坦荡荡，透露着春日的欢喜与生机。这样一双美好的眸子，反倒让萧承烨心中生出了几丝对自己的厌恶。

他杀了那么多人，暴虐的名声远扬，香香一个小孩子，正是懵懂时候，听了自己的事迹而害怕，本是常事。自己何故如此生气，如此耿耿于怀，竟然还迁怒到一个小奶娃身上。

香香越是坦白、真挚、可爱，萧承烨就越觉得自己讨厌、恶心。

他这样的人，香香还是不要跟自己有过多的牵扯的好。

这样想着，萧承烨放下书，站起身，冷冷说道：“你先前救了我，我本来想找你，送些东西以示感谢，却没想到我们在府里复又相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爹爹说了好多，但香香听不懂，香香歪着脑袋，抓在一起的小手指相互戳了戳头，说：“香香喜欢爹爹，香香想跟爹爹一起玩。”

萧承烨冷硬的面庞冷冰冰的，毫不留情说道：“我不是你爹爹，不知你爹爹是谁，我是当今太子萧承烨。你既然不要东西，我这便让人把你送回去。”

“来人，把香香送回去。”

萧承烨的贴身小太监进来，行了一礼，而后上前，抱起香香。

香香一被抱起来，立刻挣扎起来，朝着萧承烨伸出两只小胖手，眼泪汪汪，十分可怜地哇哇大哭起来。香香听懂了，爹爹要把香香送走。

“爹爹！爹爹不要香香了吗？香香是个乖宝宝，香香会很乖很乖，香香只要爹爹！”

香香力气还挺大，小太监一时不敢伤到香香，因此反倒制不住她。香香落下地，立刻朝着萧承烨奔去，哇哇大哭地抱着萧承烨的大腿。

萧承烨推开香香，而后命人强硬将香香抱走了。

香香哭了一路，直到哭得满头大汗，最后倒在小太监怀里睡着了。

香香睡了一晚上，睡梦之中都委屈地抽噎两声。

爹爹，爹爹不喜欢香香了吗？

“不，你爹爹这是中二综合征，越是喜欢，越是要自虐地往外推。”

“什么二正正，香香听不懂。”

“换个说法，你爹爹很喜欢你，只是他不喜欢表露、不善于表达而已。再换个说法就是他不好意思，害羞了，明白吧，他堂堂太子，总不能被一个小萌娃萌倒。你要是喜欢他，就多多亲近他，香香这么可爱，谁都忍受不住的。”

睡梦之中，香香的小嘴儿咧开了花，爹爹喜欢香香，爹爹没有不要香香！爹爹，喜欢香香不用羞羞脸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