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岚从顾离渊头顶飞下，落到桌上。

她盯着这张纸,好奇地问：“谁放的？”

顾离渊拿起那张纸,道：“这字,是印刷的，显然放这纸的人，不想让我通过字迹认出他。”

江映岚点点头，鼻尖嗅了嗅,道：“那人将气息也抹去了。”

也便是说，无法从这纸张得到信息。

顾离渊又找来服侍他的小厮,问他有没有看到有谁进院？

得到否定答案后,顾离渊并不意外，对方这般小心谨慎，自然不会露出破绽，他不过是例行问。

让小厮下去后,顾离渊握着这张纸,问江映岚道：“蛋蛋，我该去看看吗？”

密川传承位于裴家第城,仅供九阶以下裴家辖下家族的人可去试炼。

不过，就算这两个条件都能符合，也不定能进入,密川传承——密川传承会挑人。

据说，每年能进密川传承的人，都不足三人。

密川传承挑人严格，但好处也是巨大的,无论你修为多低，出密川传承时，都会是九阶。

顾离渊想起顾清乘的九阶修为，以及他说的奇遇，再比对手这张纸，他有层把握，顾清乘当年去过密川传承。

从顾离渊那了解密川传承的特异性后，江映岚兴致勃勃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顾离渊点点头，先找长老告假，之后再与大小胖、顾白、顾南溪、裴钧吃践行饭。

他对外人的理由是，自己了绝灵花之毒，要出去找解药；对这些挚友，他倒是没有隐瞒，说自己要去密川传承。

裴钧了然，道：“去吧，密川传承值得你去趟。”

大胖和顾白心念动，不过暂时将这念头压下。

小胖乐呵呵地祝福道：“圆圆，九阶而归，到时候，我们顾家升为二流家族。”

顾离渊不由得笑，“我尽量吧。”

践行之后，顾离渊离开顾家前往驿点。

裴家第城距离顾家十万千里，且没有直达的飞船，只能转乘。

转乘点也只两处，处是二流吕家，处是流秦家。

吕家顾家秦家三家呈V形分布，而顾家就位于底部，距离秦家和吕家都差不多。

吕家与顾家结仇，自然不能去，只能转道秦家。

顾离渊交灵石买了船票，顺着船票座位找到位置坐下。

江映岚在头顶鸟巢翻个身，道：“你这算不算是逃避？”

顾离渊心底震，强笑道：“我哪里逃避了？”

江映岚翻了个白眼，“哪儿没逃避？那纸张来得蹊跷，看就是个钩子，不是钓你出顾家将你做掉，就是直接给你线索让你往套子里钻。若是往常，你肯定会将各种可能考虑清楚后，才做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轻率。”

顾离渊犹豫片刻，强撑道：“谁年少不曾轻狂？我想顺从本心做次决定，不可以？”

“可以可以。”江映岚翻身，道，“顾清乘不是你爹，给你打击就那般大？十年前，你不是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被江映岚点名心思，顾离渊强撑的气顿时泄掉。

他有些烦躁地开口：“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猜到个事实，和你得知个事实，感觉完全不样。我早早劝说自己我没爹，可是没亲耳听到顾清乘否认，我还是抱有丝希望。”

“这些年，我嘴上说着不关心顾清乘，顾清乘与我无关，但实际上，这只是种自我保护，种很脆弱的保护。”顾离渊揉揉脸，道，“但我心底，其实还是希望顾清乘能关心我的。”

“明白，赌气。就是，你不关心我，我干脆就装作不在意你的关心，装着久了，就以为自己真不关心了。但等到彻

底没了关联时，才发现那都是假的。”江映岚开口。

她摸摸顾离渊的头，道：“抱抱你啊。其实这也是好事，断了这无谓的期待也好。顾清乘因为你母亲，会保证你安全与生存，但更多的，他就不会做了。”

毕竟在他眼底，顾离渊就是顾舒背叛的证据。

任谁看到这个证据杵在眼前，都不会心情好，没直接毁灭，就算是善良了。

“比起直期待，但无数次期待落空，这样彻底没了期待，还是好事。”

顾离渊开口：“道理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行，那你慢慢消化。”江映岚不再开口。

顾离渊趴在桌上，也不再说话。

经过路调整，到秦家时，顾离渊情绪已恢复正常。

他从飞船上下来，被眼前幕惊呆了。

无数行人都顶着个秃顶——头顶秃圈，周围长发飘飘，与顾离渊当初模样。

顾离渊、江映岚：“……”

江映岚眼底闪过迷茫，“原来外边，都流行秃顶风尚么？”

果然是顾家太小，外边流行，都流不到川水城来。

顾离渊望着排排白得发光的头皮，沉默了。

他低头，暗自庆幸他生于顾家，这种发型，他欣赏不来。

去售票处买了票，再根据票上指示找到前往第城的飞船，之后上船落座，视线朝外，坚决不看船上辣眼睛发型。

他旁边的上人戳戳顾离渊，道：“你怎么不换梨圆头？”

顾离渊虎躯震，“你说什么？什么头？”

“梨圆头，梨子的梨，圆扁的圆。”旁边上人开口。

顾离渊松了口气，差点听成离渊头。

见顾离渊答话，旁边上人有了谈话兴致，兴致勃勃地开口：“你还不知道离渊公子吧，个以阶实力击败阶的上人。旁人越阶而战，能够越两阶就是天才了，他可牛上天，居然越了七阶。你说他厉不厉害？”

顾离渊本渊僵硬着点点头，硬着头皮问：“那梨圆头？”

“你猜得没错，梨圆头就是离渊公子的发型，是不是特有个性？”那上人开口道，“开始其实叫离渊头的，但是直接用大名不尊重嘛，就改为梨圆头了。”

顾离渊扯扯嘴角，梨圆头也没尊重到哪里去。

“大家都剃梨圆头，就是想跟离渊公子样，以下克上，以弱克强，不求能跟离渊公子般连跨七阶，只要能跨阶，大家就满足了。”

“你也剃个梨圆头，让离渊公子赐予你力量，让你也能越阶而战。”

那上人游说顾离渊道。

顾离渊：“……”

江映岚笑得不能自抑，从那人说这叫离渊头开始，直唧唧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她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模仿圆圆当初的发型，这事怎么就那么可乐呢，顾离渊避之不及的黑历史，成为别人竞相追捧的神发。

江映岚开口，“你这秃，直接掀起了秃顶时尚。”

顾离渊：“……”

“不了不了，我没志气，不追求越阶而战。”顾离渊忙拒绝旁边上人热情安利。

他不想再秃头了。

那上人继续游说道：“兄弟，你不加入我们梨圆头，真是个莫大损失。离渊公子真的很神奇，剃了梨圆头，越阶而战不用愁。真的，我这有实例的，我是看你顺眼，才将推荐你入手梨圆头，不然别人，我哪会费这个心思？”

那上人尤不放弃，立志要将顾离渊拉入梨圆头的大队伍里来，后来见顾离渊油盐不进，只得放弃。

放弃之后，依旧不忘用哀怨的视线瞧向顾离渊，偶尔来句“入手梨圆头，真的不亏”、“间露个顶，越阶而战顶呱呱”。

江映岚被逗得直不断地笑，完全停不下来。

到了第城，街上秃顶上人不算多，却也不少，满头乌发抹白，特别明显。

瞧见个秃顶，江映岚就会想起那上人的推荐，然后控制不住唧唧笑。

顾离渊无奈，“蛋蛋，你能不能别笑了。”

都笑了路了，还没笑够么。

江映岚嘴闭，道：“好，我不笑了。”

但也只停顿那么片刻，瞧见发白的头顶，再次唧唧的笑。

顾离渊只能随她去了。

密川传承很好找，外来人来第城，大多数是为了密川传承。

他们总以为自己会是例外，但到了传承前，连入门都无法做到。

旦失败，就会彻底死心，因为，每个人都只有次机会，不能进入，下次，连站在入门前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第城规定的，而是密川传承规定的。

顾离渊谢过指路的上人，来到密川传承。

密川传承位于第城正央，远远就能看到块两米高的玉璧矗立，十分显眼。

玉璧前边，是米高两米长宽的广场，广场上盘腿坐着几十个人。

广场台下站着不少人，他们视线都落在上边，或关切，或等待。

顾离渊猜测，广场上的人便是来试密川传承的，广场下的人，是看热闹或者台上人的亲友。

顾离渊走进，瞧见用栏杆隔开条道，栏杆尽头守着名上人，上人之后，是走上高台的路。

顾离渊顺着这条路走过去，道：“我来参加密川传承。”

那上人点头，道：“身份玉牌。”

顾离渊将玉牌递过去。

“川水顾离渊，二阶。”那上人见玉牌与顾离渊之间形成联系，确定是本人后，将玉牌还给顾离渊，打开结界，让顾离渊进去。

他道：“密川秘境入门试炼，便是望着玉璧上的那个‘灵’字。若密川秘境对你有所回应，你会看到进入的门，若三天内都没看到，你就下来。”

“多谢。”顾离渊收了身份玉牌，拾阶而上，在台上找了个空闲位置坐下。

他视线落到玉璧上的‘灵’字上。

江映岚跟着盯着那个灵字，恍然大悟，“这是测悟性啊。”

灵字上附带规则，凡是悟性奇佳拥有半神潜力的，都可入秘境。

当然，能进秘境的只是拥有进入半神的潜力，但能不能进入，还得看上人后来发展。

不然上灵界，十阶上人，也不至于才七个。

既然是测悟性，江映岚不担心了，顾离渊别的不好说，悟性绝对顶呱呱。

顾离渊没有辜负江映岚期待，他确实感悟到了规则。

他起初看到的是“灵”字，随即看到朵灵火，灵火顺着“灵”字笔画游走，所过之火，点燃片火海。

火海之后，尽是焦土，然而焦土之上，却有株野草蓬勃生长，自这野草始，蔚然成片，昌荣蓊翠。

火为死，木主生，死处逢生，如凤凰，于火涅槃。

野草疯长之后，在空构架出个拱门，拱门之外，火苗熊熊燃烧，却没有毁坏草门丝毫，好似生死依托、火木共存。

顾离渊起身，往那扇门走去。

瞧在众人眼里，便是顾离渊穿过玉璧，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