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一买好了摆摊要用的家当，这天早上凌晨三点多钟就起了床。她摸黑到灶台间生了火，然后淘米煮粥。把粥煮上以后，又接着擀面团、剁肉馅包包子。

清香四溢的粥在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今天是第一天出摊，她想先试试，就没有包太多的生煎，只包了百十来个。因为昨晚拜托了张嫂早上帮着照看长安，所以在走之前她又特意在锅里留了一些白粥，还留了几个包好的生煎，让她们到时候上锅煎一煎当早饭吃。她起床起得早，又忙活了半天，肚子有点饿了，于是在出摊前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吃了。

伍一特意买了副卖早点的挑子。挑子的一头是个四四方方像木柜的物件，上面正中间开了个孔，她把买来的一口铁锅坐在了上头，接着把煤炉子塞到了下面。装着粥的木桶被放进了挑子的另外一头，上面还盖了个厚棉被用来保温。包好的生煎和碗筷什么的则是摆在了挑子底下带着的木盘抽屉里。伍一不禁暗自咂舌，这挑子真是凝结了劳动人民的智慧，简直就像一个百宝箱，看上去不起眼，却能装得下这么些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半蹲着，想把这副挑子挑在肩膀上。她曾经一口气扛着煤气罐爬过六楼，可没想到挑起这副挑子比扛煤气罐还要难。她试了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出了灶台间，穿过院子出了门。好在出了门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弄堂口。

这时候是早上五六点钟了，天蒙蒙亮，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打从弄堂口经过。不远处有个卖馄饨的摊子，斜对面还有个卖大饼油条的。她靠墙找了个位置，放下挑子，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喘了口气，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伍一生好了炉子，往锅里倒了点油，然后先少放了一些包子进去，用小火慢慢煎。生煎包子遇到了热油，香味渐渐飘了出来，打从摊子边上路过的人，被香味勾着鼻子，也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往摊子上看一眼。

“热腾腾香喷喷的生煎馒头，两分钱一个。”她边照看着锅里的生煎，一边吆喝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两分钱一个。”

“两分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不买的没关系，过来瞧一瞧，看一看。”

“这位大哥，要不要买一个生煎尝尝？买两个，还送一碗粥。”

伍一这阵子也顾不上脸皮薄还是厚的问题，豁出去了变着法子吆喝，只可惜旁边没个音箱，这样喊多几嗓子，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她也没白吆喝，渐渐的就有人走到跟前来瞧两眼。有的人问了价钱，就摇摇头走开了。也有人买了一个，尝了以后又要买第二个，伍一仍旧搭着送了一碗白粥。

就这样买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桶里的白粥也越来越少。伍一在挑子的木柜沿上放了一只粗瓷碗用来收钱。她手上忙活着，耳边听着铜钱扔到碗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了。

到了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今天包的生煎馒头都已经差不多卖光了，粥桶也见了底。原本她还想着，如今天气冷，万一早上卖不完生煎，也可以放到

伍一见对面摊子卖大饼油条的大娘，身边带着个小孙子，看上去和长安差不多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的摊子咽口水。于是，她就拿了两个生煎给他吃。

“不用，他已经吃过早饭了。你忙活了一早上，自己留着吃吧。”大娘说着，往一旁的孙子身上拍了两巴掌，“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盯着旁人的吃食看，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您就让他拿着吧，不要紧的。我这里还有呢。再说了，都在这里摆摊，互相照应着点也是应该的。我刚刚来，还要麻烦您以后多担待点。”

大娘这才笑着收下了。

伍一把瓷碗里收的钱，倒在了钱袋子里。收了摊，就挑着挑子回了家。

长安这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在院子里玩，看到她回来了，跑过来一头扎到她怀里，“娘，你回来了？”

“吃早饭了吗？”伍一问他。

“嗯，跟婶子一起吃的。”

“你回来了？”张嫂听到说话声，从灶台间出来看，“今天第一天出摊，买卖怎么样？”

“还不错。都卖光了。”伍一笑着说。

“那就好。”张嫂说，“累了吧？快回去歇着吧，长安有我看着呢。”

刚搬来这里住的时候，伍一还觉得邻里间走得太近，有些不大习惯。可现在却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是在异乡，但彼此间能互相帮衬，也让人觉得挺温暖的。

“嫂子，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伍一说着，掏出了一吊钱，塞到张嫂手里，“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钱不多，你先收着。”

“唉呀，都是街里街坊的，你看你这是干嘛呢？我不是为了钱……”张嫂连忙摇头，不肯收下。

“你就拿着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帮着照看孩子。”

伍一让长安先自己玩，她把东西归置了以后，终于能坐下歇会儿了。不知道是因为挑了重物，还是因为从后半夜一直忙活到现在，她觉得有些腰酸背痛。

她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把钱袋子里的钱都倒在了桌上。今天收的全都是铜钱，她仔细地数了两遍，加起来总共有十吊钱，刨去成本，净利润有七吊钱。因为今天是第一次出摊，她只包了百十个生煎。她在心里算了一下，如果明天包三百个生煎，那一天就能赚一元，一个月就能净赚二十一元。除去房租十元，生活费五元，那么一个月至少还能存下六元钱，一年就能存下将近八十元了。以后看情况再增加品种，扩大规模，等攒够钱了就盘个铺面。

她越想越兴奋，原本今天起得早，但是这会儿却有点睡不着。她干脆又起来，带着长安出门扯布做衣裳。他和长安从周家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以外，没有再多带衣服了，这两天都没有换洗的衣服穿。正好过年也没有给长安做新衣裳，于是她就领着长安出门，扯了些粗布回来，打算给她和长安各做身衣裳穿。

伍一从外面回来，刚到门口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旁边的门却开了。那个住在隔壁的漂亮女人走了出来，突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