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秦禾慢腾腾地下楼准备去巡逻的时候，脑海里还不断回放刚刚看到的眼神，她对着窗户玻璃转动眼珠试图模拟出一样的效果。

可惜最后只证实了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想要不留一丝眼白还成，但是那种咕噜噜的好像往玩偶眼眶里装了个眼珠子的效果实在是有些难。

她耸了耸肩，遗憾放弃了，说实话她觉得这一招还怪有趣的，拿来吓人搞不好还有意外的效果，技多不压身啊！

于是王承运和刘玲玲就在一旁看着秦禾脸色变来变去，一会深沉，一会遗憾，一会释然，光靠脑补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透过玻璃秦禾也发现了这两人，把刚刚摘下的眼镜又戴了回去，这副平光镜可能也是同桌的本体之一，被秦禾抢走的时候对方完全是敢怒不敢言，直接把刘海捋到了正前方挡住了眼睛。

秦禾非常理解，她也很欣赏那双在全班同学中也算是独一无二的眼睛，只能说不愧是她，分到的同伴还算靠谱不说，连同桌都这么别致！

就像她小时候曾经有过的一个布娃娃，那时候小孩子都非常沉迷换装游戏，不单单是衣服，连头发、眼睛她都有好几套风格不同的，全都是自己拿石头、珠子打磨出来的，细细地缝到娃娃身上。所以在看见黑框同桌那双眼睛的时候，秦禾立马就觉得很有亲切感。

娃娃大法好！

面对戴着眼镜的秦禾，王承运和刘玲玲也不自觉放松了许多，王承运疑惑地看了秦禾一眼，可能觉得有些别扭，却又没发现哪里不对，就说：“那走吧，我们该去巡逻了。”

他叹了口气，嘟囔道：“也不知道这巡逻要怎么整，大晚上的在学校里巡逻不就像那种恐怖片的标准开局吗！”

“自信点，把像去掉。”

秦禾淡淡地看着他们身后，那里有一个人形黑影正慢慢走过来，黑影穿着白衬衫和黑裙，脚上的高跟落地无声，等进入灯光笼罩范围后，面上的五官仿佛融化了一般扭成了一团，依稀可辨曾经被涂得红艳艳的嘴唇。

在灯光下待着越多，这个怪物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隐隐出现了融化的趋势，有什么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到了地面。

王承运和刘玲玲僵在原地，心脏简直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一般，恐惧到了极点，叫也不敢叫出声，嘴巴一张一合的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秦禾却一秒切换成了一个乖乖牌的好学生，甜甜地说：“老师好~老师是来和我们一起去巡逻的吗？”

王承运惊骇地看着她，不是吧啊Sir，你管着怪物叫老师也就算了了，还让我们和这个怪物一起巡逻？！

怪物的脸上裂开了一道小口，一道尖利的女生从嘴里冒出来：“为了帮助亲爱的学生，老师来到这里可是很辛苦呢~”

王承运竟然还从这个声音里听出一种诡异的温柔，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大概是因为已经见过一个奇怪的班主任，刘玲玲反应速度比王承运快一点，至少这个时候她已经能按捺住自己频率过快的心跳，小声问秦禾：“这、这是你们班主任？”

“是呢！这位就是我们高一（三）班，既美丽又温柔，全校最认真负责的班主任！”秦禾的声音透着莫名的诚恳，好像她打从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咳咳，其实老师也没有这么好啦，其他班主任也是很优秀的哦~”

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夸奖愉悦到了，这个怪物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尖利的声音都放缓了许多。

但是在灯光下待着还是让它感觉很不适，转过身步入了黑暗中，说：“来吧，老师带你们去巡逻校园。”

这样的行为表明了它一点都不担心在背后的秦禾三人会跑。

秦禾默不作声地跟上。

“我们真的要跟着它一起去啊？”王承运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但他的脚步已经很诚实地跟上了秦禾的步伐。

刘玲玲同样小声回道：“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也是哦，王承运苦着一张脸，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秦禾看了他们一眼，说：“那些恐怖片主角都是自己吓自己，遇事不慌就能先保住半条命。”

王承运怂怂地说：“那剩下的半条呢？”

秦禾一笑，一天下来她难得露出了一个正常的笑容，戴着的黑框眼睛削弱了她身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令人害怕的气场，

“剩下的半条啊......剩下的半条那不还有我吗！”

***

学校里的路灯质量非常不过关，照明范围小不说，连光线都是昏黄的，时不时就要闪动一下，每次听到滋啦一声王承运的身子都要抖一抖，他们已经尽量走在灯光底下了，但总会路过没有光线照明的地方，而前方那个带路的老师一直就走在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影，偶尔对方会转过身来看他们一眼，一闪而过的猩红色的眼睛总会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每路过一盏路灯，前面那个黑影总会变大一分。

“滋啦——”

又是一声滋啦声，这次灯光直接灭了，光线消失了几秒才颤颤巍巍地亮起。

“啊...唔......”

王承运直接叫出声，虽然手快捂住了嘴，前面那个影子还是慢下了脚步。不过王承运没有留意到这个，他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左右两个人，秦禾也就算了，为什么刘玲玲看着胆子都比他大啊，虽然这时候也是面色惨白死死咬着唇，但对方至少没叫出声啊。

他转头愤愤不平地观察着刘玲玲，试图找出对方胆子比他大的原因，也因此没有留意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

刘玲玲僵笑着看了王承运一眼，突然眼睛大睁，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王承运：？

一道轻轻浅浅的呼吸出现在他的耳边，这个呼吸没有热气，仿佛是有一只冰凉的手在缓缓触摸着他的耳侧，想要顺着耳廓钻进去。

！！！

王承运打了个激灵，他看着刘玲玲的表情，突然意识到在自己耳边的东西是什么了。他不敢转回头，眼神下瞟，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有一个巨大的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影子。对方正搭在他的肩膀上，黑影如流水般朝着王承运耳朵的位置流动。

只听到它在耳边悄悄地说：“你不乖，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影响其他同学学习呢。”

王承运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强烈的恐惧让他一句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别慌、前往别慌！

这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死死记着一句话：你先保住半条，剩下的半条那还有我啊！

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捂上了王承运的耳朵，那股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秦禾的声音响起：“老师，您这样算是性.骚扰了吧？”

“学校的基础设施不过关，让我们学生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老师您又这样......这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让我太兴奋了啊。”

那只前面还捂着王承运的手下一秒就挪到了黑影的脑后，好像拉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往后那么一扯，黑影的上半身硬生生被她从王承运身上撕开。

王承运的身体慢慢回温，那股冰凉的感觉不再，但是他依旧不敢抬头，只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现在抬头，可能会看到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秦禾英雄救“美”后，冷着一张脸扯住了那个怪物脑后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位置来看应该是头发——然后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摘下了眼镜，左右看了看，觉得不管是给已经傻了的刘玲玲，还是给一直低着头死活不抬头的王承运，好像都不太安全，最后还是塞进了自己校服的口袋。

接着她一把扯过了怪物的脑袋，双眼直直对上了对方猩红色的双瞳，嘴里啧了一声，刚刚在一片黑暗里，就对方这双眼睛最亮了。

心里的暴虐一阵一阵的，无法抑制地冒上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发现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刑法，没有五讲四美，甚至面对的可能都不是人之后，她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奶奶一直想让她做个好人，但是法律并没有规定要怎么样才能做个好鬼。她都憋这老半天了，结果这个班主任不好好带路不说，竟然当着她的面骚扰学生？！

Big胆！

秦禾的眼睛越来越亮，她突然大悟，没错，只有自己当个好人有什么用呢，这些副本怪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乐于助人、什么叫做真善美！

身体里有什么被压抑许久的东西嘶吼着挣脱了束缚，瞳孔里一点极深的黑色蔓延出来，秦禾的双眼仿佛成了深邃的黑色漩涡，灯光下的影子扭曲了一下，随后就像墨水落入水中一般晕开来消失了。

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细节，心脏被紧攥，怪物的眼睛位置缓缓流下两行红色的“泪迹”，它移不开视线，心里疯狂地想嘶叫，但是不行，连求饶都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