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恒奇看到隔壁有人，仿佛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冲向隔壁门板，“大哥！隔壁的大哥！救命！能帮我开下我隔间的门吗！”

运动鞋动了动，却仍旧没有离开隔壁的隔间。

见对方无回应，钱恒奇吼出来的声音可谓是撕心裂肺，都带着几分哭腔，“大哥！！！！！”

气温下降地愈发强烈，映衬在渐渐泛红的瓷砖上，凝出了一层冰霜。

钱恒奇一把鼻涕一把泪，疯狂垂隔板。

终于，隔间传出了一道幽幽的声音，带着来自卫生间的阴森水汽，“好。”

钱恒奇松了一口气，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他双手支撑起隔板想站起来，下意识抬起头，却见到了一颗头颅支撑在隔板正上方，灰黑色的面孔泛着死气，斑痕遍布的脸上勾勒出似乎是个笑容的表情，伸着头似乎想凑近钱恒奇，重复了一句，“好。”

“你……”

钱恒奇下意识地后退，一脚踩进了粪坑里都毫无察觉，直到后背贴到了墙壁，却发现又已无处可退。

他看向隔板的缝隙处，那双运动鞋依旧停留在原地。

那这人的头颅是怎么伸到隔板上面的！

“啊啊啊啊啊！”钱恒奇惊叫出声，裤子再次泛起了湿漉漉的感觉来。

那鬼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泛黑的脸从隔板与天花板的缝隙中飘移伸出，想上前看个仔细，扭曲的脖子被无限拉长，活像一条人头蛇。

钱恒奇再也站不住了，起初还哆哆嗦嗦地喊着杨老师救命，杨翠花救命，到后来基本发不出几个音符，只得缩在角落里闭眼等死。

一秒、两秒……好几分钟过去了，钱恒奇竟然还没感觉到疼痛。

他忍不住好奇，微微睁开一只眼。

一只有力的手从隔壁伸出，一把捏住了蛇头人纤细扭曲的脖子，仿佛捏着了它的七寸。蛇头人在他手里不断扭动，却挣扎不开，钱恒奇甚至能看到蛇脸上的愤恨与不满。

一个捏着蛇的身影从隔壁厕所间翻了上来，穿着与他一样的校服。

“李晓明！”钱恒奇看清脸后仿佛看到了救星，“快快快帮我！”

李晓明面对同样是玩家的钱恒奇，收起了唯唯诺诺的表情，“可以啊恒奇同学，不过，既然我帮了你，你也帮一帮我如何？”

此时命在别人手里，顾不得多想，钱恒奇马不停蹄地答应了下来。

李晓明却不着急行动，“恒奇同学，别紧张，就是想和你们打听打听你们的进度而已。哦，还有，你和外面那杨翠花是认识的吧，那就麻烦你想想办法，今天晚上，请她来一趟男生宿舍楼。”李晓明伸出另一只手，撑住下巴，似乎有几分闲适，“我们先加个好友。”

钱恒奇马不停蹄地答应，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按着李晓明的指示一顿操作。

李晓明从上向下看着钱恒奇做完，也不废话，一把拉住蛇神蛇头，拖到了隔壁厕所里。紧接着，一阵冲水的声音从隔间里传来，从门缝中看去，那双运动鞋已经消失了。

钱恒奇有一些愣住了。

……这蛇精就这么容易地被冲走了？

咔哒一声，李晓明从外间将钱恒奇的门拉开，最后说了一句，“别想骗我，我能把那鬼赶走，自有办法能把它招来。记住我的话。”

钱恒奇忙不迭点头，拉着李晓明的手就想出厕所。

没想到李晓明一把挥开了他的手，“你干嘛？”

“出...出去啊，这儿闹鬼。”钱恒奇还没缓过来，说话哆哆嗦嗦的。

“不出去，我还有正事儿没干呢。”李晓明道。

“.....啊？”钱恒奇蒙圈了。

“上厕所啊，不然我来洗手间干嘛。”李晓明进了隔间，响亮地把门关上了。

钱恒奇：“……”

钱恒奇一阵旋风似的出了洗手间，都把门外的叶晓晓给忘了。

叶晓晓一把揪住了钱恒奇的后衣领，“干嘛去，干嘛去，赶着去投胎啊。”

钱恒奇见着叶晓晓，想起了李晓明的话，有几分心虚，“没....没....”

叶晓晓上下打量了钱恒奇一番，在扫过他裤子的时候眼睛微眯，“我咋觉得你的裤子更湿了呢，是遇上啥事情了吗？”

钱恒奇连忙矢口否认，“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沾到了点水。”

叶晓晓面上了然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我信你个鬼。

“对了，那题的答案我传你手机上了，符合你现在的学习成绩，背出来就行。”叶晓晓说完，拍拍他的肩膀，“有事队内聊天联系我，去吧。”

“我自己去？”钱恒奇想到了那位数学老师，吓尿的感觉再次福至心灵。

“不然嘞，我这坏学生再回去上课不就OOC了吗，哪有小混混爱学习的，”叶晓晓一摊手，狗链子随着身体摇摆，“说吧大头，你还有啥事儿求我？”

“就是，那个，”钱恒奇急的冷汗直流，满脑子想着理由，“我我我刚收到了新的游戏任务，可这个李鑫是谁啊？”

“呦，你还挺积极地，不怕了啊？”叶晓晓心想，看吧，露马脚了，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怕。”钱恒奇畏畏缩缩地道。

叶晓晓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怕就别自己瞎搞事，等着我们去帮你搞定。别啰哩啰嗦的了，快回教室，你就不怕那个蛇精老师看你晚回太晚了把你给吃了啊？”

钱恒奇突然想起来，脸色一惊，火急火燎地准备走。

叶晓晓却叫住了他，“等等，大头，刚刚在厕所里，你蹲的哪个坑位？”

“进门第二个。”钱恒奇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旧回答了。

“嗯，你去吧。”叶晓晓没再说什么，挥手让钱恒奇离开。

叶晓晓左右看看，然后站到了楼梯间里，露出个脑袋，盯视着洗手间。

半晌，李晓明从洗手间出来，四处望了望，向着高二五班的方向回去。

叶晓晓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等李晓明走远后，叶晓晓直接走进了男洗手间。

她直奔进门第二个隔间，也就是钱恒奇说自己蹲过的那个。

隔间里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水，黄的，透明的都有，叶晓晓甚至在门板上发现了强烈撞击和指甲剐蹭的痕迹。

钱恒奇曾在里面不停挣扎，显然是被锁住了。

叶晓晓将隔板间的门从外关上，果然在锁盘的下端，看到了被物体剐蹭的痕迹。她环视洗手间一周，找到了一支拖把，将其向锁芯下方一顶。

完美契合。

叶晓晓走进了隔壁的隔间，虽然李晓明已经处理地很干净，但她仍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焚烧卡纸的味道。

她在隔间角落里，找到了一点未烧尽的卡纸粉末。

是召唤卡。

游戏的系统商城，除了售卖一些基础能力值的Buff外，会额外售卖一些宝箱，宝箱里能开出特殊道具。

而召唤卡就是其一，是将游戏世界里的鬼怪以幻象的形式召唤出来，时间仅限30秒，没有杀伤性，一般用于提前研究游戏里鬼怪的性能。

这种道具很难被抽到，玩家间自行交易的价格被炒成了天价，至少3000积分起，要知道她叶晓晓这种级别的带人过关才收5000积分。

召唤卡，是叶晓晓抽不到也买不起的那种。

因为她的宝箱抽出来的从来只有谢谢惠顾。

叶晓晓捻起了那些未烧尽的召唤卡粉末，碾碎。

普通人用卡纸来研究鬼怪，当然，也会有坏蛋用它来吓人。

钱恒奇被锁这件事，显然是被李晓明设计了。

与其说是设计钱恒奇，倒不如说是想让她叶晓晓上钩。

李晓明知道她身上有一张李鑫的卷子，这收集试卷的任务一出，他更是把她当做了眼中钉，想除之而后快。

虽然游戏规定玩家不能互相杀戮，但没规定不能暗算，游戏里资源是定数，被别人拿了自己就会没有。

李晓明想让钱恒奇当内应。

叶晓晓感叹道，召唤卡价格不菲，这李晓明是在她身上下血本了啊。

虽然不知道她和这李晓明什么仇什么怨，但叶晓晓她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小样儿，还想骗过我。”叶晓晓哼了一声，“李晓明，策反我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丫的和我玩什么聊斋呢？”

*

叶晓晓在外头晃荡了一会，踩着下课铃走进了高二五班的教室，果不其然地收获数学老师愤怒的白眼。

数学老师啪地一下把试卷扔在了秦娇的课桌上，“你们英语老师托我带来的，学委你发下去。”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一节数学课过去，整个班级里又多了四个空座位，零星的血滴落在空的课桌上，可想而知，那数学老师将这几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钱恒奇还好好地坐在位置上，叶晓晓看着秦娇在班级里四处走着分发卷子，想了想，对着秦娇使了个眼色，吹了个口哨，走到钱恒奇身边，摊出手，“钱同学，刚数学课上帮了你一把，是不是该谢谢我啊？”

钱恒奇似乎在想事情，被突然吓了一哆嗦，“我我我……”

叶晓晓伸出的手突然被一只胳膊按住，秦娇走到她的身边，义正言辞地道：“杨同学，不要欺负其它人。”

“管你什么事？”叶晓晓嗤之以鼻，斜睨着眼看向秦娇。

秦娇拉住叶晓晓的手不放，将她强硬地扯了回去，放在了自己捧着的一堆试卷上方，“若是杨同学仍然屡教不改，我就会去向老师禀报了。”

叶晓晓这才泄气，哼了一声，就此作罢。

脑海里此时响起一声播报，“系统：第二项玩家共同任务：收集李鑫同学最引以为傲的期中考试试卷，奖励任务进度15%，玩家‘你爸爸我’现已收集2/7。”

那最上面的那一张卷子上，赫然写着李鑫的名字，130分的试卷获得了129分。

秦娇看着叶晓晓转头走开，这才继续分发试卷，并将最上面的那一张抽到了最下层。

七门课中，两门课的期中试卷已经被她得到，还有五门。

秦娇想着，飞速地将手中的卷子发完，奔向教师办公室。

现在的头等大事，是不能让其他人将李鑫的卷子抢去，她以学习委员的职务之便，刚好能先人一步。

到教师办公区，秦娇见着角落里的叶晓晓，多年的默契让她们思路一致。

叶晓晓对着秦娇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情况及时撤出，我支援你。

秦娇踏进教师办公室，依次寻找了各科老师。

近一半的科目试卷已经在之前发放下去，秦娇估摸着李鑫的卷子是在随着他尸体一同失踪的那只书包里。

片刻后，秦娇拿着物理、化学试卷走了出来了办公室，揪着姓名的侧页飞速地翻动，随即眉头皱起。

这两叠试卷里，没有李鑫的那张卷子。

秦娇左右张望了下，对着路过的教导主任问了个好，见四下无人后，走向了叶晓晓所在的角落。

叶晓晓见着秦娇一脸的阴沉，“怎么了？”

秦娇将试卷递给叶晓晓，“你自己看。”

叶晓晓翻了翻，这几叠试卷中，死去的玩家郑博的卷子，以及另外两名跳楼身亡的玩家的都还在，却独独不见了李鑫这一份。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叶晓晓道，“被其他玩家提前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