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是我
明珩不停咳嗽。
肤色冷白的脸咳得通红,连带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睛也变成了兔子眼。
舒窈连忙抽来纸巾帮忙,可明珩见她过来,快步走向卫生间,还关上了门。
舒窈:“……”
送急件变成把老板送走?
舒窈眨眨眼,瞥到茶几上喝了小半杯下去的咖啡……好像明白了什么。
十五分钟后,明珩从卫生间出来。
男人还是那副矜贵内敛的精英模样,只是眼睛里的水红没完全消下去,削弱不少大佬气质。
其实,明珩进入卫生间调整了几下就恢复了正常。
他想等舒窈离开再出去,可她不走,他也不能一直待在卫生间,只好出来。
此刻,茶几上的已经收拾好。
之前空气里弥漫的咖啡香气被空气净化器稀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明珩瞄了眼舒窈,见她一如往常,准备的挽尊小作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发表。
舒窈整理完最后一点咖啡残渍,说:“明总,我稍后再送一杯咖啡来。”
还是躲不过。
明珩板着脸,严肃地说:“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你大脑让你以为的误会。我只是心血来潮想检查下最近新进口的这批咖啡豆而已。如果不是你进来惊扰到我,咖啡也不会泼到我身上,还害的我呛到。”
舒窈抽了抽嘴角:你怎么不说咖啡自己泼出来,差点把你淹死呢。
舒窈真想狠狠戳破明珩,让他天天端着,天天一副王者无敌的样子!
可是,看到这样一个厉害精明的大总裁这会儿为了面子做最后的倔强抵抗,又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舒窈掩唇暗笑。
“你最好不是在笑。”明珩眯了眯眼,“不然……”
“明总,我说再送咖啡是给傅总的。”舒窈无辜道,“您干嘛那么着急解释刚才的事?”
明珩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张了张嘴,没说话。
舒窈见状,走到明珩身边,含着笑意的眼睛盯着男人,问:“还是您心虚?因为那杯咖啡就是给……”
明珩喉结滚动,咬牙道:“舒、窈。”
这会儿的明珩就像一只生气炸毛的布偶猫。
明明气得想抓烂一切,可又不能丢掉自己的高贵与美丽。
舒窈实在憋不住,也管不了警告不警告的,笑出了声。
笑声就是啪啪的打脸声,明珩无力反击,只能高傲地转过身,满不在乎地说:“我没兴趣跟你这种活在自己脑补里的人浪费口舌。”
舒窈:还嘴硬。
明·布偶猫·珩的尾巴一定疯狂打地了吧。
笑够了,舒窈也不再揪着这个事,毕竟领导还是领导,总得帮忙维护下尊严。
“明总,我和我专门开咖啡馆的同学学了下怎么做手磨咖啡。味道真的变好了。您要是觉得还可以,我以后做给您喝。”
明珩听了就像没听见,留给舒窈一个背影。
舒窈也不再啰嗦,端起收拾好的东西,离开办公室。
正开门时,舒窈身后传来那道清冷的声音:“那么甜,腻死了。还敢说变好了?”
舒窈抿唇笑了笑,转过头说:“那我少放些糖,您再尝尝?”
明珩没有回答。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的书架,看看上面的工艺品,摆摆上面的奖杯,半天才低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
舒窈走后,明珩用力扯了扯领带。
摸到上面黏糊糊的的咖啡,明珩洁癖发作,更加烦躁,一抬眼,看到沙发上放着的一套衣服。
这事前前后后发生不到二十分钟,衣服只能是舒窈从休息室拿来的备用套装。
明珩拿起套装,里面包括西服西裤、衬衣、领带,连袖扣都有。
难道真的转性投入工作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舒窈越来越往一名合格的行政助理上靠拢。
明珩试着挑出舒窈的错误。
比如,会议纪要。
明珩身为总裁,是不会看这些的,但为了抓住舒窈的“把柄”,明珩几次三番让夏铎把会议纪要拿来给他过目。
之前还会犯的很多专业词汇错误,一个都没再犯过。
不仅没再犯过,舒窈还从复刻式速记法转变为言简意赅记录核心关键内容,会议纪要做的堪称完美。
挑错不行,明珩改成挑刺。
他继续动不动就使唤舒窈做跑腿的活儿,这是舒窈之前最不爱干的。
每次提出来,舒窈都是表面“好的,没问题”,实际表情分明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老师没教你么”。
而现在,舒窈不仅不会不情愿,还会合理安排好时间,在处理好跑腿任务的同时,兼顾自己的本职工作。
最过分的一次,明珩故意让舒窈回家后还给他送文件到会所。
等舒窈到了,他又故意让夏铎告诉舒窈在外面等,他叫她,她才能进去。
耗到快十一点,明珩才出去。
他不信舒窈还能忍,结果这女人居然在外面看起书来!还要了杯柠檬水!
明珩扫到书上“编剧”之类的字眼,没理会,只很冷淡地说:“没事了,你走吧。”
舒窈递上文件问不用了?他说不用了。
这下,一定该爆发了。
可舒窈居然还没有,不仅没有,还说:“明总,夏总助,不知道你们喝酒了吗?我刚才看到这个会所有送醒酒茶的服务,你们要是有需要,记得要一杯。”
说完,没事人似的的走了。
明珩愣了半天,让夏铎去追,还让夏铎必须问舒窈不生气吗?
夏铎对老板的要求很无语,又不得不问,舒窈回答——
“这不就是一个行政助理的自我修养吗?再说了,这算加班,三倍加班费呢。”
明珩:我真的用钱打动了一个助理?
*
周二,舒窈随同明珩参加某交流会。
会后临近中午,又恰逢召开会议的地点在开发区的五星酒店,舒窈和明珩便直接在酒店的西餐厅用午餐。
最近一段时间,燕城召开的金融类活动不少。
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遇到过几次,舒窈都会和明珩“共进午餐”。
用明珩的话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我一起吃饭?你可以这样不带着任何商业价值就获得这样的待遇,是你的幸运。”
幸运你个大头鬼!
舒窈从小受家里熏陶,十分感恩食物,也十分享受食物带来的幸福。
她不指望明珩跟她吃饭的时候,能和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他能闭上嘴,她就感谢天、感谢地。
可问题是,明珩食不言是好,但他吃的太快!
即便吃相堪称优雅,也依然无法掩盖他“多吃一分钟饭就会害我少赚一个亿”、“每个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的人都是失败的”、“用餐时间决定成败”的属性。
舒窈一个细嚼慢咽的“吃货”,愣是在这仅有的几次吃饭中,瘦了三斤。
眼下,明珩又放下了刀叉。
舒窈“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蔬菜,抄起手机,忙说:“我、我、咳!我这就给刘叔打电话!”
明珩扫了眼舒窈碟子里的食物,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吩咐:“先等等。”
说完,拿起手机浏览文件。
舒窈一阵感激,真想给颁布文件的人送一面锦旗!
舒窈继续吃饭。
看到明珩剩下的胡萝卜和一些鸡肉,她问:“明总,这些您都不吃了吗?那能不能给我打包打走?”
明珩微微一顿:好几次了,每次他吃剩下她都要,这是对他……
明珩清清嗓,回了句“随便”,继续看文件。
舒窈笑笑:又可以回小区喂流浪狗了。
*
吃完午餐,舒窈和明珩返回金麟大厦。
按照惯例,舒窈需要利用这段车上的时间向明珩汇报近几日的重要行程安排。
明珩听着舒窈条理清晰的回答,时不时皱眉。
眼看就要汇报完了,明珩打断:“给星空影视王董的礼物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舒窈说,“夏总助通知我了。那幅秋水先生的《千鹤图》已经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明珩点点头,想起什么,喃喃了句:“中规中矩。”
舒窈听见了,就说:“明总,还有一份小礼物。”
“什么?”
“前几天,和明盛合作的食品集团送来了三份他们做的高端食盒,里面是申请下来非遗项目的南方糕点。王董夫人是南方人,应该会爱吃。”
明珩看着舒窈:“这也是夏铎告诉你的?”
“不是。”舒窈摇头,“是我自己查了王董的资料。正好咱们公司有,我就留了一份。不过,吃饭那天王董夫人也未必会去。我只是想着双份保险而已。”
明珩是真有些看不懂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舒窈。
仗着他姑姑的关系硬是做他的助理,无非和以前的一些女人一样,想要近水楼台。
现在倒好,“近”的越来越专业了。
难道是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舒窈见工作都已经汇报完毕,收拾好记录本,说了件别的事。
“明总,今晚您有私人约会,是不是?”
明珩:“……”
果然,还是关注这些,还是有问题。
明珩靠着椅背,淡淡道:“我的私事不需要你关注,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舒窈:不巧,这就是我的工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舒窈对明珩有了进一步的观察。
虽然极品、挑剔、有毒(俗称:性格畸形),可在工作中,明珩是强大的存在。
明盛资本的那些负责人们,明明害怕被明珩毒,但遇到工作上的任何问题,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找明珩,哪怕被明珩骂“白养”,也照样找。
因为,明珩就是他们的“专业”,是他们的主心骨。
这样的男人,想必不会需要另一个事业上的极端(之前投行女精英有过失败案例),但是对方又不能太小白,要不聊不到一起。
于是,舒窈精心为明珩挑了一位同样在麻省理工毕业,目前在燕城大学教书的女老师,温柔知性还幽默。
明珩看舒窈问完了一直不说话,垂着眼眉,又问:“你是有什么事?”
舒窈回过神,摆手说:“没有!随口一问。”
要非说有的话,就是舒窈今天不能亲眼去见证这次的金玉良缘——因为她表姐回来啦!
工作这么久还没放松过的舒窈已经想好今晚的姐妹之行,面上镇定,内心疯狂撒花。
而明珩看她又是沉默,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
何必呢。
总想着空中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