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太清楚室外真人秀是什么东西，但姜梨隐隐约约有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和齐叔叔一起参加节目，玩玩像今天这样的游戏吗？

她小嘴微抿，随后想起了什么，期待地问：“会有很多人看见我吗？”

“呃，那当然了，我们卫视的周末黄金时段，前接新闻联播后接午夜剧场，投入宣传费特多，收视率指数爆炸，一夜成名不是问题……”

——如果能请动齐景焕参加的话。

这些美好的前景，全都建立在成功邀请齐景焕的基础上。

如果齐景焕不参与，那么台里自然不可能批下这么高规格的预算，更不可能有这样强的宣传效果。

这次的《天生过人》能请到齐景焕已经很沾光了，徐轻是要脸的人，他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齐景焕添麻烦。

所以他几度欲要开口，在看见小姜梨的脸蛋后又欲言又止。

他怕齐景焕并不想答应，但因为姜梨不懂这些利害关系而同意了，所以也不得不跟着同意。

之前他想的是，只有齐景焕发自内心地认同了新节目，他才能坦然地邀请他。

可现在他发觉自己短浅了。

不仅要齐景焕认同，更要小朋友也认同。

小姑娘很有主见，她的意见和每一个大人一样重要。

亏他还是快当爸爸的人，居然还没齐景焕一个单身狗懂教育。

房间里另外两人并不知道他默默地“学到了”。

齐景焕在听见姜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收视率高的节目，确实对收集正面光环有很大的帮助。他之前在做计划的时候，就考虑过要是不是要带姜梨去参加一些综艺，又或者直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她在互联网上拥有名气。

但是，在向姜梨仔细地了解过正面光环收集规则之后。他心里确信，必须是来自别人发自内心里的喜爱和认可，才能被计算入内。

姜梨说她有六个点，齐景焕推测了一下，大概是他、霍晋朝、沈挚、她父母，或许还有她自己。

这样的审核标准，已经相当严苛了。

所以他虽然可以尽自己所能给姜梨帮助，但并不能让姜梨完全依附于自己，甚至完全立足于自己的名气之上。

那样对她不好。

她需要的，是像他一样，真正被她融化的、喜欢她的人。

姜梨抬起头，拽了拽齐景焕的衣角，小声道：“齐叔叔。你矮一点。”

齐景焕顿了顿，弯下.身去附耳在她嘴边。

“我想参加诶。”她手掌拢着齐景焕的耳朵，自以为很小声的用气音说，“可是这个导演叔叔的节目好奇怪，居然要让你做数学题，梨梨不想让你参加，怎么办呀？”

徐轻：“……”

那个，宝贝儿，我都听得见。

我们只是偶尔，偶尔做做题好吗！你不要以为叔叔一直那么变态啊！

齐景焕没想到她犹豫是因为这个。

猝不及防地僵住。

哪怕再想要光环，姜梨也把他的感受看得很重要。

他磅礴积压的情绪正要出口，就见姜梨眼睛一亮、若有所思：“要不我们把导演叔叔绑回家教育一下，让他不要再出题给我们做！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齐景焕：“……”

徐轻：“……”

小孩子变脸也太快了。

叔叔泪流满面。

经过一番磋商，徐轻和齐景焕把档期定了下来，正要结束这次见面，他突然脑瓜子一激灵，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今天戚余情给我打了电话，说后期制作的时候要把梨梨的部分进行改编剪辑，不能让她出丑。”徐轻斟酌了一下用词，但这意思分明就是戚余情施压让他瞎几把剪篡改真相了。

看见齐景焕面色微冷，他赶紧补充道：“把她塞进来的是郑子俊，我们都知道郑子俊还是很有分量的，当时也不好拒绝，但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徐轻绝不可能做。”

“……更妙的是，后来郑子俊托人给我带了话，说以后不必再给戚余情面子了，他们已经掰了。”

“卧槽我真的这辈子都没笑这么大声过！”徐轻猛地一拍桌子，神情兴奋，“戚余情上一秒还给我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把自己当个角儿了，嘿你看这，连她金主都受不了她，把她踹了！我他妈笑死！她没了郑子俊就是个屁！”

话音刚落，情绪外放的徐轻才想起对面坐着个小孩儿。

小孩儿正用探究的、好奇的、学术性的目光盯着他，似乎想从他那些不雅的用词里探索出一些成人世界的真相。

徐轻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第多少次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齐景焕突然伸出双手捂住姜梨的两只耳朵，大手把她的小脸几乎都包住，他淡然道：“没事，你继续说，我也听得很高兴。”

徐轻：“………”

竖起小耳朵的姜梨却不大高兴了。

她也想听！

哼，丑陋的大人。

*

戚余情放完话之后便回了公寓，人还在气头上，索性把团队所有人全数赶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可回公寓之后，她才发现热水管道坏了，没人来修，澡也不能泡。冰箱里空荡荡没有食材，想吃个饭都不行。打开手机充上电点外卖，一不小心还把充电线给扯断了。

她的心情暴躁到了极致，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把助理喊过来，至少有个人给她跑跑腿。

唯一一件可以高兴的事，就是明天节目播出，齐橙这个讨人厌的小孩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便注定要迎来无数骂声。

她讨厌的人，粉丝肯定比她更讨厌。

戚余情用手机残余的一点电量，发了条阴阳怪气的微博，意指现在的某些熊孩子真是太烦人了，作为大人却不得不对她们宽容以待，还是自己脾气太好了。

发完她也不看回复，扔了手机睡了一觉，期待明天的网络舆论。

半夜她迷蒙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常郑子俊再忙，临睡前都会给她打电话问几句，她虽然觉得烦但也会花心思应付。可是这天晚上，郑子俊没有找她。

可能是，今天被她指责了，有些良心过不去吧。

她没有深想。

直到。

她第二天被手机震醒。

昨晚她告诉助理充电线坏了，正好新经纪人有事要和她商量，就顺手接过这个任务帮她带了根充电线过来，此刻她的手机正躺在枕边，不停震动，几下就掉到了地上。

新任经纪人正满脸阴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自己看看，你在节目里都做了什么——”

戚余情一愣，也顾不得跟她生气，急忙抓起手机看，虽然微博设置了屏蔽提醒，但社交软件的消息已经快爆了，到处都是认识她的人在问她怎么回事。

戚余情颤抖着手打开最新一期的《天生过人》。

清晰的镜头里，她神态狰狞，歇斯底里，几欲抓狂。

而她对面的小女孩却神情淡定，绷着小小的脸蛋，小手中拿着一张，被后期标注了“全对”的卷子。

没有剪辑！

为什么没有剪辑？！

她慌乱起来，匆忙给郑子俊打了个电话质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她办妥当。不就是施压吗？这点事也做不好是吗？这样的随手之劳也不愿意为她做了是吗？

可郑子俊没有接。

打了十几通，一个都没有接。

她颤抖着手握住手机，猛然想起郑子俊对自己说过的那两句话。

“你真的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喜欢你？炮灰别太自信了。

“你还是以前的余情吗？”

——当然不是，我才不会像她一样废物，我是要红遍全球的！

她忍住没有说出真话，哄骗了他。

可她忘了，哪有男人真的那么好骗。

如今他收回了那只象征着权势的手。那只手把她从低处捧起来，自然，也能把她从高处摔落下去。

戚余情的心，缓缓地滑进了谷底。

她完了。

而在另一边的齐景焕家，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截然不同的心境。

齐景焕噙着笑意看着微博下夸赞姜梨的评论，抬眼看见她蹲在角落里抱着桶。

“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个，一百三十九个，一百四十个……”姜梨埋头认真地数。

齐景焕愣住：“……数米干什么？”

姜梨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他一眼，说得很大声：“我在数有多少人喜欢我，一个人象征着一粒米，为了谢谢他们，今天的晚饭我要把他们全都吃掉！棒不棒呀！”

齐景焕：“……”真是独特的感谢方式。

他生出一点逗她的心思，笑道：“这么多人喜欢梨梨，那我可不可以分一点？都没有人喜欢我的。”

姜梨果断地摇了摇头，小鸡护崽似的抱住自己的米，又犹豫了一下，声音清脆：“怎么会没有呀？有呢。”

她摸出一粒米放到齐景焕掌心。

“这个是梨梨。”

她卷着小裙子，小心地蹲着，垂着又密又长的睫毛盯着他的手心，说。

“这粒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