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无责任番外三

【我登基后来陇州平过乱。】

【陇州不是这样的。】

【窗户是什么做的?我为?什么能看到屋内的陈列?】

【这路又是怎么回?事?】

“霍延”虽然被封在脑海中,但他可以通过霍延的感官感知这个?世界。

霍延耐心地给他解答。

但“霍延”还?是敏锐地察觉到,看似解惑,实则炫耀。

【南方?部族藏在大山里,你们是怎么把他们打?服,还?让他们出山种地的?】

【这里真的是陇州?】

【那是什么?用纸当钱?!】

昨夜待在屋内,“霍延”根本不知外头世道如何,眼下看到整齐排列的屋舍、平坦坚实的道路、神情?悠然的百姓、新?奇古怪的物件,不由怀疑人生。

霍延牵住楼喻的手?,俊目含笑道:“阿喻,有你真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楼喻不解。

“就是看到大盛如今的模样,觉得高兴。”霍延感叹道,“我自小学的就是如何打?仗,如何制敌,对如何治国倒是从未钻研过。”

他想,即便“霍延”推翻盛朝,成为?新?朝皇帝,新?朝百姓的生活与前?朝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吧。

就算朝堂上有治国的能臣,可又有谁能与阿喻相比?

“霍延”冷冷道:【我听出来了,你在说我不会治理国家。】

霍延微微一笑:【你治下的陇州与眼前?相比,如何?】

【……】

“霍延”陷入沉思,不再问个?不停。

霍延脑子终于清静下来。

片刻后,众人行?至山脚下。

山上林木多为?常绿树种,即便是冬日,也依旧葱郁一片。

荣石背着竹篓,提醒道:“山上路不好走,诸位小心脚下。”

他走在前?头开道,罗逸身体不太?好,走山路有些吃亏,便被荣石搀扶着缓缓前?行?。

山林中空气清新?,偶有鸟雀啁啾,到处都透着大自然的意趣。

霍延紧紧握着楼喻的手?,时刻关注脚下,以防楼喻被绊。

【他不是男人吗?不能自己走,非要你牵着?】

“霍延”忽然开口。

【可他先是我的爱人,你不懂。】

两人并不因为?是“同?一个?人”而客客气气,相反,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经历和思想。

他们并没有将对方?当做另一个?自己。

【我是不懂情?情?爱爱,但也看不惯黏黏糊糊。】

霍延笑问:【你多大了?】

【四十六,怎么?】

【与我现在同?龄,可惜了。】

“霍延”皱眉:【可惜什么?】

霍延却换了个?话题:【如果你不在乎情?爱,不妨多学学怎么治国,让你治下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霍延”不吭声了。

等到挖冬笋的时候,看到荣石手?里的铁制工具,他又忍不住出声。

【我看这铁,似与我见过的不一样。】

他舞刀弄枪半辈子,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他竟觉得这一个?小小的挖笋铁具,比他军队里的长刀还?要耐用。

霍延淡定?道:【哦,就普普通通的铁器,远比不上军中钢刀。】

【……】

某人又去自闭了。

山腰处建了歇脚的亭子,趁荣石挖冬笋的时候,楼喻等人逛到山腰处,在亭中停留。

亭子的选址很?不错。

从亭子往外看,没多少林木遮挡,视野清晰,一览无余。

身在榕族宅居中时,很?难观察到全貌。

此时站在山亭中,俯瞰山下一大片榕族的民居布局,看到一块块平整的田地,看到成群结队的鸡鸭鹅群,看到村中孩童追着小狗玩耍……

这些太?平盛世之景,让“霍延”颇感震撼。

他虽然平了南方?的乱,但也仅仅是打?服了那群族民而已。

南方?依旧是那个?南方?,跟眼前?这个?,天壤之别。

霍延安慰他:【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虽然经历不同?,如今的性情?也不同?,但霍延相信,另一个?时空的“霍延”心里肯定?装着天下百姓。

能帮则帮罢。

回?到住处,楼喻立刻将霍延拉回?卧房,严肃问:“你这一路都在走神,到底有什么事?”

霍延斟酌回?道:“昨夜我体内多了另一个?人的魂魄,他说盛朝在正乾手?上亡国,他也是霍延。”

楼喻蓦地瞪大眼睛。

这么神奇的吗!

“那你有没有事?他会不会抢你的身体?”

见他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霍延心中熨帖,笑着亲亲他,道:“我没事,虽然不知道他何时离开,但我想,应该让他看看如今的大盛。”

楼喻沉思几息,问:“我能跟他说话吗?”

“可以。”霍延颔首,“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的话我转述给你。”

“那好,”楼喻问,“你在另一边的身体健在还?是死亡?”

“他是休息时突然过来的,应该健在。”

“如果是这样,那在这边应该无法停留太?久,咱们可以等榕神节过了,带他去占州看看。”

“霍延”不由问:【占州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跟陇州不一样?

霍延:【占州拥有全国第二大海港,商业繁荣,比陇州要富庶。】

【……】

荣石在山上挖了不少笋,楼喻等人有幸尝到了新?鲜脆嫩的冬笋。

吃完饭,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便又打?起了牌。

【你们这……玩物丧志。】

“霍延”绝不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

霍延:【益智游戏,算不得玩物丧志。更何况,我们已经无事一身轻,自然以玩乐为?业。】

玩了几局之后,忽有人敲响院门。

罗逸正在打?牌,离不开位子,遂看一眼观牌的荣石。

荣石前?去开门。

只见院外停着好几辆牛车,牛车上都装满了货物。

送货的几人见到荣石,立刻上前?恭敬道:“荣族长,罗院长可在?”

荣石点?点?头:“在的,我去叫他。”

他转身返回?院中,道:“阿逸,你那些学生又给你送年礼了。”

年关将至,罗逸那些学生即便在外地当官,也不忘托人送礼过来。

几乎每年都是如此,荣石都已经习惯了。

罗逸目露歉意:“楼爷,我……”

“你去吧,换个?人玩。”

冯二笔连忙接替他的位置。

“霍延”又问:【他是什么人?怎么还?有人给他送礼?】

【榕山学院院长,桃李满天下。】

【你是说,榕族还?有书院?】

霍延一边玩牌,一边漫不经心回?道:【嗯,是南部三州最大的学院,这些年培养出不少英才。】

【竟能教化若此……】

霍延淡淡一笑,心中骄傲不已。

【你昨夜似乎谈及女皇,如今当真是女子称帝?】

【嗯,朝中还?有女官,学院中还?有女学生,工厂还?有女工人。】

【……这如何能行??】

【如何不能?没有谁规定?女子不能做这些,更何况,她们可以做得很?好。】

【我是说,女子这般时常与男子为?伍,若是因此被休弃,岂非得不偿失?】

【哦,休妻制早就被废除了。】

【……】

越是深入了解,“霍延”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世道,已经完完全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没有觉得挫败,他只觉得沉寂已久的心开始沸腾起来。

他想学习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等回?到自己的身体,便着手?建设国家。

霍延又慢条斯理道:【对了,北境部分草原已成了大盛的北州,你日后若能打?下草原,可以跟阿喻学习如何治理。】

【……】

震撼太?多,已经无话可说。

对眼前?的大盛产生认同?感后,“霍延”便开始了学习之路。

楼喻每天晚上都会耗费一个?时辰,用来与“霍延”探讨治国理念以及科技发展的重要性,并将一些浅显的科技成果传授给他。

霍延也会参与讨论。

【但我认为?,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皇权将会不稳。】

“霍延”倒是敏锐。

楼喻笑道:“帝制之前?,也并非帝制。咱们只要顺应时代潮流前?行?便可,管以后的事做什么?”

“霍延”沉默片刻:【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转眼榕神节到了。

族中上下全都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冯二笔跑过来说:“爷,奴听说榕族有棵神树,在榕神节这天去祈祷很?灵验的,族中有不少男女青年都去缠红绳了。”

“神树?”楼喻惊讶看向罗逸,“怎么没听说过?”

罗逸笑道:“这神树已有数百年,华盖遮天,长在深山里,族中防止有人惊扰破坏,在外设了防护栏,只有榕神节这天才会开放,我倒是忘了。”

他本就不信什么神树,自然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荣石也不会提。

“几百年的树,那应该很?壮观吧。”楼喻感慨一句,“确实应该加以保护。”

“楼爷要不要去看看?”

楼喻颔首:“闲来无事,便去凑凑热闹。”

荣石是族长,需要主持祭祀事宜,没有时间做向导,罗逸身体不太?好,可能无法撑到深山,也不能带路。

所幸不少族人成群结队地入山,楼喻他们跟着队伍就行?了。

没看到神树的时候,楼喻无法想象遮天华盖到底有多大。

直到亲眼目睹。

是真的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要是有相机能够拍摄下来就好了。

他不免想起“豪商”占山一事,对霍延道:“这样的树确实稀罕,我看这满山的林木,虽不及这棵,但都是上了年岁的,若是真叫人砍伐了,实在可惜。”

这般神树,当真令人心生敬畏。

他或许可以写?封信,让朝廷派考察队过来,看看这山里除这榕树外,还?有没有其它?珍稀动?植物,到时候列为?国家级保护动?植物,自然没人再敢动?歪主意。

等返回?住处,祭祀仪式快要开始。

楼喻他们是外人,不需要参与祭祀仪式,但可以参加仪式之后的歌舞。

夜幕降临,族民们在广场空地上燃起火盆和火把,男男女女载歌载舞,互诉衷情?。

不多时,忽有烟花冲上半空,璀璨生辉。

经过多年改进,烟花的样式多种多样,一朵又一朵在夜空中绽放,将气氛烘托得更加热烈。

“霍延”一开始被震响惊到,随后看到绚丽夺目的烟花,沉默半晌后,才道:【这个?怎么做,我要学。】

霍延俯首贴近楼喻耳际,传达他的话。

楼喻笑了笑,“让他去找道士。”

【……】

榕神节之后,楼喻等人又参观了颇负盛名的榕山学院,再次让“霍延”感受到鸿沟般的差距。

等看完占州宽阔的海港、不计其数的船舶、明亮整洁的工厂以及其它?各种盛大宏伟的场面,“霍延”彻底不说话了。

他完完全全被激起了斗志。

一日不离开这里,他就学习一日。

冬去春来,楼喻游遍南方?山水,与罗逸辞别,转道北上,前?往庆州。

对于“霍延”来说,庆州是他的受辱之地,他本不愿重新?踏足。

但是,当他看到巍峨壮丽的庆州新?城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庆州已经大变模样。

作为?大盛最大的工业城市,庆州的风格跟其他地方?迥异。

这里到处充满了一种新?奇的感觉,与整个?大盛的画风很?不一样。

“霍延”再次刷新?了认知。

之前?为?了满足“霍延”的愿望,霍延去信京城,让霍煊和霍琼前?来庆州,好让“霍延”见见亲人。

一方?从京城出发,一方?从陇州出发,几乎同?时抵达庆州。

霍煊和霍琼都带着家眷赶来。

见到楼喻尽皆恭敬行?礼,楼喻拦都没拦住。

“小叔,你让咱们来庆州做什么?”霍煊好奇问。

【霍家遭难时,他们才九岁,后来我拼命地找,却只得到他们死亡的消息,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霍延”沙哑着声音,有些哽咽。

【看到他们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霍延没回?他,笑着道:“阿煊,咱们有多少年没回?来看看了?”

“确实有好多年了,”霍煊感慨万千,“想当年,楼爷就是在这里,带着咱们一路走到今日。”

这里有太?多难忘的回?忆了。

众人皆动?容。

楼喻笑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回?一趟王府,如何?”

“好啊好啊!”

众人无不赞同?。

曾经的庆王府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并派专人守宅。

楼喻一行?车驾停在王府门前?,守卫正要上前?告诫,冯二笔向他亮了一下金色令牌,守卫立刻大惊,旋即激动?至极,就要跪地叩拜。

“不必惊动?旁人。”冯二笔威严道。

“卑职遵令!”

一行?人踏入王府。

“爷,快到晡时了。”冯二笔提醒道。

楼喻颔首:“那咱们今晚就在王府一起用膳。”

霍琼、陈玄参等人纷纷自告奋勇准备饭食。

楼喻踏入东院,笑叹:“惠宗尚在时,我日夜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

而今想想,恍如隔世。

霍延心中一揪,“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爷,您看,东院的陈设都没变呢。”

冯二笔眼眶微湿,不由抬袖去擦。

一想到当年的殿下整日殚精竭虑,经常愁得夜不能寐,他就格外心疼。

楼喻失笑:“这么多年,你这性子也没变。”

“都是爷惯的。”

冯二笔说着又笑起来。

到了用膳的时候,众人围坐桌旁,不再顾忌用餐礼仪,边吃边回?忆往昔。

温馨而安宁。

【我要走了。】

“霍延”低低道:【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霍延微怔,浅笑道:【好。】

脑海中的魂魄转瞬消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霍延凑近楼喻,在他耳边低语。

楼喻闻言淡笑:“我还?没来得及回?‘不用谢’呢。”

“要谢的。”霍延牵住他的手?,眉目深邃,“阿喻,我很?开心。”

他忽然觉得,一辈子太?短太?短,用来爱眼前?这人,根本不够。

明煌灯火下,楼喻双目熠熠。

“我也很?开心。”

膳后,楼喻和霍延同?宿东院。

正值既望,月如白玉盘,格外明朗皎洁。

二人缠吻片刻,霍延紧紧拥住楼喻,俊目凝视着他。

“阿喻,一辈子太?短,咱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在一起,好不好?”

楼喻笑道:“你倒不如说生生世世。”

“那就生生世世。”

“好。”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写后世彩虹屁,我得学学怎么彩虹屁。

PS:最后一句诗引用自曹植的《杂诗》其三,意思是:我愿作那向南流淌的日光,飞去见我的心上人。表思念之情。此处借用,表示不论何时何地,他们都会飞向对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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