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样本13(4)

夏夜的凉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窗帘也被吹得呼呼作响。

沈秋秋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绷紧的身体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眼眶里有眼泪打转,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浸湿了长长的眼睫。

然后就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秦慕简稍微动了下脚步,隔开了沈秋秋的视线,像是定海神针一样挡在那里,垂了头故意问她:“沈秋秋,你明天早上是想吃糖包?还是面包?”

这个时候,让她做选择题?

可那个“想”字,好像带了把钩子,一下子就钩住了沈秋秋混乱的思绪。

糖包吧!

她不由自主在心里想,脑海里绷紧的那根弦,忽然松了一点。

她仰着头,没有回答,可怜巴巴地去看秦慕简。

他却一派轻松,黑色的眼睛深邃又安静,好似镇静剂。

沈秋秋深呼吸了两下,擦干了眼泪,这才从他的臂弯间,去打量那个陌生男人。

坐在沈秋秋床上的男人穿了件黑T和破洞牛仔裤,他眯了眯眼睛,显然还处在半梦半醒中。

沈秋秋看清了他的长相,和他脸上冷色调的眼妆以及狗啃式的毛寸。

她想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果然,沈一知不快地训:“雁来,你怎么跑到秋秋房间了?胡闹!”

沈雁来适应了光线,可头还有点晕。

今晚巡演结束,公司举行了庆功酒会,他被那群小子灌了很多红酒。

倒还记得回家。

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我来看沈……”

他指着沈秋秋,却见她躲在别人的后面,偷眼打量自己。

那眼神格外的陌生。

沈雁来的酒彻底清醒了,他想起沈一知的来电,说秋秋可能会不认识他。

沈雁来以为大哥是在揶揄他好几月都没有回家。

沈一知生怕他会说漏嘴,慌忙接话:“知道你想看秋秋,那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天都还没亮呢。”

说着,不由分说,扯着沈雁来的胳膊,就往外走,“秋秋你睡吧,”沈一知又说。

“大哥,到底怎么了?”沈雁来只说了这一句,就被沈一知用眼神打断了。

大哥的神色很严厉,都说长兄如父,这些年,沈一知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饶是如此,沈雁来也从没有在大哥的脸上,见过如此表情。

屋子里只剩沈秋秋和秦慕简两个人了。

沈秋秋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跟秦医生靠的有多近。

危机解除,沈秋秋立刻想起了秦医生对自己的不喜。

她趔趄开来,胸前的小白兔,随着她的动作,微颤了两下。

完蛋,她忘记睡觉前,脱掉了小内衣。

沈秋秋尴尬地用手挡在了胸前。

秦慕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顾着观察她的表情,猜测她的情绪,委实没有注意到小兔在跳。

沈秋秋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大声指责秦医生的理由,气愤地说:“你往哪儿看啊?”

她兔子一样跳上了床,拉起小被子,遮盖住了身体。

秦慕简恍然大悟,年轻的俊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诉说的荒唐。

沈秋秋变脸变得很快,上一秒的喝斥,仿佛不是她干的。

她又轻声细语地交代:“秦医生,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上灯和门。”

秦慕简转身迈脚伸手关灯,关上门的时间,不忘记嘱咐她:“沈秋秋,你好好想想早餐除了糖包,还想吃什么?”

沈秋秋撇了撇嘴,翻来覆去,再无一点睡意。

一会儿想沈雁来,一会儿想沈家。

可见鬼了似的,想的最多的是早餐……

她猛然想到,秦医生是怎么知道她想吃糖包的?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沈秋秋洗漱好,就跑去厨房帮忙。

徐嫂诧异了一下,没再客气。

“秋秋小姐,你帮我看着炉子上的粥。”

“放心吧,徐嫂。”

沈秋秋小胸脯拍得邦邦响。

徐嫂怪心疼地捏了捏她没有二两肉的小胳膊,喃喃自语:“得好好补补才行!”

沈家的厨房有小煤炉,大地锅,还有各种新型电器。

沈筠溪的嘴刁,喝粥,一定要是小煤炉慢慢熬出来的。

沈家的早饭清淡,清粥小菜,还有徐嫂自己做的糖包和小馒头。

沈一知今天要飞国外,参加一个新品发布会,沈秋秋还没有起床,他就出了门。

吃早饭的时候,秦慕简坐在沈一知昨晚坐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喝着清粥。

他手指纤长,手里拿的明明是筷子,可那动作优美的像在弹钢琴。

沈秋秋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她小心翼翼地喝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筠溪拿了公筷给她夹菜。

“谢谢爷爷。”

“多吃点。”

院长爷爷笑起来真是特别慈祥,沈秋秋暗自松了口气。

沈雁来是吃完了早饭,才出现的。

他换了身衣服,也洗干净了脸。

素颜的沈雁来和沈一知有两分相像,但气质完全相反,一双明显会招桃花的眼睛,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打量。

沈秋秋如坐针毡,小声说:“爷爷,我回房了。”

“好。”沈筠溪答应。

沈秋秋小心翼翼从沈雁来的身边路过。

沈雁来伸出了大长腿,拦住她的去路,咄咄逼人地问:“你不认识我?”

沈秋秋下意识摇头,看他一副马上要翻脸的表情,赶紧又点头,讨好地说:“二哥,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你再好好看看我。”沈雁来抓紧了她的手臂,不依不饶地说。

沈秋秋吓坏了,下意识转头寻找外援。

沈筠溪站了起来,拐棍敲地咚咚作响,“雁来!”

沈雁来收回了手,欲言又止,又气急败坏。

屋子里的气氛怪怪的。

秦医生凉凉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还朝门外努了努。

收到他的眼神示意,沈秋秋扁了扁嘴,垂着眼睛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隐约听见跨院传来了关门声音。

沈雁来才拧着眉,瓮声瓮气:“半年前,你们就不让我去医院看秋秋,也不让我跟她通话。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不认识我?”

沈筠溪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口气,郑重地说:“你不要管那么多!听秦医生的,他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重点是,秋秋的身体不好,你们谁都不许不经秦医生的允许,擅自刺激她。”

“就他?”沈雁来一手指向了秦慕简,质疑地说:“他要是真有能耐,早就治好秋秋了。”

大哥临走前跟他交代了一个小时,这个秦慕简是爷爷好友慕老的孙子。

慕老是外科界的大拿,慕家三代都是做医生的,基本都在外科的范畴,只有这个孙子学的心理学。

这个秦慕简看起来太年轻了,和大哥一样大的年纪。

医生可不是靠脸吃饭的职业。

沈筠溪很是生气,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雁来!住口。”

“半年了,他连秋秋是什么病,都没有研究出来…”

沈雁来才不会像沈一知那么听话,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指着秦慕简继续质问:“你自己说,那么荒唐的治疗方案,依据是什么?”

说什么换个治疗环境,有利于建立信任关系。

秦慕简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吓到你妹妹的时候,她本能的是寻求我的保护……这就是说,她信任我胜过于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