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暗处那人给她的感觉,和那日元笙来静谷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是同一个人吗?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楚怜不得而知。狂风从暗处袭来,眼看着便要将他们二人卷入其中。

楚怜快速咬了口夹起来的肉,扔掉筷子,扯了元笙的胳膊朝没有风的地方躲闪。

风划过她们先前站立的地方,与两人错开身,一路卷携着杂物,朝树下袭了过去。

树下无人,却只有谷凝的案几和书册。

【就这么被卷走,谷凝昨日的书可都白抄了,真是残忍!】飞飞啧啧感慨。

楚怜勾起唇:“我有办法,不会让师兄的作业白做的!”

她反手从背后抽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碧蓝色长剑。

“这把剑……”

元笙看着那光芒,楞了一下,他能看出这剑不平凡,也觉得熟悉似是听说过,可脑海里偏偏却什么也反应不出来,便久久没有下文了。

楚怜只当他是正常羡慕,勾唇笑着炫耀:“这是我在永和城郊一处山林里捡到的,恰巧就认了我这个主,怎么样?欧气爆棚吧!”

“嗯?”对于后面说的这个新鲜的词,元笙很是陌生,也觉得奇怪,所以没有给楚怜太多的反应。

仿佛被浇了盆冷水,楚怜撇撇嘴,闷声道:“论野外拾荒捡装备这件事,我可是很厉害的。”

元笙反应了一阵子,才浅浅笑着问:“楚师妹的意思是,这把剑是你捡来的吧?楚师妹果然很厉害,这把剑看上去便不似凡物,很是珍贵呢。”

“不仅珍贵,还很好用。”得了夸赞,前一秒的不满情绪一瞬间便被全抛开了,楚怜的脸上重新露出兴奋的表情,炫耀着说。

她握着那剑,毫不犹豫的,甩手一扔便朝狂风中扔了进去。

剑身在空中旋转着,竟兀自起了一道光,仿佛剑身本身就有视觉跟着它,精准的朝卷起的风旋过去。

楚怜起身追着那把剑,握住它朝卷起的风横斜一剑,白色的炸裂光芒在空中划过,那卷携的狂风竟一瞬平息了。

元笙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方才楚怜没有施展任何的仙法,这都是那把剑的力量!

随着那一道风卷被平息,躲藏在背后的人也认识到了楚怜手中武器的威力,似乎是觉得没有必要了,收了术法。

【气息消失了,那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飞飞巡查了一遍四周的情况,对楚怜道。

楚怜这才收了剑,有些抱怨:【能召唤如此厉害的狂风,修为应该不差,最起码要比谷灵好上许多吧?这家伙到底在怕什么?只敢偷袭,还竟然逃了?】

飞飞抽了抽嘴角,瞪了她一眼:【这世界上可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没脑子,只知道正面刚的!大家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成年人,当然是谋策为主。】

楚怜还想回它,视线却被元笙挡住了。

见狂风停了,且似乎没有了动静,元笙来到楚怜面前,盯着她背上那把剑。

“楚师妹,关于这把剑,你还知道其他什么线索吗?”

见他如此关心,楚怜自觉想起了,似乎萧眷也曾关注过她这把剑?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吧?”

楚怜重新将剑拿在手中查看,这把剑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如果它能够智能的时不时泛着光,当荧光棒用这一点不算特别的话。

“楚师妹,我房间里有记载仙器的古籍,你的这把剑,可以借我带回去看看吗?”元笙盯着那把剑,似乎在看什么无价之宝般珍惜。

见他如此,楚怜也没犹豫,将剑取出来递给了他,笑着说:“正巧我这几日要在静谷思过,也用不上,你查出什么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啊。”

接到剑,元笙惊喜又感动,朝楚怜使劲点着头:“楚师妹放心,待查到什么,我一定第一个赶来告诉你!”

·

送走了元笙,楚怜看了眼地上的食盒,那场狂风倒没怎么残害到这些东西,起码都在盘子里,还能吃。

她已饿了一天了,坐下拿了馒头就菜吃,顺便随口问着飞飞:“飞飞,这把剑有什么故事?值得萧眷那样的大佬如此关注?”

飞飞淡淡瞥了她一眼,心里不自觉嘀咕。

这都能cue到萧眷也真是……

“这剑没什么特别的,它和你的任务没有关系。”飞飞平静的说。

尽管这么说着,它心里还是有些犯难,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道:“不过,这把剑对你没什么好处,反而可能会招致祸事,我劝你最好扔掉它。我看元笙就挺喜欢这把剑的,要么你做个顺水人情,送他?”

飞飞越是这么说,楚怜心中的兴趣越是浓了,她笑着说:“既然没什么特别的,就留着吧,也不占地儿,晚上杵那儿当个光源既环保又卫生,多好。”

“……好吧,只要别影响到任务,随你。”飞飞妥协说。

·

受罚的第二日是个无聊且乏味的日子。

元笙说是拿了剑去研究,大中午拿走的,到了子时也没有消息。

她往静谷谷口望了许多次,谷口也只有文德一人。

而老夫人教的心法,与谷凝前一日教的简单术法,楚怜都已经烂熟于心了,谷凝却还是没有出现。

“元笙拿了剑就跑也就算了,谷凝师兄怎么也人间蒸发了?不用来静谷抄书了吗?亏得我为了保护他的作业那么努力!”

楚怜无聊的踹着小石子,倒不是她多想这两人与她那把剑,实在是一个人太过乏味了。

恶作剧吓过飞飞几次,飞飞已被她烦的不想理她了。

楚怜再一次来到静谷谷口,藏在树上,望着十米开外守在谷口因为独自一人而惬意躺着的文德。

这家伙,虽然自己不太想与他有什么交集,可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靠在树上,盯着那惬意的背影,在心里沉思着小坏念头。

而开在文德身边的紫红色的胭脂花,让楚怜心中忽然起了主意。

她勾了勾手指,一道水流缓缓向文德躺着的方向流了过去,在靠近他侧面时,那水流凝成实体一个小手,拍了拍文德的胳膊。

文德奇怪的侧过头,那水流忽然又散开来化成一只张着大嘴的猛兽朝他扑了过去。

后者自然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朝身后倒下去躲闪着,慌乱的动作中带倒了那片胭脂花丛,青色的道服上瞬间沾上了紫红色的花汁,甚是艳丽。

而楚怜的术法也在那时散开了化作温和的水,落在他脸上免费帮他洗了个脸。

“谁!滚出来!”文德狼狈的坐在地上,朝四周怒吼道。

楚怜匆忙躲回树后,捂着嘴努力不笑出声来。

她小声的悄悄念着:“对不起啊,师兄,我这也是想给你增添点颜色,顺便帮你清醒清醒,更有精神继续接下来的看守工作嘛!”

虽然心里没有一点愧疚。

而就在此时,远处竟真的有匆忙的脚步声靠近,打头的那人,是谷奎老先生。

看到谷奎,文德蹭的站了起来,先前气急败坏的表情瞬间收敛了。

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和此刻身上的狼狈放在一起,很是滑稽。

“谷先生,您怎么来了?”

谷奎看了他一眼,蹙着眉草草转了视线,望向静谷内。

楚怜猜测,他可能有点轻微强迫症,看不了此刻文德身上这鲜艳的颜色吧。

“怎么就你一个,元笙呢?”谷奎问。

“元笙师弟说他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他白日还好好的,到了午后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说自己不舒服,拜托我一人看着这里。弟子想着静谷内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谷中关着的楚师妹仙法薄弱,无须担心她从我手上逃跑,且元笙师弟再三恳求弟子,弟子身为师兄,虽然很是为难,也只好答应师弟,总不能真看着他出什么事吧?”

文德解释道。

分明他本人也希望元笙赶快走,自己可以不用装着认真守卫,能惬意躺着呢。可他这一番话,倒是将责任都推给元笙了。

楚怜心中对自己方才的做法更是没什么愧疚了。

谷奎蹙了下眉,又问道:“那静谷内,此时只有楚怜一人?谷凝有没有来过?”

“是,谷凝师弟也不曾来过。”文德回应。

话问道这里,楚怜心中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文德也察觉到了,问道:“谷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

谷奎的眉头锁的更深了,叹了口气道:“谷中弟子说,自下了早课,便再无人见过谷凝了。起初大家并没有在意,但方才我去弟子房巡察时,也还是不见他,才终于警觉起来。我在谷中寻找谷凝的时候,听弟子们说,有人听元笙提起过,他和谷凝约好了,今日申时要拿什么东西新得的宝物去见谷凝,而自那之后,元笙也没有了下落。我也是抱着侥幸,来你这里问一声,谷主已派了精锐弟子需箐桦谷近处寻人,你也无需太担心,做好分内的事即可。”

文德震惊的表情稍稍平缓了些,朝谷奎行了一礼,安慰道:“弟子知道了,请谷先生放心,弟子也相信,谷主很快就会将人寻回来的。”

“嗯。”

谷奎应了声,转身欲走,楚怜从树上跃了下来,挡在他面前。

“谷先生,让我同你们一起去寻人吧!”

看到她突然出现,谷奎怔了下,匆忙停下步子,稳了稳心神道:“楚怜,此时正是紧急时刻,你跟着胡闹什么!”

“谷凝师兄和元笙师兄是我入谷这两日最照顾我的人,我也想去找他们!我虽然对雾谷不熟悉,但在箐桦谷其他地方搜寻的活大可交给我,我也保证不会乱闯的。请谷先生准许!”楚怜请求道。

“此事别说是我,就算是谷主也不会允许,你安生待在静谷里思过吧!”谷奎冷声道。

“可……”

楚怜还想说话,被谷奎冷戾打断:“这里已经出了静谷了,你是自己走回去,还是让我将你押回去!”

说话间,谷奎周身已涌起了真气。

这修为绝不是她现在打得过的。

楚怜不甘心的捏了捏拳头,低头沉声道:“对不起,谷先生,我知错,我这就回去。”

谷奎这才甩手,散了招数:“快回去吧,别给箐桦谷添乱。”

“是。”

楚怜应声,退回谷口。

谷奎甩手一道屏障,将静谷唯一的出口封锁。

楚怜咬咬牙,背对着身后二人,一步一步走的很是沉重。

回想起白日里的狂风,和那个这两日一直藏在暗处的人,心里不安的因素疯狂发酵着。

这种时候,她怎能安生待在这里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