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民宿(2)

李一心大概是昨晚真没睡好,所以现在火气很大,呛道:“你那孩子是镶金还是戴玉了啊?自己不看好,我们没事偷你孩子干嘛?!”

女人用像要滴血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表情凶狠的像是要吃人。

李一心后颈一凉,顿时噤声。

“不是你们……”女人尖着嗓子,声音有些刺耳,“我孩子丢了,你们也要帮我找,如果找不到,从现在起我就不会再给你们提供任何食物!”

“这他妈不是碰瓷吗?”虽然不敢再呛声,但李一心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也不知女人是不是听见了,突然朝他们发出一声冷笑。

柳忆忙拽拽李一心的袖子,示意他别再出声了。

接着女人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大锁,在众目睽睽之下“咔嚓”一声把厨房锁了起来。

大家没办法,只好在客厅散开,饿着肚子去找女人那个失踪的孩子。

沐秋白跟着郁钦往外面走,随口问他:“你昨晚有听见小孩哭吗?”

郁钦摇摇头,看着沐秋白的表情有点奇怪,不过沐秋白并没有注意,他继续说:“那就奇怪了,早上我和李一心他们聊了几句,柳忆和我虽然都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但声音并不算大,可李一心却说那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吵得他一宿都没睡好,刚我观察了下婴儿房的位置,离李一心房间最远,没理由他听见的声音比我们还大吧?”

郁钦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没准他就快死了。”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众人一无所获,女人果然像她说的那样不仅没有提供早、午餐,还异常坚决地禁止他们进厨房。

沐秋白拿着从外面仓库找到的鱼竿和郁钦经过小楼时,看见刀疤脸阿雷正在和女人争执。

阿雷问女人要厨房钥匙,女人不给,阿雷就十分强硬地往厨房里闯,女人去拦,被一条胳膊比她腿还粗的男人一把搡倒在地,白-嫩的手臂立马被地板擦破了皮,血涌了出来。

阿雷一愣,似乎没想到女人这么娇弱,一时间有些无措。

女人跌坐在地上,不怒,反而“嗤嗤”地笑了起来,她盯着阿雷,目光十分阴森,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看得阿雷头皮发麻,最后他败下阵来,悻悻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落荒而逃了。

沐秋白看戏般津津有味地看完这一幕,凑到郁钦身边,用胳膊肘在他侧腰上轻轻捅咕了一下,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点评道:“没想到这刀疤脸挺刚啊,敢这样和房主说话,佩服,佩服。”

郁钦看了他一眼,正好瞧见他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贱样,眉飞色舞的,好像突然就回到了三年前,忍不住扬起嘴角,半夸奖半吐槽地来了一句:“你在上个房间火烧房主的时候可是比他利落多了。”

沐秋白一愣,郁钦也立马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又恢复了一张苦大仇深的棺材脸。

沐秋白眼睛一亮,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摇得飞快,他扑上去,一边拉着郁钦手臂往河边走一边说:“一上午没吃饭饿了吧?走,我去给你钓鱼,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么。”

郁钦在后面抽胳膊:“松开,我自己能走。”

——到底也没抽出来。

两人连拉带拽来到河边的小码头,沐秋白松开他,撅着屁股在土里掘蚯蚓。

郁钦看了一会,忍不住问:“你会钓鱼?”

“我以前和我爸一起去钓过——找到了!”沐秋白从泥里拈出一条小蚯蚓,看了看,似乎不太满意,“嗯……有点小,凑合一下吧。”

郁钦看着沐秋白熟练的挂饵、抛竿,知道钓鱼是件需要耐性的事,于是干脆在河边坐下休息。

阳光正好,河面上波光粼粼,空气中带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淡淡的青草香,并不难闻,反而让人感到放松,仿佛现在并不在充满危险的诡异房间,而是在进行一次放松的郊游。

借着角度的优势,郁钦歪着头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沐秋白的侧脸——这还是重逢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仔细且肆无忌惮地观察沐秋白。

沐秋白属于体型偏瘦的类型,腰细腿长,眉眼生的十分精致,平时爱凑热闹,爱撒娇,偶尔腹黑,还有点话痨,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很生动且充满活力,但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和他名字一样,带着种古典的书卷气,柔软的刘海在额头上打下一片淡薄的阴影,白皙的皮肤被阳光一照,给人一种近乎剔透的感觉。

和以前几乎没什么区别,郁钦想,从他们刚认识起沐秋白就一直追在自己身后,到现在依旧还是追在自己身后,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的呢?还差点害死他。

想到这里,郁钦忍不住蹙起了眉。

这时沐秋白回头,刚好看见郁钦皱眉的样子,以为他等得不耐烦了,正准备开口让他回民宿休息一会,等钓到鱼再叫他的时候,李一心和柳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两人饿了一上午,整个人都蔫成了缺水的小白菜,看见沐秋白在钓鱼就忍不住凑了过来。

“小哥,能把鱼给我们分点吗?”柳忆瞅着鱼竿巴巴地说。

“我还没钓到呢。”沐秋白道,“如果一会钓的多的话就分你们点。”

于是李一心和柳忆也在河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加入等吃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郁钦本就是比较沉默的类型,对陌生人尤甚,所以基本都是听柳忆和李一心说,偶尔两人跟他搭话,也只能得到一个惜字如金的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沐秋白终于钓到了第一条鱼,还是条大黑鱼。

李一心和柳忆听见动静立马就围了上去,郁钦也跟了过去。

沐秋白一边收线一边得意洋洋地说:“不就是不给饭嘛,小爷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等下我把我的自热锅拿出来给你们煮鱼汤喝。”

“哗”地一声黑鱼出水,沐秋白还没嘚瑟完,突然“艹”地骂了一声,手一抖差点把鱼竿扔了,还好郁钦眼疾手快及时抓住又捞了回来。

“怎么了?”柳忆瞪着俩大眼珠子问。

郁钦把鱼提起来,只见那条鱼足有四十多厘米,背上一层漆黑的鳞片,可是眼珠却是纯白的,因缺氧而不停开合的嘴里长着一排整齐白牙,不尖,而是平的,看上去更像是人的牙齿,更邪门的是鱼腹部本应生着鱼鳍的位置却长着两只小手一样半透明的东西,五个细短的手指在空气中不停蠕动,就像想要抓住什么,腹部鱼鳞一片斑驳,红红白白的,跟得了皮肤病似的,带来的视觉冲击效果极强,看起来格外恶心。

更让人接受无能的是那鱼身上还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腐腥味,被太阳一晒,更是令人作呕。

“噫……好恶心啊!”柳忆一改之前的饿狼样,嫌弃地捂着嘴,连连摆手,“这玩意就算饿死也下不了嘴吧!”

沐秋白和郁钦对视一眼,后者叹了口气,把鱼重新扔回了河里。

“去那边看看吧。”郁钦扔完鱼,抬手指了指民宿对面的山坡。

那片山坡上长了很多树,郁郁葱葱的,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一些青黑色的屋顶在枝叶中若隐若现。

为了接下来和两人一起行动,柳忆主动接过鱼竿去放回杂物间,回来的时候脸上却一片通红。

李一心问她怎么了,柳忆扣着手指,有些扭捏地说:“刚才我放好鱼竿,回来的时候经过厨房窗户,隐约听见点奇怪的声音,朝里一看,发现……发现……”

说到这柳忆突然卡壳了,整张脸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发现什么了?”李一心忍不住催促道。

“就……”柳忆咬了咬嘴唇,“老板娘衣衫不整地和那个刀疤脸抱在一起,好像在干那种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当然知道“那种事”是哪种事,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半晌李一心才悻悻地冒出一句:“刚才还在吵架,这么快又搞到一起了,那个刀疤脸还挺能耐。”

沐秋白嗤笑一声调侃道:“怎么,你也想要?还是省省吧,只怕你没命消受。”

这次轮到李一心涨红了脸,他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柳忆,大声道:“我怎么会是那种随便的人,在我心里只有小忆一个!”

沐秋白耸耸肩,表示他对李一心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感兴趣,然后四人一起朝山坡走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个看似不太远的山坡,四人足足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穿过茂盛的树林,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建在半山腰的村落,不过此时,这里差不多已经是个荒村了,好多房屋的周围都长满了杂草,还有一些房子的土墙都塌了一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周围没有人声,没有风声,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就像一块死地,安静得渗人。

四人沿着进村的大路走了一阵,柳忆突然大叫一声,指着一个比较规整的房屋窗户语无伦次道:“那那那……我看见那里面有张人脸!”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张长满皱纹的脸贴在窗户上看他们,由于太过用力,整张脸几乎在玻璃上挤成了一个平面,五官都扭曲了,看起来异常狰狞。

看见自己被发现,脸一闪就从窗户后消失了。

沐秋白看着一脸大惊小怪的柳忆,切了一声道:“你才发现?自从我们进村,每间相对完好整洁的房子里都有人在偷看我们,不过我比较纳闷的是,为什么那些偷看的都是老人呢?这个村子的年轻人都去哪了?”

“去问问。”郁钦是个行动派,说完就穿过倒塌的院墙,走到人刚躲起来的那家门前敲了敲门。

屋里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只听门内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和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哗啦”声后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有人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