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霞带着俩娃一路辗转到了县城已经中午了，她们坐的是下午三点的火车，正好第二天下午三点就能到达省城。

娘儿仨挤一个下铺，冯小霞带的东西又多，穿的又土，长辫子剪掉卖了，现在只能扎个麻雀尾巴了，显得就更加土味十足了。

一看就是乡下人进城。

到了省城火车站，那才叫要命。

人山人海，大多都是外出打工的，冯小霞傻眼了。

一条长条围巾把宁宁绑在怀里，一手拖着行李袋，一手拉着儿子，随着人群一步一步往出走。

九十年代的省城火车站，全国出了名的又乱又脏。

小偷、骗子、人贩子，站街女泛滥。

黑车司机已经上前招揽生意，“大姐，去哪儿？坐车吧！我帮你抱孩子？帮你拿行李……”

“不用。”冯小霞眼神冷冷的看人一眼道。

“不用就不用，那么厉害干嘛？乡巴佬，土老帽……”

这个时候只有公交车，冯小霞再没钱也不能委屈了孩子，这地方，她清楚的很，稍不留神就能把孩子丢了。

打了个正规出租车，直接去了高新开发区的木家寨。

到了木家寨，天都快黑了，她大包小包找房子太不方便了。

直到第五家的时候，房东阿姨说有房子，楼上楼下都有，问她住几楼？

冯小霞问一楼多钱。

阿姨说三十块一个月。

待看清楚冯小霞怀里孩子的脑袋和她身后的小男孩，房东阿姨大惊，“你这咋还拖着俩孩子？那就一共得四个人？”

“阿姨，我和俩孩子，加一起也就一个半人啊！”冯小霞道。

莫不是这个阿姨不识数？

阿姨盯着冯小霞上下打量，“那，孩子爸呢？”

“……死了。”

安置好后，冯小霞不敢耽搁，她得出去看看要做点什么？她这个样子上班不现实。

翌日，起个大早叮咛儿子和妹妹在家里玩儿，不要出大门。

房东阿姨在家里带孙子，答应帮冯小霞照看着孩子，让她放心去忙。

木家寨很大，纵横交错几条街，全都是住着在开发区打工的外来人，主街上热闹且杂乱脏，九十年代城中村最典型的代表。

从木家寨到开发区，大小餐馆最多。

民以食为天，活着就得吃饭。

枫林花园，开发区第一批大型高档社区，和木家寨虽然只隔了一条马路，但，那是肉眼可见的两个世界。

那条街才是真正高新开发区的样子，枫林超市就在枫林花园正门口。

墙上贴着招工广告，冯小霞站在门口，想进去给孩子买包奶粉，孩子长这么大没吃过好的，要补一补，可是，捏一捏口袋。

等赚了钱再买吧！

与此同时，枫林超市办公室里，赵明远一脸黑线，对几个工作人员说：“都出去。”

打完电话的赵明远把电话机扔了好远，一股黑旋风似的出门，上了那辆崭新的雪铁龙汽车。

司机一脚油门就把车开走了。

老板今天好吓人。

冯小霞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做点啥买卖呢！

雪铁龙汽车里，男人的脸黑成了锅底，撕扯着领口，对着大哥大发飙。

汽车“嗖”的从冯小霞身边疾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