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好啊。”

看着站在面前看似冷静镇定实则透出些许踌躇的男人,凌慕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向旁边跨了一步，示意他进来。

等到邵珩奕面色微松道谢后走进来，凌慕言关上门随手擦了擦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他漫不经心地靠在门后，脸色泛着桃花般的艳色,凤眸中透出迷离朦胧的水光。感觉到从半开的浴室门里散发出来的热气，邵珩奕似是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在洗澡，喉咙莫名干渴，他扯了扯突然有些紧的领口，目光却无法离开青年那微微上扬的艳红唇角，房间里瞬间透出一种朦胧暧昧的气息。

“我——”

邵珩奕自以为很冷静地开口，实则刚出声就发现嗓音莫名喑哑，不由下意识停顿下来。

然而凌慕言已经听见，视线与他对上,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露出了一个些许疑惑的眼神。

这一刻的时间突然被无限放慢，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邵珩奕在门外徘徊那么久终于想好的铺垫瞬间被忘却到脑后，没忍住一时冲动直接问了出来,“我们之前是不是曾经见过？”

我们之前认识吗？如果有,为什么我会不记得？

如果没有……那又为什么，我会潜意识里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看到你就会欢喜，拼命想去接近你，甚至无法离开视线，仿佛人生都有了意义。

凌慕言擦头发的动作不知何时停顿了下来。

“我好像……一直在等待，等了很久。”邵珩奕仿佛只是在阐述什么理论般平淡，黑眸幽深微黯，“可是我又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直到看见你的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等的，是你。

——是你啊，凌慕言。

一直表现得冷漠镇定的男人，此时站在凌慕言的面前，僵硬着脸垂下眼睑，嘴唇微微颤动，但还是在试图勾起弧度，他尽力想表现得不在意一些，却最终还是失败了。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在等你。”他低低地出声，几乎不可闻，“却根本不记得为什么在等你，我完全记不起来。”

每天晚上翻来覆去地想要想起来梦中的那个人是谁，白天也曾尝试去疯狂地满世界找人，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又拿什么去找？

他到底做了什么梦，是他从前的记忆吗？那个他一直想知道的，想找到的人，会是他的爱人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明明这么多年的记忆都没有断层，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呢？

渐渐地，他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丧失掉了情感，终于可以变得无谓起来。

“这不公平，慕言。”邵珩奕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些许颤抖，眼睛微红，仿佛在控诉般抬头看着沉默的青年，“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想回忆起来我们的事情，我想知道是不是我们曾经相爱过？”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没有断层过，为什么我身边认识的人都说你只是我的臆想？可是你……明明不是，我根本不想放弃。”

“如果我放弃了，你又来到我身边了呢？”

“如果你真的在这个世界，却因为我放弃了而错过呢？”

“我……不想这样，就这样因为我的轻易放弃而错过。”

邵珩奕语气平静地说着那些辛酸，唇角艰难地勾出难看的笑容。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在门外已经勾画好了他们的谈话，也想到了怎样开场，他应该委婉地问自己是不是和他见过面，应该循序渐进地跟他发展感情……

他不想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忘记他的，为什么一直没有等到他，现在的他只想在意两人的以后。

站在门口的那一段时间，邵珩奕甚至已经规划幻想好了两人如何相识相爱然后相伴到老的场景。

可是现在……

男人微微阖眼，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全都毁了。

根本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看见他在看着自己，突然有种好像就算诉说再荒诞的事情他都会理解自己的感觉，就好像他会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于是莫名其妙就委屈起来，就像是一个怨妇般冲他发泄着。

活了近三十年的邵影帝，从未有过这种不受控制的行为。于是他在一片安静中，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暗暗想着就算被赶出门，他也认了。

然而凌慕言确实是动了，却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把他赶出去，而是走过来拉着他坐到床上，然后褪去所有轻佻不经意的伪装，露出了温和柔软的眼神。

凌慕言捧着男人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自以为平和，实则赌气又委屈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扬又落了下来，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柔和的语气出声道，“抱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邵珩奕骤然睁大了眼睛。

“我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上早早就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也没想到你真的有一直在跟过来。”凌慕言其实早就有猜测，是不是以前世界的男主都是同一个人，因为给他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尽管他们的性格外表思想身份各有不同，无论他们相识的方式是怎样的，但最终回馈给他的爱意却都是令人熟悉的。因此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脑中竟然有了他们会不会是一个人的想法，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曾问过001关于世界能不能有两个穿越者的问题，得到的回答就是不可能。

时空管理局是有记录档案的，只要有人来过这个世界，标记过后其他人就不可能再到这里来了。无论攻略者有什么任务，都无法再进入。

那么他到底是如何能在时空管理局的监测下，每一次都能隐藏自己的存在并准确地找到他呢？明明世界意识也不会允许自己认定的天命之子变成别人，他又是用什么办法来到每个世界的男主身上呢？

直到返回原点，从系统001口误中提炼出来的信息得知有隐藏病毒侵入系统，他心中才若有所悟，但得不到最终确认，如果擅自将攻略对象当做一个人对待，如果真的不是反而是他们的不负责任。

因为他们不是替身，也不是自己幻想怎样就会变成什么样。凌慕言一直觉得，在得到真正确认前，最好的方式就是每一个人都认真对待，即使再次进时空管理局的本意可能只是游玩，但这些人都是那么的真实，他根本没办法当做虚拟对象对待。

这不是虚拟游戏，他如果掉以轻心，毁掉的很有可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他认真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直在试图找各种方式反复推测，每个世界的爱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隐隐约约有猜测后，他开始变得期待起每一个世界，觉得每一次穿越都能更加深自己的想法，直到这个世界，他才真正地能确认，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

但是……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凌慕言深深地看进男人眼底，努力将自己歉意愧疚的情绪传达给他，“真的很抱歉，让你等我这么久。”

他应该早发现的，上一个世界里明明早就偏离了剧情，男主身上也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却还想着再确认一下，等到下个世界再看看情况。

也并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

可是他是真的没想到，爱人会在这个世界觉醒意识，哪怕并没有记忆，但是确实突破了世界意识的束缚。可是这就更可怕了，如果有记忆地等待还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在等什么……凌慕言深深吸了口气，根本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未体验过的懊悔蔓延至心间，凌慕言微微凑上前在男人颤抖着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然后在下一刻，他就被一双还在不断颤抖着的手臂用力地、紧紧地环抱住，那种力度仿佛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嵌进在自己的身体里。

“不原谅你。”邵珩奕冷漠地将凌慕言的头按在自己脖颈处，仿佛在此刻所有的感情都复苏过来，“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你……绝不。”

感觉怀里的人似乎想动，他又冷冷地补充道，“也不许看我。”

如果看见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看着他眼睛微红地道歉，就忍不住心软下来。

褪去所有伪装，不带任何恶趣味，这样的他温柔到足以胜过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真的是太狡猾了，邵珩奕怕再看下去，就会真的落下泪来，忍不住原谅他的一切。

可是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他。明明是他做的太过分了，邵珩奕这么想着，他必须要知道自己的错误，然后承诺不能再丢下他才行。

哪怕从前的记忆如果找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凌慕言承诺，以后不会丢下他一人，让他再等这么久就好。

“好，那就不原谅。”收拾了心情，恢复冷静的凌慕言果断地轻声应道，“不过你现在不想知道其他的了吗？”

以前的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以及未来才是重心。煽情一次也就够了，比起懊悔之前怎么没有早发现，凌慕言更想将终于确认的爱人哄好。

邵珩奕老实回答，“想。”

“那先松开我，我们好好聊聊？”

听到青年试探的提问，邵珩奕沉默地想了想，不仅没松开还将怀里的人又重新搂紧了，然后只听他郑重地提出条件——

“……一个吻，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不够。

邵珩奕认真地讨价还价道，“起码两个，三个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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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忍不住感慨，如果一个人抱着自己都不知道在等待什么的心情，还一直不放弃地在等待着，这么多年过去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攻早在前几个世界就已经隐隐约约有意识，不过是在遇见慕言后才出现的，并且一直没能突破记忆的束缚。直到这个世界，他太早恢复意识，只知道自己需要等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所以在看见慕言的那一刻就有些崩溃了。

慕言一直有所猜测，但不能确认，因此抱着推测的想法，按照原来的方式对待每个世界的攻。虽然他有时候确实挺天然渣的，但也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如果猜错了那这份感情到底是对待上个世界的男主，还是这个世界的呢？所以干脆在确认之前，不去胡乱猜测，反正早晚都能推断出来是不是同一个人，然而没想到这一次却翻车了。

至于001，它就更简单了，就是担心那个隐藏病毒会对男神不利，因为确认世界意识不会允许天道之子被别人附身，根本就没考虑过会是“男主”来找慕言的，况且只有在带着慕言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会发现病毒又出现了，001就更不会觉得是他了。

不知道有没有解释清楚，总之站在各自角度其实都没错，只不过碍于阴差阳错罢了【唏嘘】

不过还好，现在两个人终于相认了，恭喜一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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