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丹桂和月桂已经做好了要告陆娆状的准备，两人都已经演练过一回该怎么说了，但当看见大步走来的秦氏黑着脸，蔡嬷嬷紧张又不安的紧随其后时，两人立刻歇了告状的心思。

秦氏进屋坐下，环顾了圈四周，却是问：“阿娆呢？”

丹桂犹豫一瞬，没敢抓住这机会告状，只道：“奴婢不知。”

秦氏冷哼一声。

蔡嬷嬷摆摆手，示意丹桂月桂下去，又亲自去关了门，这才转回来小声劝道：“主子，您别生气，这事儿您不能不答应啊！就算能找到不给四少爷相看姑娘的理由，但侯夫人提了管家权，您若是还不接，那外人肯定会怀疑您的啊！”

不得夫君喜欢还不知道抓住权力，外人确实会怀疑。

但怀疑就怀疑，秦氏又不打算听话的一直躲在长宁侯府，因此并不在意。

蔡嬷嬷了解自家主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道：“您放心，这事儿用不着您操心，原先在府里，因要给您娶正妃和纳嫔，老奴得了太子殿下的令，打听过京中不少人家的适龄女子。身份够给您做正妃的自然不行，但适合给您做嫔的，却有不少人家有模样出众性情也好的庶女，赵四少爷虽是庶出，但人却还算出色，因此那些庶女里，定有人家是愿意的。当然，便是不愿意，那也该是赵家人考虑的问题，咱们只需要把人选呈上去就行。”

虽然蔡嬷嬷这般说了，但秦氏仍是不高兴，随意“嗯”了声，便挥手撵蔡嬷嬷下去。

蔡嬷嬷无法，只能恭敬行了一礼退下。

待出了上房，便立刻问守在门口的丹桂和月桂：“阿娆那丫头去哪了？”

丹桂飞快朝屋里看了眼，小声道：“嬷嬷，我们真不知道。不过您和少夫人没回来的时候，我们看见阿娆竟穿了少夫人的里衣，而且她还去了西厢房，不知道和香怜说了什么，好一会儿才笑着出来。嬷嬷，她不会是香怜打发来咱们少夫人这，想打探什么消息的吧？”

蔡嬷嬷瞪了丹桂一眼，不悦道：“收起你那故意挑事的心思！阿娆留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们便是不喜欢她，也最好别招惹她，否则惹了少夫人不喜，连我都保不了你们！”

丹桂不服，还想再开口，月桂拦住了她。

转而看向蔡嬷嬷，月桂平静却又坚定的道：“嬷嬷，丹桂不是故意挑事，我们确实看见阿娆去了西厢房，也确实看见她待了很久才出来。”顿了下，略带试探的口吻道：“嬷嬷，阿娆和我们一样都是下人，甚至她还是长宁侯府的下人，少夫人真就喜欢她……多过我们吗？”

丹桂和月桂是秦家的下人，是在秦氏以秦家那在庄子上养了十多年病的大小姐身份回到秦家后，由蔡嬷嬷亲自选出来的。因秦氏的日常起居一直是蔡嬷嬷在伺候，所以她们虽然到秦氏身边有月余光景了，但并不知道秦氏的真正身份。

是以她们很不服气，她们还是秦家的下人呢，秦氏怎么能喜欢陆娆多过她们呢？

看着两个丫鬟脸上明明白白的不服气，蔡嬷嬷则有点怪她们不争气，虽然她们模样上比那阿娆是差了点，但也是她在秦家一众丫鬟中千挑万选出来的，虽然是准备留给赵应城做妾的，但她们要真有本事，勾了自家主子也不是不行啊！

人阿娆，还是从赵应城嘴里跑出来的呢！

想到陆娆竟然穿了秦氏的里衣，蔡嬷嬷就窝了一肚子的火，低声骂道：“行了，去西厢房就去西厢房，那边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也值当你们巴巴来告状的！还说少夫人喜欢她，你们这般不争气，马上连我都要喜欢她多过你们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丹桂和月桂都有点懵。

她们怎么就不争气了？哪里不争气了？

没等她们想明白，陆娆就用托盘端了两个大海碗一个白瓷碗走了来，两人见了，相视一眼，不由想难道是因为她们没有给少夫人做好吃的吗？

可长宁侯府有大厨房，宜安院也有小厨房，养那么多厨子不用难道要用她们？她们也没学过厨艺啊！

“嬷嬷。”知道丹桂月桂是讨好不了的，陆娆索性视她们为无物，只笑着跟蔡嬷嬷道：“少夫人在屋里吧？奴婢给做了些吃的来，小厨房也给你留了份，你若是不嫌弃，便去尝尝看可喜欢吧？”

又做了吃的？

难道主子喜欢她不是因为脸和身段，而是她会做新奇的吃食？

蔡嬷嬷探头朝陆娆端着的托盘一看，就见两个青花大瓷碗里，一个里面像是宽面片拌了辣油，佐以豆芽丝胡瓜丝以及芫荽和小葱，零散着还有焦黄的豆子，红红绿绿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而另一个里面各样吃食不变，只应是未浇辣油，看起来便素淡些。唯一的白瓷碗里装了冰块和一分为二的葡萄，另应是倒了些酒，凑近一闻便有淡淡酒香。

蔡嬷嬷又觉得丹桂月桂不争气了，因为她忍不住问陆娆：“你端的这是什么？”

陆娆道：“是凉皮和简易的葡萄酒，凉皮分为辣和不辣两种，因不知道少夫人能不能吃辣，所以我便一样拿了一份。”又道：“你的我还没放辣，你若是不能吃辣，直接吃就行。若是能吃辣，边上我放有调好的辣油，按着你的口味，直接兑相应的辣油就行。”

蔡嬷嬷没说吃还是不吃，只一挥手，叫陆娆进去了。

或许是因为陆娆也不喜欢秦氏，因此昨儿知道秦氏不喜欢她后，她当时有难堪和心酸之感，但过了一夜的现在，除了更清醒不会再自作多情外，那种感觉半点都不剩了。

因此见了秦氏，她立刻扬起大大的笑脸：“少夫人！”

秦氏抬头，瞧见陆娆的笑时不由弯了弯唇，看见陆娆手里的托盘，鼻端又闻到味道后，就彻底笑出来了：“又端了什么？”

“是凉皮和冰葡萄酒。”陆娆上前，把托盘放在桌上，问道：“葡萄酒里酒放的特别特别少，您便是平常不能喝酒，喝这一碗也不碍事。倒是凉皮，有辣的和不辣的，您能吃辣吗？”

因每日请安都要早起，秦氏向来是只能略吃两块点心垫垫就得走的，今儿因着赵应许的事蔡嬷嬷忙着解释了回，这会儿连早饭都没记得给秦氏传，因此陆娆这凉皮和冰葡萄酒送的就相当及时了。

“能，给我辣的！”秦氏道。

凉皮这种东西，在现代那几乎是随处可见。

街边小店有，路边小摊也有，甚至是商场里还算上些档次的饭店也可能有。凉皮有这么大的市场，它的味道自然是很多人都能接受并且还算喜欢的，陆娆作为每到夏天就变成的凉皮狂热爱好者，不仅知道自己家和公司附近哪里的凉皮好吃，就是自己不嫌烦的时候也会亲自动手做一回，且味道还不比外面卖的差。

今儿和香怜分开后，她就去小厨房准备了。

有之前秦氏赏的一把金叶子做底气，她大方的拿了原主攒下的私房钱，打发小丫鬟去请外院的小子跑腿买了些瓜子点心之类的小零食，朝小厨房里一送，再加上她现在一等大丫鬟的身份，小厨房的管事娘子乐颠颠的帮她打了下手。

见秦氏已经姿态优雅却速度极快的吃了起来，还饿着肚子的陆娆，便拿了顺便带过来的辣油往没放辣的那碗一倒，拌匀后便坐到一边也吃了起来。

天气燥热，凉皮虽然辣，但却有蔬菜解腻，更何况秦氏还有冰葡萄酒，因此这一餐虽吃出了汗，却通身舒畅，让人想大喊过瘾。

陆娆没给自己准备喝的，但好在她能吃辣，因此倒不觉得什么。

不过秦氏瞧她辣的嘴通红脸也通红，就将自己没喝完的冰葡萄酒往陆娆面前一递：“要不要来一口？酒味很淡，味道挺好的。”

秦氏吃过的汤圆都吃了，酒又算什么？

“谢少夫人赏！”陆娆爽快的接过，喝了一大口。

蔡嬷嬷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陆娆喝完酒后，把白瓷碗递还给秦氏，而秦氏接过去，丝毫不介意的喝掉了剩下的。

世风日下啊，狐狸精狐狸精啊！

蔡嬷嬷脸上肌肉不断颤着，开口道：“少夫人，阿娆在您这伺候都两日了，眼下您若是无事吩咐她，那老奴带她回屋学学规矩？”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瞧见蔡嬷嬷嘴上还有点儿没擦干净的辣油，陆娆起身站好。

果然，秦氏并没拦，只道：“晌午叫她来伺候。”

·

陆娆跟去了蔡嬷嬷住处，才一进门，蔡嬷嬷就反手把门关上了。

陆娆回身，不由后退一步，心想这蔡嬷嬷该不会是想私下化身为容嬷嬷，背着秦氏扎她手指给她上私刑吧？

见陆娆脸上有怕意，蔡嬷嬷不由笑了下，但开口时语气却骤然一冷：“阿娆，你可知错？！”

她犯什么错了？

陆娆又退一步：“我犯什么错了？”

蔡嬷嬷冷道：“不分尊卑，不敬主子！少夫人的衣裳是你能穿得的？你喝过的酒，又岂能让少夫人再喝？你这般不懂规矩，若是请出家法，少则五十个手板，多则三十大板，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你主子都不介意，你多管闲事个什么劲的？

陆娆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笑道：“嬷嬷，难道刚刚你没看到，是少夫人亲自送到我嘴边叫我喝的？”

小狐狸精勾引了她主子，竟还不要脸的来炫耀！

蔡嬷嬷怒道：“若你懂规矩，少夫人亲自送到你嘴边，你也知道不能喝！”

陆娆反驳：“哦，你是叫我不听主子的吩咐？”

蔡嬷嬷气结：“阿娆，你强词夺理！”

怼蔡嬷嬷的时候，陆娆觉得她体会到了秦氏怼孟氏时候的快乐，就是那种你不喜欢我看我不顺眼，但偏偏就干不掉我，我还能把你气得半死的快乐。怪不得秦氏喜欢呢，陆娆觉得她也挺喜欢的。

左右蔡嬷嬷当不了秦氏的家，在她讨好不了的情况下，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秦氏偏爱她，她就赢了。秦氏不偏爱，那也先爽了再说！

“我是实话实说。”陆娆道：“你还教不教我规矩了，若是不教，那我就走了。”

“阿娆！”蔡嬷嬷气得简直想动手了，好不容易忍住，她咬牙道：“阿娆，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好生伺候少夫人，莫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搔首弄姿，否认后果你绝对不愿去想！”

陆娆没忍住，脱口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家主子喜欢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