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第一声爆炸响起时，迪克便悄悄离开了会场，他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他的据点。

他发射出钩爪枪，嗖地一声，钩爪便被砍断了。

那是杰森。

杰森手持一柄特质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削断了迪克的装备，他试图把迪克困在那里。

“泥脸？”迪克摸了摸藏在耳朵上的微型耳麦，试图联系杰森。

“杰森……刚才——”

“不，迪克，是我，你不能离开这里。”

他听见杰森喘气的声音。

迪克还想再问点什么：“告诉我理由，杰森。”

他不由地开始担心杰森是否又被什么存在控制住，或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听着迪克，我很清醒，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你必须呆在那里，一步都不要离开。”

杰森的喘气声逐渐变得微弱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杰森没有回答他，只是重复念叨着：“迪克，呆在那儿……别走。”

耳麦中只剩下电流微弱的滋滋声。

迪克瞧了瞧周围，他感到焦急不安，他已经顾不得伪装成开朗的韦恩家大儿子，他看上去躁动、阴沉、又有些虚弱。

“不……”不知道为什么，回忆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当年布鲁斯抱着占满鲜血、骨头折断的杰森，那是一种沉痛的哀戚，布鲁斯的生命也是在那一刻开始枯萎，归来的杰森从此带着死寂茫然的气息。

迪克的大脑疯狂向他发出警报，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做他们这行儿的，总得相信点什么才能坚持下去，直觉是他们最好的伙伴，多少次迪克依靠自己的直觉，才勉强活了下去。

他决定离开，他不能再放任他的弟弟出事。

迪克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离开之前他决定和提姆报备一声，顺便让提姆联系阿尔弗雷德，查一查杰森去哪里了。

他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左手手腕。

“小红？你在吗？我需要你帮我查查杰森去哪里？”

提姆有觉得很奇怪，他疑惑不解道：“迪克？你要查杰森的踪迹？”

迪克肯定地应了一声。

“他刚才告诉我必须留下来，还砍断了我的绳索……”

提姆感到更为诧异，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迪克……可是杰森，就在这里呀。”

“迪克，杰森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他就在我旁边。”

“这不可能！”

迪克没有做声，惊讶和疑虑充斥着他的思绪，他甚至觉得有一丝恐怖。

场馆里十分温暖，但迪克感觉一股凉意从心底翻涌而上，全身的寒毛根根竖起，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杰森，他的身形、他的声音、包括他砍断绳索的样子……

可是，如果提姆说杰森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那又是什么情况。

第一种可能，提姆是假的，他和杰森一起出事了。

第二种可能，杰森真的一直和提姆呆在场馆里。

还有一种可能……提姆没有骗他，他确实和杰森在一起，但刚才杰森的警告，同样是真实的。

“我可能看错人了，抱歉，小红，我有点担心杰森。”

迪克挂掉了通讯，他绷着脸，为接下来的行动做了一个计划。

他必须离开这里，他得找到那个杰森才行。

他不能再让他的弟弟孤零零地迷失在夜晚的哥谭。

突然，迪克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联系阿福，如果提姆和杰森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最差的结果就是他们的身份暴露、布鲁斯的身份暴露，但阿福不会受到伤害。

他轻巧地钻出门，冲下楼，顺着小道离开了那金碧辉煌的地方，他的安全屋坐落在一处贫民窟，离刚才的富人区并没有多远。

迪克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他跑了一段，忍不住回首看了看那标志性的会厅。

他有些担忧，那里太显眼了，在布鲁斯回归后，韦恩大厦可能可以幸免，但那里……不过布鲁斯和克拉克都在那儿，没准那儿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迪克再度奔跑起来。

他猛地刹住脚步，机警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伸出手，在一块不起眼的污渍上按了按，地板悄无声息地裂开了，缝隙中透出幽冷的蓝光。

他轻轻将缝隙推出了一条仅容他一人通过的开口。

里面陈列着他所需要的东西，勾爪、□□、□□、冰冻□□、□□、音爆蝙蝠镖、绳枪……各种精良的装备被整齐的储放在柜子里。

迪克舔了舔嘴唇，熟练地拿起那对短棍，然后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现在是蝙蝠侠了。”他心想。

他仔细地瞧了瞧自己的老伙计，“抱歉，老伙计，你得等等布鲁斯。”

迪克依依不舍地抚摸了一下光滑的棍身，他转过身，迅速脱掉自己的西装皮鞋，又去陈列柜中把蝙蝠战甲拿了出来，在扣上那副狰狞可怖的蝙蝠面罩时，他又一次想起了布鲁斯。

“祝我好运。”他在心中默念。

他直到这将是一个很长的夜晚。

几十秒后，迪克穿戴完毕，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隐忍的呼吸。

那声音微弱极了，在有韦恩科技支持下、斥巨资装修成的安全屋里都微不可闻。

迪克顿了顿，踩着脚步向前走去。

呼吸声停滞了一下。

迪克悄悄地攀在天花板上面，他不动声色，依靠自己的武器装备在天花板上滑动着。

他已经接近了呼吸的源头——

“那是一个隐藏起来的地下室。”迪克若有所思。

“布鲁斯没告诉我这个。”他心里渐渐有了一点猜想。

迪克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落下——

他看见了一个被鲜血浸透的红罗宾。

迪克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日后回忆起来，他才发现那会他什么都没有想，他僵硬得像一头被狮子叼在口中的鹿。

红罗宾的脸色像灰一样苍白，他的制服破破烂烂，他的身旁凝固着暗色的痕迹。

根据血液凝固速度，提姆估计已经在这个安全屋藏了一两天了。

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一家人说说笑笑地打算去参加访谈节目，就在一天之前，他在大宅里面和科莉打情骂俏、杰森坐在窗边读他心爱的傲慢与偏见、提姆还是老样子，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迪克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他尖锐的爪子刺破了身上的盔甲，鲜血汩汩流出，一滴一滴地砸在红罗宾身上。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

还是说——

他也疯了？

布鲁斯从来没有回来过，杰森还在街头杀人，提姆已经奄奄一息？

那么那时他听到的杰森是什么？他的喘息声为什么渐渐微弱？难道杰森——？

他拒绝往下想。

他拿出身份识别软件再次确认了一次伤者的身份，然后蹲下身子，试图替提姆止住血，但提姆伤的太重了，他浑身都是伤口，几乎被扎成了筛子，迪克徒劳地从身上拿出药剂，喷在提姆身上。

他撕开提姆的衣服，检视着他的伤口。

迪克心头的阴霾更重了，提姆的伤口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过去很多年见过无数次的伤口。

——那是蝙蝠侠才能制造出的伤口。

提姆昏昏沉沉之际，一片模糊中，他看见了蝙蝠侠的身影，于是他便无奈地伸出手去，将伤痕累累的手贴在那可怖的面具上。

他柔声道：“布鲁斯，这不是你的错。”

“提姆！提姆！”

提姆听见了迪克的声音。

“我这是已经死了？”提姆有些难过，为什么他死了还感觉这么疼？

“死掉后能见到迪克？这也不错，我马上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一阵剧痛向他袭来。

他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然后他看见了熟悉的蓝眼睛。

“噢”

提姆轻轻念出声。

“看来我们成功了。”

迪克对着濒死的提姆束手无策，正当他心急如焚时，他听见了提姆在宽慰布鲁斯，他急忙抬起头，却看见提姆颤巍巍地举着手。

他轻轻捧住那只手，把那只垂死挣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然后他从腰带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向提姆喷了喷。

“提姆，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伤害了你？

迪克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

“迪克……”提姆声音沙哑，无力的念出了迪克的名字。

“我知道，大红阻止不了你，你还是过来了。”

正说着话，提姆又喷出一口鲜血，血液堵塞了他的气管，他呛咳起来，然后又因为这一举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迪克，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提姆神情坚定，“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告诉的越多，你失败的越快。”

“不要质疑你自己，我们确实在那栋房子里，就在布鲁斯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迪克试图往提姆嘴里塞一些研制出的胶囊。

“省省吧……迪克。”提姆微弱地摇了摇头，“我们都知道，失血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啦。”

迪克忍不住留下泪来，尽管是徒劳的，但他还是试图从死神的镰刀下夺回自己的家人。

“记住，迪克，决定不要让布鲁斯杀人。”

提姆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那片苍白的帷幕已经拉下，迪克直到，眼前这个灵魂已经留不了多久了。

他悲痛极了。

“如果你不能做到，那就不要让布鲁斯见到小丑。”

“绝对不要……”

提姆看见迪克在向他招手，杰森抱肘依靠在摩托车上，在他们的背后，自己的爸爸妈妈挽着手朝他微笑。

“如果可以，找到我们的布鲁斯。”

他向穿着夜翼服装的迪克伸出手，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我们失败了很多次，但我还想再试一次。”

提姆呼出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