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石碑
村长做完这一切之后,便独自站起身来,扶着拐杖缓缓的出了门。
水门最后扫了一眼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头颅,他心下有了些许计量,翻阅窗户直直的落到了外侧,绕过屋子后面的狭窄小道便跟上了那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老人走的是去山上的道路,周围的景色愈发的荒芜,大片平坦的耕田使得跟踪再无可供藏匿的遮蔽物,正当水门在心中抉择是否要继续跟下去的时候,村长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半阖着的眼中突兀的眼白占据了大半部分——
“忍者大人何必躲躲藏藏的,出来吧。”
水门眼神一凝,他自以为跟的很隐蔽,所用的身法也算带上了忍者独有的隐匿手法,依照他的经验不应该如此快被那鬼察觉,又想到有关鬼的特殊能力他了解的并不详细,不定然是某处露了破绽,引得怀疑。
然而正当他考虑暴露行迹之余对上这鬼究竟有几分胜算还是先撤退为主的时候,从另一侧的犄角旮旯里却是缓缓走出一名清瘦的少年身形,从对方面上戴着的狐狸面具同一身素黑的装扮,水门辨认出其身份应该是雾隐追杀部队的一员。
“竹取烽,你为什么还活着。”
那声音冰冷而又例行公事,只是带上些许轻微的疑惑。
“——我明明已经将你的脑袋割掉了。”
竹取烽……?
水门念着这个名字。
如果是他知道的那个竹取一族……
“……竹取烽?”老人将这个名字在齿间细细的打磨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怀念的事情一样。“……啊,好像以前我确实有这么个名字来着,不过现在已经舍弃了,我只是占星村的村长而已。”
他摆了摆手,似乎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一般惬意。
雾隐追回部队的人显然并不满意他的态度,从指尖隐隐透出锐器的锋芒直直的冲向对方,只是老人嘴角隐隐弯曲的弧度带上一丝冰冷,那暗部尚未接近他的周身,便转瞬之间被从他身体之中透出的坚硬骨刺刺了个对穿。
“说起来……”
老者稍稍睁开眼睛,写着‘上弦’二字的眼中透出几分兴趣——那是野兽看着食物的眼神。
“我还没有吃过忍者呢,不知道同普通人相比,是否有所区别。”
那之后的景象简直令人反胃,光天化日之下的食人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水门注意到周围在田地间忙于耕种的人们却仿佛看不见这边的动静似的,一切都进行的自然无比,仿佛老人只是在路边踱步。
一侧屋檐的阴影之下,有人裹着浓稠的黑布撑着阳伞远远的冲老者点了点头,看身形似乎是个少年,水门不敢跟的太近是以看的更为模糊,不过对方同老者攀谈了几句便向着另一侧离开了。
水门从对方包的如此结实来判断,那人应当是个鬼。
老人擦了擦嘴上的血迹,他向地上啧了一口内脏中的血沫。
“……口感真差呢。”
他评价道。
老者正想离开,却见一侧为稻田灌水而人公开辟的水潭一侧,隐隐到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布满皱纹的双眼稍稍眯起。
水门突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下一秒,老者便出现在了之前水门所处的位置——然而这里已然空无一人。
**
天色渐暗,几乎顷刻之间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拔出插在土壤中的飞雷神苦无的印记,水门稍稍松了口气。
他将苦无布置在距离村长所安排的居所一定距离的森林内侧,苦无埋的十分严实,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暴露他会飞雷神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在跟踪的时候,万一被发现又或者是在紧急情况下能够立刻赶回来而设立的。
他回想起那个暗部死去时从胸膛背后穿出的骨刺——
村长是鬼,是能够在日光下行走的鬼,并且极有可能是尸骨脉血继限界的后裔。
这件事情无法忽略。
水门站起身来将苦无收进忍具包内,他一边向着不远处的居所而去,一边开始思索今日所看到的东西。
芥川贵子,她是个人类。而她早先一直在以替村长提供血液的方式换取存活的机会,但是从鬼将人类作为食物的态度上来看,芥川贵子的身上必然还隐藏着什么秘密让她存有价值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存活下来,就比如说一郎先前同他介绍过的‘稀血’便能够为鬼提供比常人更为强大的力量。
不对。
村长是鬼,那么他为何要委托忍者前来占星村?
真正的委托者不是村长,而是芥川贵子。
水门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推开房门,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应该是自来也正在洗澡,他坐在玄关处一边脱鞋子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芥川贵子早在今天就已经死了。
村长发现了她委托了外村人前来,因此将她杀害,这说明芥川贵子的利用价值并没有高到足以动摇他决定的地步。
不过比起这些,更令他在意的还是那个将玖辛奈变成鬼的罪魁祸首——鬼舞辻无惨。
按照芥川贵子所言的那个叫做“鬼舞辻无惨”的人很快就会降临这个村子,假设对方是鬼的首领,甚至从唯有对方能够将人变为鬼的能力来看,就算大胆推测他是第一只鬼也不是不可能。
而自己和玖辛奈发现鬼的存在是在明天傍晚,而按照原本的历程,在今天的晚上自己和玖辛奈去了石碑处,并且按照他的想法,回档的能力应该是在石碑那里获取的。
证据便是手上的倒八字的符号文字。
但是……
水门面色稍沉。
村长于第二天死于石窟之中。
而当天的鬼仍然在举办宴席。
什么人能够有资格在一个全都是鬼的村子里,相当于鬼聚集地的地方杀死唯一一名能够突破日光限制,掌握实权的鬼且不受到阻挠和反抗?
答案只可能是鬼舞辻无惨。
水门一边思考一边向后仰去,躺在雪白的床铺上。他的脑袋似乎枕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伸手一探像是丝绸的质感,只当是居所安置的被褥,并未在意。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在石窟之中杀死了自己的部下。
不。
他冰蓝色的眸底划过些许精光。
这个村子只是他的弃子。
如果他真的在乎这些部下和鬼,那么想必他根本就不会在那一天放任他和自来也攻入石窟内部。并且一直到肃清所有的鬼为止,也并没有其他的鬼前来阻挠。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见到过鬼舞辻无惨这个人,他仿佛只存在于鬼们口口相传之中。
【“很快,无惨大人就会再次降临。”】
老者干涩的唇瓣稍稍分开,混浊的目中透出精光,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是耐人寻味,竟让人分不清楚是欢喜多一些还是憎恨多一些,只是那双眼睛中闪烁着的贪婪绿光——
鬼舞辻无惨并不在村里,至少目前不是。
水门似乎一瞬间捕捉到了些什么,他正想细想那线索的源头,视线却是不自觉的被骤然打开的浴室门所吸引。
“老师,您洗好——”
水门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面前身上明显仍带着水汽,艳红发丝缱绻地缠绕于颈侧,身上只裹着半边浴袍,眸中尚且带着些许警惕手中拿着苦无满面涨红的玖辛奈对上——
他刚才想到什么地方来着?
水门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然后下一秒,他便被玖辛奈直直的扔到了外面——
“水门你这个大笨蛋——!!!!!!!!!”
“玖辛奈你听我解释——!”水门拍了拍门,他回想起刚才看到玖辛奈出浴的模样顿时涨红了面色道。“我我我……我只是回来的时候走错房间了!我真的没有想——”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大色狼!脑袋上还枕着别人的胸罩!!!”玖辛奈气急败坏道。“带上你的鞋子滚蛋!”
言罢,两只鞋子便直直的砸到了水门的头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水门孤零零的站在长廊里和自己的鞋子大眼瞪小眼。
“哎——”
无奈的叹了口气,水门走到了隔壁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见半晌都没有人来应声,他这才想起自来也这会儿应该去山上的温泉取材去了,不到深更半夜想必是不会回来了。
钥匙在自来也的身上,想要进屋子也只有翻窗了。
他正想到这里,思维却是一滞。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奇异的倒八状符文,芥川贵子的声音再度在他的耳畔响起——
【“村子里要说还有什么宝物的话,只能道是占星咒了”】
【“占星咒被刻在村子里代代相传的石碑上,没有人能够看懂。”】
【“听说是个能够实现人任意愿望的咒语——金银珠宝,死人复生,扭转乾坤。”】
【“根据传说,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够看懂,只是人死了又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呢?自然也就无人可识得了。”】
【“……中侧是上山的路,那边就有我说的那块石碑……”】
石碑。
芥川贵子是委托他们前来的人,她却一直在若隐若现的暗示他们石碑的存在。自己的回溯也与石碑上的符文有关联,而原本这一天的夜晚,玖辛奈同自己一起去了石碑的边上也正是因为她的暗示。
回想起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水门眸光轻垂。
她到底想要告诉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