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上得很快，NPC们显然深谙日料的精髓，上菜顺序令人舒适。

最先上的是先付和前菜八寸，二者都是日餐中的小酒菜，相当于中餐的冷菜，专供客人喝酒用。

池醉和薄冰点的是云丹拌海蜇以及腌鲭鱼浇酸蛋黄酱，两人边喝酒边聊天，时不时夹一筷小菜——酸甜咸相融的口感与清酒丰润醇和的气味交织在舌尖，开胃而解酒。

因为两人都不太喜欢喝汤，便没有点汤品，所以第二道菜就成了刺身。蓝鳍金枪鱼大腹部位的肉质相对中腹更为肥美，油脂丰厚、入口即化，口感绵长细腻，堪称世间绝品。

一般的日料店只舍得用中腹，很少会选用珍贵的大腹，未曾想在游戏里还能享受到这种美味，池醉吃得极其尽兴。

菜陆陆续续地上着，两人的用餐速度倒是不紧不慢。

薄冰问：“准备什么时候下副本？”

“随便，过几天？”

“可以，我不打算回现实世界。”

池醉赞同地点点头：“明智的决定。”

神明游戏的出现，必然会导致社会秩序失调，现在外面还不知乱成什么样，他懒得参与。何况，他心底有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

休息区，绝对是游戏的重要节点！

用完甜甜的栗子羊羹后，一顿饭就结束了。

清酒的酒精度数大约在14至19之间，不算太高，但后劲很足。

薄冰两颊已经染上一片淡淡的绯红，手撑着头靠在桌上，双眸失神，无焦距地对着前方——没了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反而呆呆愣愣的，有些……可爱？

包间内昏黄雅致的灯光投射下来，勾勒出他清隽俊秀的脸部轮廓，也衬得两瓣微张的嘴唇更加水润。

他没换衣服，依旧穿着那件深蓝色睡袍，睡袍领口系得不紧，松松垮垮地贴在白皙清瘦的胸膛间，上方则是曲线优美的颈部，以及凹陷的锁骨。

池醉的眼神晦暗起来，喉头涌动。

“你醉了？”

“应该没有……”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薄冰站起向前摇晃几步，结果左脚绊倒了右脚。

身体失去重心即将磕到桌延的瞬间，他睁大眼睛，随即又像是害怕一样闭上了眼。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跌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抬眼，池醉正盯着他，眉目带笑，却莫名让人感到危险：

“连走路都不会走了，还说没醉？”

薄冰并不急着反驳他，只是轻声道：“没有。”

……

他被池醉半扶着，走出了日料店。

“去哪里？”

“酒店。”

池醉顿了顿，问：“大床房还是双人房？”

薄冰思考了几秒：“那就……大床房吧。”

这个回答让池醉的神情彻底变得危险。

他笑着在薄冰耳边低声道，“你最好想清楚，我不保证明天……你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不怕，”薄冰转头，却因为距离太近，湿润的唇轻轻扫过池醉的下巴，在上面留下一道似有似无的水痕，眼神清醒却又不太清醒，“还是说，你不敢？”

明明是冷淡的面孔，嘴里偏要说出这种挑衅的话……

池醉定住，嗤笑道，“怎么可能？！”

“那就上啊……”薄冰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骂了句，“胆小鬼。”

冷静自持的表皮褪下，理智中压抑的灼热释放出来，宛如熊熊烈火。

吐出的热气落在皮肤上，带来挠人的痒意，像有把小小的绒毛刷子，一刻不停地在池醉心间驰骋。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其中的忍耐已尽数消失：

“你自找的。”

……

第二天，薄冰是被身体的酸疼唤醒的。

不过，除了腰有些酸，四肢乏力外，某个部位倒还好，清清凉凉的没有一点儿不适。

他轻轻动了动，想从池醉的怀里抽身，没想到池醉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嗓音不再伪装，恢复到原本的低沉。

“嗯，技术不错，够贴心，”薄冰走下床，“ONS倒也挺好。”

“ONS？”池醉玩味地笑了，“除了我，你难道还有？”

“没有，你呢？”

“彼此彼此。”

反正都是处男，谁也不亏。

“虽然只是ONS，”池醉暗示性地看向他的锁骨，“但你很合我胃口，考虑一下可持续发展？”

薄冰略一思索：“行。”

成年男人之间的doi，能叫doi吗？

只有do，没有i！

他满意地将视线投到池醉劲瘦的腰上：“谢谢夸奖，你也很合我胃口，顺便问一句，既然没有那方面的经历，你的技术……”

“这个啊……”池醉不以为然道，“欲求不满靠手脚，纵欲过度用肾宝。”

薄冰：“……”

紧接着池醉又加了一句：“不过以后，它就靠你了。”

薄冰发出善意的提醒：“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趁年轻，你还是认真保养比较好，毕竟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是可再生资源，对吧？”

池醉：“……”

根本反驳不了。

……

洗漱过后，两人去了昨天那家杂货铺，今天的排队人数在池醉可接受范围内。

不一会儿，两人成功进店。

店内人很多，NPC也很多，但都是几个人围着一个NPC。

“尊敬的客人，需要来两份‘休息手册’吗？”一个NPC挂起热情洋溢的招牌笑容，走到池醉和薄冰身边，服务态度吊打不少现实世界的服务员。

两人都点点头：“需要。”

“好的，交易成立，”NPC摁住手上的通讯器，“一份‘休息手册’价值300生存点，已发至两位客人的通讯器，请查收，生存点已扣除。”

“嗯……有点贵，”池醉问，“我记得好像还有个白色小册子，那是什么？”

NPC的笑容更大了：“那是纸质版‘休息手册’，只需要50生存点，但两位大人应该用不上。”

“哦？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大人？”

“这是秘密，很抱歉大人，规则不允许我们告诉您。”NPC躬了躬身。

“没关系。”

NPC接着又道：“但作为补偿，我愿意把知道的都告诉两位大人，希望两位大人日后能经常光顾小店。”

池醉来了兴趣：“可以，说来听听……不过，有隐蔽些的场所吗？”

与NPC交谈时，他特意放低了音量——在这里被人瞩目，一定不会是好事。

“有的，请随我来。”NPC带两人出了店门，绕到杂货铺后面，上了二楼的一个小包厢。

等三人都入座，池醉道：“说吧。”

“第一个消息，纸质版‘休息’手册缺了很多重要内容。”

“嗯，继续。”

“第二个消息，两位客人最好尽快在这里定居下来，不然以后……”NPC留下未尽之语，贪婪的眼神直往两人通讯器上瞟。

“要多少？”

“不多，每人100生存点。”

见池醉皱眉，它急忙补充道：“真的，这个消息非常值钱，你们不亏。”

“行，怎么转？”

学会方法后，池醉痛快地从通讯器上转了200生存点给它，“现在能说了吧？”

“好，像这样的休息区一共有10个，我们所在的休息区是4号休息区……以后所有玩家都会在休息区定居，但休息区地方不大，我这样说，两位客人懂吗？”

“嗯，但不是可以回我们的世界吗？”薄冰问，“为什么一定要定居？”

NPC示意两人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在他们耳边小声说道：“因为你们的世界，很快就会和这个世界融合……”

！！！

池醉和薄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怎么可能？！”

NPC摊手：“这……我也不知道，规矩在那里，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

它刚要起身，却被池醉叫住。

“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

NPC诧异：“什么？”

薄冰拿出‘有问必答’，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大人’？”

NPC惊恐地瞪大双眼：“这、这……不行……不能说……”

池醉安抚道：“放心，你是被我们强迫的，规则不会找你麻烦。”

不管NPC怎么不情愿，它都无法逃脱‘有问必答’的控制。事实上，会不会有麻烦池醉也不知道，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因为你们头顶上……会、会显示……生存点数……你们两个是我见过最多的……太可怕了……从来没有过，你们、你们一定是杀了神谕者！杀了神谕者，会被盯上的！”

神谕者？

小丑？

盯上，被谁盯上？神明吗？

可惜‘有问必答’已经失效，两人无法从NPC口中问出更多消息。

而一恢复话语权，NPC就惊恐地抱住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装了，200生存点是那么好拿的？既然我能杀神谕者，一样可以杀你，”池醉嗤笑，“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会被谁盯上？”

NPC脸色煞白，活像见了鬼：“真的不能说……会被回收的……”

它这模样不像说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采取折中的方式。

薄冰：“那我们问，你就点头或者摇头，怎么样？”

池醉威胁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NPC简直快吓哭了，倒什么霉惹上这种玩家！想多赚点生存点怎么这么难……

但事已至此，它只能点头。

“我们杀了神谕者，会被神盯上？”

NPC白着脸点头。

“总不可能只有一个神，有很多神，所以有很多神谕者？”

NPC犹豫了一会儿，再次点头。

“每个副本都存在神谕者。”这次是肯定句。

NPC毫不迟疑地点头。

但有些问题，它必然无法回答。

薄冰思考一番，换了个方向继续问：“你们也需要生存点，才能活下去？”

NPC露出渴求的眼神，点头。

“还有，休息区之间是不是竞争关系？”

NPC摇头。

“最后，游戏会不会让玩家自相残杀？”

这个问题一出，NPC停顿一秒，接着疯狂摇头，似乎是让薄冰不要问下去的意思。

“那好，到此为止，谢谢你。”

他又从通讯器上转了100生存点给它，“这是小费。”

NPC受宠若惊地看他一眼，飞快地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