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昭阳梳好妆容,先去了东宫接了太子,然后领着太子前往养心殿去见皇帝。

从东宫去养心殿要经过一片牡丹园,这个牡丹园是正阳帝特意下令为皇后建的,只因皇后喜爱这国色天香的牡丹。

此时正是四月春暖花开之际,宫中的花匠们养护得又好,牡丹早早就开了花。

硕大的花朵肆意地展开着,粉白、粉红、并蒂、多头的,竞相向人们展现出它的美丽。

昭阳看着眼前开得极盛牡丹,心中略有伤感。

她还记得,幼时曾被母后带来这里赏花,那时候,父皇一下了朝便回到这里找母后,然后坐在那边的石凳上低声和母后说一些私房话,偶尔也会有一些朝堂上的政事。

他们是少年夫妻,从王府到皇宫,他们一路走来,父皇在政事上从来不避讳母后,甚至有时候也会听取母后的一些意见。

每当这时,她总是蹦蹦跳跳地在花丛中跑着,调皮地摘下好看漂亮的牡丹花簪在头上,然后跑过去问母后好不好看,父皇就坐在一旁喝着茶,笑着回她好看。

“阿姐,我们怎么不走了?”

阿宴看着昭阳直勾勾地盯着这片牡丹园看,明白她是想起了母后,生怕她再度伤心,连忙轻轻晃了晃她的衣袖。

昭阳被唤回神,扭头看向幼弟,阿宴是她出生六年后才出生的。

六年的时间,中宫没有嫡子,这期间,不停地有朝臣上表,请求父皇纳妃,都被父皇驳回去了,最后还是母后坚持不下去了,替父皇又纳了几个嫔妃。

阿宴是母后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因为母后难产离世,父皇生怕她和阿宴被人欺负,接了他们住在太极宫的偏殿,亲自教养。

她和父皇母后拼命保护的阿宴,若是有人敢伤他,她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阿姐,我们快走,要不父皇该等不及了。”

看着阿宴那双与母后相似的凤眼,昭阳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我们快走,不然父皇就要派人出来找我们了。”

才到养心殿门外,便听到了正阳帝在里面中气十足的声音。

“赵庸啊,你去看看,昭阳和太子怎么还没过来啊,都这个时辰了。”

一旁的赵庸一边打发人去看,一边安抚正阳帝:“陛下,公主和太子定是在路上了,您先坐下喝口茶吧。”

“坐什么坐啊,他们再不过来,时间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

“怎会来不及啊,若是来不及,让那些大臣们等着便是了,难道谁还敢来催不成?”

正阳帝扭头一看,昭阳牵着太子掀帘进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正阳帝皱着眉,语气虽然有些不耐,但是面上却还是十分慈爱,他冲着太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阿宴啊,你阿姐回来了,高不高兴啊?”

小太子仰着头,看向正阳帝的目光中尽是亲近,“当然高兴了,阿姐回来,最高兴的就是阿宴啦。”

正阳帝和昭阳相视一笑,昭阳又开口哄了他两句,便让他去了一旁玩耍。

“阿爹,我记得阿宴的功课您一直都有过问的,他学习得可还好?”

正阳帝抚了抚胡须,扭头看向一旁无知无觉的阿宴,眼中满是赞赏,“夫子们都夸他聪明,一点就通,我无事时也会亲自教考,确实不错。”

听到他这么说,昭阳心中安定。

既然课业没有受到影响,这就说明那个匠人并没有影响到阿宴,但是如果这个人真的有问题,那让他留在阿宴身边还是不妥。

“不错便好,过几日等我这边腾出手来,便亲自看看,那些个之乎者也的文书我也看不进去,只看看他的武技如何。”

昭阳笑着回话,却并不打算将东宫的事情告诉他,正阳帝如今年纪大了,朝中之事已经很繁重了,之前是没有办法,须得他事事亲为,如今她回来了,这些小事便不要他操心了。

“你呀,”正阳帝无奈,“明明是你自己不善文,却偏偏还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昭阳嘻嘻笑着,也不反驳。

父女俩说了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贵妃带着二公主过来了。

昭阳正在逗弄阿宴,他如今也才10岁,正是好玩的年纪,白嫩嫩的脸蛋肉嘟嘟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上手捏上一捏,她在这边伸着手,阿宴在养心殿四处跑着躲避昭阳的魔爪。

正阳帝听完下人的禀报,并没有开口让她们进来。

“告诉贵妃,朕有事和昭阳公主商议,让她先回去吧。”

外面的人应声退下。

昭阳看向正阳帝,“父皇似乎不怎么喜欢卢贵妃?”

她年少出宫,对于自家父皇的后宫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自从母后去了之后,没过两年,便是这位卢贵妃在管着后宫之事了。

本以为是父皇心中喜爱她,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卢氏出身大族,之前看着还算是识大体,只是这两年许是身处高位久了,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昭阳没有说话,父皇这些年为了母后,空置皇后之位,如今卢贵妃掌管后宫,自然觉得自己在皇帝心中地位斐然了。

“阿瑛,朕记得漠北军营里的副帅便是卢家人?”

昭阳知道正阳帝的意思,开口:“确实是,不过这位卢副帅虽然出自卢氏本家,关系却并不亲近。”

她去年在漠北的时候,也曾见过这位副帅,为人大气豪爽,武艺也不凡,虽出身世家,但对其他人却并没有偏见,是个可用的。

正阳帝点头,既然昭阳都这样说了,他便也不再说什么。

“对了阿瑛,”正阳帝坐在案边的椅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轻轻扭动了一下,一个打造精致的盒子便出现在昭阳眼前。

正阳帝从中拿出一块令牌,然后又转了一下机关,盒子便缩了回去。

昭阳看着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她从小便在这养心殿玩到大,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处机关!

“昭阳,这是拱卫司的令牌,”正阳帝将手中的令牌交给昭阳,“有了这块令牌,拱卫司上下都会听你的命令,你也可以随意查阅拱卫司的卷宗。”

“阿爹……这……”昭阳想要推辞,奈何正阳帝摇了摇头。

“这些事迟早都要交给你的,拿着吧。”

昭阳看着手里这块沉甸甸的令牌,咬了咬牙,接下了。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负所托。”

正阳帝伸手扶起昭阳,“有你在,朕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时,赵庸弓着身子进来了,他朝着正阳帝和昭阳行了礼后才开口:“陛下,时候不早了,您和太子还有公主该起身了。”

“知道了。”

正阳帝扭头看向昭阳,笑道:“今日来的人可不少,朝中大臣的亲眷,皇族宗室的女儿都来了,你这几年不在宫中,如今回来了,也该好好认认人了。”

昭阳转了转眼睛,“只怕一会儿去了,儿臣连二妹妹都认不出来可怎么办?恐怕大家都会笑话我的。”

“哈哈哈,”正阳帝被昭阳逗得大笑,“放心,有你身边的女官提醒你,出不了丑的。”

昭阳回来前,正阳帝就特意给她指派了一位能干的嬷嬷,便与帮助她尽快熟悉如今的环境。

“再说了,你今天回来整了这么一出儿,谁敢笑话你啊。”

昭阳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跺了跺脚,跑去找阿宴玩了,正阳帝看见她这样,又笑了起来。

赵庸在一旁替正阳帝套着衣袍,忍不住道:“如今公主回来了,陛下的笑声都多了不少。”

正阳帝睨了他一眼,“就你话最多了。”

赵庸弯着腰笑着,替他系好了衣袋。

正阳帝带着昭阳到了麟德殿的时候,人都已经来齐了。

卢贵妃身边坐着二公主,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看,恐怕还是想着刚才正阳帝没有见她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如今她主管后宫,这次昭阳公主的接风宴,她应该是和皇帝一同进场才是,没想到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欢欢喜喜的去了养心殿,却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着。

她心中气闷,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面上挂笑坐在上端。

昭阳一进来,便看到了白日里的众位大臣。

正阳帝带着她还有阿宴和大臣们说了几句话,可能是她今天白日里的那番话的缘故,这帮大臣们见了她都毕恭毕敬的,似乎生怕她开口喊了谁的名字一般,行完礼都赶紧退了下去。

昭阳端坐在上位,听着耳边嬷嬷为她轻声介绍的声音,有些无聊。

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朝中的大臣在她回来之前便早已了解清楚了。之所以今天带着这位嬷嬷来,是因为女眷平日里甚少出门,她确实认识得不多。

约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昭阳便扶着如碧的手起身,打算去女眷那边。

她刚提起衣裙,便听见门口一阵动静,随即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微臣有事来迟,还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