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 107 章
给女儿过完生辰的葛家茂带着女儿写给国君的折子,于七月初十动身回国都。
葛歌及笄礼结束后又在华新村住了好几日的陈老山长夫妇二人也在七月十一离去,不过陈老山长倒是别别扭扭地叫学生转达给葛歌,请托葛歌给寻块地,他与老伴儿也想搬进华新村来。
原因是陈老夫人这几日在华新村住着,精气神与胃口都比在云州住着好许多,瞧着病气都少了些;再者自打自己的得意门生出了那举国皆知的重大贪墨之事,陈老山长着实是没脸再在云州城呆下去了,这华新村虽是远离城镇的乡村,可村容村貌好,村民也纯真朴实,夫人来了也欢喜,他自然是愿意过来的。
葛歌听完李先生斟酌又斟酌的话,二话不说便应下此事,毕竟陈老山长这般德高望重的大儒愿搬到华新村来,对华新村也是美事一桩。
大手一挥便在新筹建的住宅区那边给陈老山长一家划了块三亩大的宅基地,只等陈老山长那边将图纸选好送回,便可叫施工队开工,冬日来临前定能入住。
七月末,太子代父亲征,在南楚一举歼灭以旧朝覆灭时诈死逃出国都的三皇子为首的前朝余孽,旧朝最后一股苟延残喘之势彻底被消灭。
毓敏县主的一纸折子也递到了御书房案头。
八月初十,以户部侍郎为首的一行十二人奉皇命出国都,直奔云州城。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华新村举办第一届中秋灯会。
葛歌由国都请回的工匠中有会扎灯笼的,在村里收了几个学徒,打七月底就每日埋头扎灯笼,就为着在中秋佳节这夜闪亮登场。
火红的日头还缀在西边儿山尖儿上,早已有两人高的竹竿树立于洁净的村道两旁,再有麻绳紧紧绑在竹子顶端,顺着道路一直连接到村中晒谷场上,一群身着同色衣裳的人正在忙碌着,那是葛家家仆正忙着将这些颜色不同、形态各异的灯笼挂在麻绳之上,前头已有挂好的灯笼在随着微凉的山风摇摇晃晃。
没见过这般光景的小孩儿们跑跑跳跳地无比欢喜,一会儿看灯笼,一会儿看挂灯笼的人,真是比过年还欢喜。
另在晒谷场上还安排了卖花灯的、卖零嘴儿的,以及猜灯谜兑奖处,奖品有文房四宝,也有零嘴点心,都是能叫孩子们欢喜的玩意儿。
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良田可种,有工作可做,人均家庭收入在云家集里已是遥遥领先,家长们手里松了,也不像从前那般扣出一个铜板都难,或多或少地都给每个孩子三五个铜板,好叫他们在今夜的灯会上欢喜个够。
“哥儿,外头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咱也走罢!”提着两盏花灯进来的王小茹头上以红色绒花点缀,瞧着跟头上戴了花儿的玉兔一般讨喜,将两盏花灯展示给葛歌看:“哥儿你先选一盏。”
一盏是玉兔灯,一盏是莲花灯,葛歌瞧她一双眼儿不住地望着那玉兔灯,随手一指便选了莲花灯:“这个。”
“好!”王小茹将莲花灯递给她,一手拿灯,一手挽着葛歌,一高挑俊美,一圆润可爱的两位少女出了葛家大门,便瞧见夜色朦胧中,与她们一般提着花灯的人们也在四处逛游,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
就连身子如今还不错的,夏日里叫葛歌帮着找了五六个学徒学酿酒的陈婆婆,也在陈群花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在村道上走着,苍老严肃的脸见着葛歌,亦笑开了花:“老婆子一辈子没看过花灯,没成想临老还能凑上这么一回热闹。”
玩心大发的王小茹见哥儿要跟陈婆婆说话,自己早就拉着来寻她们的文若兰一起跑远了,只留葛歌与陈家祖孙在路边说话。
“您老好好保重身子,咱往后年年都有,您年年都有得瞧!”朦胧火光照映在葛歌笑得柔柔的面上,见祖孙二人手中连盏灯都没有,葛歌便随手将自己的莲花灯递给陈群花:“路上还是有些暗,这灯给群花姐你用。”
七月里葛歌及笄宴时,所用的酒水皆是陈家那边早在去年就酿出的美酒,那是陈婆婆专门为了给葛歌十五岁生辰准备的,美酒配佳肴,叫葛家那场及笄宴办得极圆满。陈婆婆还只收了葛歌买粮食的钱,葛歌虽在成本价的基础上多付了两成银子,但对陈家的这番心意自然是感激的。
夜色渐浓,村民们携家带口,说说笑笑地往晒谷场上走,晒谷场今夜还有葛家做白案的厨子带着小伙计在那儿做月饼,村民只需花两个铜板便能吃到市价少说七八文一个的豆沙馅儿月饼,是以月饼摊子的生意竟还不错。
与陈家祖孙说完话的葛歌手中也没有花灯,就背着手慢悠悠地在村道上踱着步子慢慢走,今日她给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全放了假,难得身边没人紧紧跟着,葛歌也偷摸着享受了一回一个人的自在时光。
“小里正好!”“小里正您今儿真好看!”
欢喜笑闹得到处跑的小孩子们见着小里正,个个都乖乖停住脚步,小嘴儿一个比一个甜,朝葛歌问好。
葛歌拍了拍跑到自己面前的许青青的小脑袋,笑道:“青青今日也很好看。”再抬眼看向其他几个小姑娘,一一夸奖。
许是葛歌坚持在村中水井加入从系统兑换出来的灵泉,再加上村中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村里这些从前个个跟瘦猴儿一般的小孩如今个个都粉雕玉琢的,越发好看。
小姑娘们都爱美,今日难得换上自己最好看的衣裳,头发也梳得漂漂亮亮的,如今得小里正这般真心的夸奖,个个都捂着嘴笑得乐开了花儿。
“就在村里玩儿,不许到外头去啊!”拍了拍几个小姑娘的小脑门儿,葛歌挥挥手叫她们玩儿去,自己则是漫无目的地在村里四处走着。
同样也在村里瞎逛找人的文若兰见着葛歌,小步快走了过来:“哥儿,你瞧见小茹了没?”葛歌摇头,再一问原来是小姑娘俩在一起玩时,一个错眼,文若兰便与王小茹走散了。
“无事,左右都是在村中玩儿,出不了啥事儿的,若兰你且去玩罢。”葛歌想想倒也不觉得有甚,村中只有南北两个出口,为安全起见,孙林早已安排了村中联防队的年轻人在两个口守着,不叫外头的人浑水摸鱼进来,也不叫村里的小孩儿瞎往外头跑。
既然哥儿都这般说了,文若兰也不再纠结,又跟青草搭了伴儿继续玩去了。
葛歌只是喜欢看村里人欢喜热闹,自己却是不大喜欢热闹的人,在晒谷场那边儿转了一圈,瞧不少人都围着在那儿看皮影戏,自觉没甚意思,就一人在村中主道上走着,瞧见一个灯谜便一人琢磨,也算是乐在其中。
路过去明世学堂的横巷路口时,葛歌却听到了文若兰说不见了的王小茹说话的声音。
手里又多了盏鲤鱼灯的葛歌举着灯刚想往横巷里走,却又听到了另一个熟悉而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等到过年,我上你家提亲可好?”
许是村中今夜太过热闹,葛歌并未听清王小茹如何回答,迎面又来一个过路的村民见着葛歌站在路口,大声与她打招呼:“小里正你咋不去看皮影戏呢?”
“我看村里都没人,出来四处巡巡,方才在唱长坂坡,您可得快着些去看。”葛歌侧过一步将如水夜色下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白色裙摆挡住,浅笑着将村民打发走后再回头一瞥,只见那招摇的白裙摆还在随风晃悠。
直到村民走远后,被抓了个现行的王小茹通红着个脸,脚步踌躇着从横巷出来,背后还跟着那素日里风光霁月,如今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文三先生。
本就心虚得缩着脑袋的王小茹被哥儿一个凉得吓死人的眼神瞟过来,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葛歌淡淡扫了眼文三,再将目光落回王小茹身上,道:“回家再说。”
一行三人往葛家回,一路上也没再遇着旁人。回到葛家,偏厅的门打开后又紧紧关上,坐在首位的葛歌看了眼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坐。”
“哥儿,我…”多年的密友关系叫王小茹揣摩出哥儿似乎并没有很生气,巴巴坐得离她最近的位置就要开口解释,却被哥儿一个抬手制止,瘪着嘴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哥儿,全然已忘了方才还与自己浓情蜜意的文三。
葛歌才不理这撒娇的小狗儿,目光直直望向文三,也不过问二人之间到哪一步了这种私密的话题,只问他:“文三先生,小茹这人脑子笨,但我也不能叫人将她欺负了去,文三先生意欲如何,还请给我一个交代。”
虽说云州素来民风开放,可方才若是叫村里人瞧见王小茹与文三抱在一处,他文三最多就落个风流才子的花名,可小茹还未嫁人,日后该如何自处?
站立在二人面前的文三听完葛歌的话也不生气她插手二人的事儿,神情严肃而认真,看向葛歌说道:“我对小茹是认真的,我明日便请母亲上王家提亲。”
“不行!”葛歌还未说话,王小茹就立马喊了出声。
见二人都是要杀人一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王小茹没由来地一阵心虚:“咱、咱有话慢慢儿说嘛…”
“没什么好说的,要么就上门提亲,要么就给我断干净了。”葛歌这话一出,竟还得到了文三赞同的回应。
文三目光沉稳而温情地看向王小茹,低声道:“小茹,我上门提亲可好?”
瞧着文三一副要逼婚,王小茹却并不想叫他上门提亲的状况,葛歌忽然觉着自己是不是误会文三了,疑惑的目光落在心虚的王小茹身上,葛歌沉声问道:“小茹?”
王小茹吞吞吐吐了好半晌,最后哎呀一声捂着脸,声音有些闷闷地说到:“你们再给我点时间嘛!”
“…”本来今晚被她拖着走的文三也是想要她给个肯定答案的文三沉默了片刻,朝葛歌拱手作揖:“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葛歌无声目送文三出去后,才一巴掌拍落在王小茹脑门上:“感情你才是玩弄人家文先生感情的渣女?”
“我没有…”委屈巴巴的王小茹揉了揉有些痛的脑门,只剩她与哥儿时才愿把自己犹豫的缘由说明来:“从前我娘不是与青草她娘说过,要叫我和许树哥做亲嘛,我这还没想好咋和我娘说嘛!”
“那不过是说着玩儿的,又没过过明路的,如何能作数?”
“不是,上个月青草她娘来寻我娘,说要做亲,我娘也是乐意的…”再者王小茹也不敢跟娘亲说,是她趁着文三先生睡着时偷亲了人家,结果还被逮了个现行这事儿。
王小茹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第一回对文先生生出歹念叫文先生给逮住,今夜才又亲了口文先生吃个豆腐,又被哥儿逮住,不是倒霉是啥?
葛歌瞪了眼这不争气的密友,道:“明日我先去问过文家的意思,若是文家乐意,我便去与你娘说,只说是文家那边先提的。”王小茹还没来得及抱着哥儿的胳膊欢喜,又被哥儿敲了下脑门儿:“只是你,在这事儿没过明路前,不许私下再与文先生来往,可晓得?”
“晓得晓得!”压在心中好些时日的大事儿可算是解决了,王小茹哪里还顾得着脑袋?笑得两眼弯弯的,不知多开心,有哥儿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