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星夜奔驰
“你们先往北走,我去去就来。”
众人望着她离开,“她怎么又折回去了?”
“不知道,将军派来的肯定是高手,你看她射狼一箭穿喉啊!咱们先抬校尉走,不要拖了后腿。”
他们抬着人抹黑走山路,快要进入树林的时候云猎猎终于赶上来了。
“小兄弟,你背上背了什么?”
一个士兵好奇地转过去瞧,借着月光看的分明,那是一头活狼!他吓得跌在地上,刚被狼群围剿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此时他瞧见狼毛都要发抖。
那只灰狼被捆了狼嘴和四蹄,还在云猎猎的背上强烈扭动,腥臭味儿直冲鼻腔。
“快走,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就全靠它了。”
云猎猎看看孙昭的脸色,泛着病态的潮红,估计是发热了,好在血已经止住,能不能活命就全看天意了。
一行人进了树林直往西去,快出林子的时候云猎猎抬手叫停,她已经看见一间茅屋里透着灯火了,茅屋周围还有巡逻的将士。
“一会儿咱们分头行动,你们顺着山脚走到林子口,等那边一乱瞧不见人了立马沿着潞河下游走,将军应该在山后等你们。”
“好,小兄弟你要多加小心啊!”
云猎猎没有回答,驮着狼没入了阴影。
潞河河畔。
“先生,云姐……云猎怎么还没回来啊?”王延洲缩在徐阳身旁有些焦急地四处张望。
“别慌。”徐阳自己心里也没底儿,但看将军稳如泰山的模样,他心中轻松了一些。
放哨的士兵跑了过来,“秉将军,有七八个人沿潞河走过来,好像是孙校尉那队的人。”
徐阳和王延洲同时站了起来,孙昭他们不多时也到了近前。
赵琰看着担架上神志不清的孙昭眉心微锁,“伏光,”徐阳立马上前去查看孙昭的伤势。
赵琰继续问,“你们遇上狼群了?”
“回禀将军,孙校尉和我们躲过了巡山的建山军,行至山腰遭遇了狼群围攻,死了十二名弟兄,孙校尉也被狼咬成重伤,后来幸好被一个射箭的小兄弟所救,她领着我们从北面下山,快要出树林的时候她驮了一头活狼去引开守军,我们才能带着孙校尉安全脱身。”
众将士有些傻眼,没听错吧,驮了一头活狼?
王延洲都惊了,他云姐竟然如此强悍!
此时徐阳适时打破沉默,“将军,孙校尉的伤口因止血及时,不会危及性命,我已经给他敷了药,大约明早能醒。”
赵琰点头,他不是不知道此时放弃孙昭是最好的办法,可那个小姑娘都未言放弃,他又怎能舍下孙昭。
子时刚过,云猎猎终于回来了。众人闻见她一身狼臭味儿就知那个士兵没说谎话。
“秉将军,那边已经乱了起来,咱们可以趁乱渡河。”云猎猎拱手禀报,眉眼神采奕奕,显然是做了件有趣的事。
赵琰下令,全员渡河。
潞河不深却宽,河面平缓,众人肩肘相接,分批淌了过来。孙昭被几个力大的士兵抬高水面也过来了。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如果不能趁夜突围,他们将无路可退。
赵琰站在队伍前面,声音沉稳有力,“丑时未过,是人最疲倦的时候,一会儿我们从左边攻入,众人需紧跟着我杀出重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滁山。”
滁山一过就是灵州地界。
王延洲跟在云猎猎身侧,他还不会用刀剑,此时提着把大刀模样还有些滑稽。
云猎猎看了看身旁躺着还昏迷不醒的孙昭,他们仨武力值底下的人被围在了队伍中间,显然是要保护他们。他们这支队伍人少,只能抱成一团,像蹴鞠一样从敌人中间滚过去,最好快到滚完了敌人还没反应过来。
天上的星空熠熠生辉,月光皎洁无瑕,为这支勇敢的队伍照亮前路。
云猎猎被护在人群中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敌人喊了几声“迎敌”,然后是一阵兵刃相接刀光剑影,大约一刻钟,裹挟着她的队伍速度才减减下来,应该是是已经突破了重围了,队伍也散开来。
云猎猎赶紧塞了几口干粮,灌了些凉水。
“云猎兄弟,将军正在寻你。”一个小士兵喊她。
“就去。”云猎猎快走几步,跟在赵琰身旁。
“将军您找我?”
赵琰颔首,看向滁山方向,“你可去过灵州?”
“回将军,幼时随家父走过一次雷城。”
“雷城紧邻滁山,你速速去查探一番。”
云猎猎睁大双眼,“你是说?”
赵琰紧缩双眉,“刚才突围太顺利了,不得不怀疑雷城已经失守,这是敌军的请君入瓮之计。”
云猎猎捥起弓箭,向滁山奔跃。
虽然一夜未眠,她还能支撑得住。要是他们一行人茂茂然进了雷城,那才是大难临头。
滁山与淮山不同,地势稍缓,易攻难守,因此没有巡山士兵,大多都在山下布防。云猎猎翻过滁山,混入一伙儿打猎的猎人,她一身狼味儿,众人惊叹之于也没有怀疑。
“大哥,你们是要回雷城吗?”
其中一个扛着两只野鸡的汉子回了她,“正是,小兄弟是遇了狼群吧?”
云猎猎心有余悸似的拍拍月匈口,“吓死我了,好歹捡了条命,俺娘本来是让俺来雷城看姐姐的,如今这雷城是谁做主啊?”
仍旧是那汉子,“那你可还不知道吧,雷城县令上个月就投靠了建山军,把建山军引入城中,杀了几千永安军的将士,简直是血流成河啊!”
云猎猎心中一惊,面色不改,“那俺姐姐没事儿吧?我可赶紧进去瞧瞧。”
说完就往城门口赶去,近了一看,守城的将士的确穿的是建山军的黑甲红巾,城楼上插得也是建山军的黑红旗帜。
她连忙将消息带了回去。
“这个孟珙果真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咱们被断后也有他的一手!”徐阳愤慨不已。
雷城一丢,灵州也就危险了。
赵琰垂眸思索,一言不发。
云猎猎见孙昭已经醒了,就过去看看情况。
“多谢云兄弟救命之恩!我孙昭日后定会相报!”孙昭仍然只能躺着,神智还算清醒。
“小事,是将军让我去找你们的,你们该谢将军。”云猎猎心里却想着,你是该报答,你腿上缠的可是我的裹月匈布。
天已大亮,三百多人只能藏于滁山内腹,进退维谷,动弹不得。
“将军,咱们带的干粮马上就要消耗殆尽了。”徐阳忧心不已。
赵琰何尝不知道,“传令下去,休整半天。”
三百多人一天一夜未曾歇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唯有尽量减少活动,维持状态。
云猎猎也休息了片刻,一放松就有些累了。等她醒过来,王延洲正眼巴巴地望着她,圆溜溜的大眼一眨不眨。
“作甚?”
王延洲瘪瘪嘴,“你说咱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云猎猎轻呼了他一巴掌,“想什么呢?有你云姐在,你放心大胆地活着哈。”
王延洲从怀里摸出梅氏给他做的烧饼,“你吃吧,你跑来跑去的肯定饿了,我都没动弹,还不饿。”
云猎猎到没推辞,接过来三两口就吃了,她可没看漏王延洲悄悄咽口水的模样。
“我去找将军,你就蹲在孙昭旁边,别乱跑。”云猎猎拍拍饼渣起身,仿佛无意间袖口扫了一下王延洲的脸。
看着云猎猎的背影,王延洲紧紧攥着手里的一块儿肉干,心里莫名轻松了起来,他相信他云姐。
云猎猎四处转转,他们在滁山的北部这个位置离雷城和郫城都不近,就算有人攻打也有时间借地形稍作喘息。现在只怕郫城已得了消息,正在联络雷城夹击他们,将他们一举击灭。
她还是去将军面前转转,看看有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目前来看,这个安南将军还是有些本事的,行事果断,临危不乱,她很看好这个赵将军。
“将军,属下已经歇息好了。”这是可以吩咐她的意思。
赵琰站在一处山峰上,望向雷城方向。
“你可曾后悔参军?”声音淡淡地。
云猎猎琢磨了一番,答道:“不曾,属下相信将军,正如同将军信任属下一样。”
赵琰转身看着这个小姑娘,只有十六岁,他十六岁的时候还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或许他不该将云前辈的后生带入这危险纷乱的战场,赵琰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悔意。
云猎猎感觉赵琰好像在透过她怀念着什么人,莫非他想她爹了?她爹还真是魅力非凡,老少通吃啊!赵琰清淡的嗓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如今我们腹背受敌,唯有殊死一搏,闻你善攀爬弓箭,当初还翻过汝城城墙?”赵琰像是想起什么来。
“是,属下早上看过那雷州城墙,墙体不厚,即便连年征战那雷城县令孟珙也不曾修缮,墙面坑坑洼洼,极易攀爬。”
赵琰在考虑这件事的胜算有多大,片刻之后下定决心,“我料建山军今夜会派孟珙前来袭我,而不会动用郫城外的一万精锐,雷城原有孟珙的三千兵马,估计他会派出两千人前来。命你带一百人隐藏在城门底下,等大军一出城门即可夺下城门,成功之后以烟火为令,我会带着另外两百人与你汇合。”
云猎猎暗自心惊,赵将军是要以自己为饵,孤注一掷夺回雷城。可他两百人怎能抵挡孟珙的两千人马?更对自己给予重望,若是她没能夺下城门,他们可就全军覆没!
事到如今,只有他们两路将士都拼尽全力,才能博得一线生机,云猎猎拱手领命,“望将军小心。”
她不敢耽搁,即刻点了一百个身高体轻,手脚灵敏的将士,其中包含了王延洲和孙昭,她不能给将军留下累赘。
天色不早,寒鸦飞鸣。看着他们一百多人下山,徐阳尽力按下心中不安,“将军,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滁山山势平缓,好在树林茂密,只要他们在收到号令之前抵挡住敌军攻势,便还有生机。赵琰下令布置陷阱,整军备战。
这边云猎猎带着一百将士在戌时三刻赶到了雷城,在东南方向寻了片灌木矮坡隐于此地。
云猎猎细细观察了城门的守备人数,交接时辰,她看了一眼孙昭,他又昏迷过去了。
于是对王延洲说,“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孙校尉,就在此地便可,等我派人来接你,明白了吗?”
王延洲点点脑袋,他知道自己不会武艺,只能做到不给云姐拖后腿。“云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孙校尉的。”
“云兄弟,你说怎么办吧,咱们都听你的!”一个满脸胡子的士兵压低了嗓门说。
“是啊是啊,你尽管吩咐!”其他人也都附和道,他们也知道处境艰难,虽然云猎猎的年龄尚小,但就凭活生生地捉了一匹狼,他们的敬佩之心也油然而生。
“好,赵将军给咱们的任务是夺下雷城城门,咱们人数不多,必须紧紧配合,以迅雷之势完成任务,才能成功!”云猎猎正色道,然后压下嗓音说明计策。
“可明白了?”
众将士点头。
各自潜伏下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雷城里传来响动,云猎猎听见城门大开,放出一伙儿兵马向东而去,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发下号令。
“行动。”
云猎猎带着十人望城墙下潜去,打晕了巡逻将士,带着八人寻找着凹凸痕迹向上攀爬,留下两人放风。
雷城县令孟珙叛变,建山军接管了雷城,如今雷城不是孟珙当家做主,而赵琰只有几百人,建山军必会将孟珙的兵马拉出去消耗消耗,城中紧要守备都是建山军的人,例如这城门。
云猎猎爬上了一处偏僻高台,打晕了守台的士兵,放下做好的绳梯,又摸去临近的高台,给一个手刀就放下绳梯,如此另外八十人陆续爬了上来。众人换上了建山军的黑甲红巾,五人一伍边走边杀,一路杀到了东城门,守城的建山军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吹响了求援号角。
云猎猎快步走在城内,听见了号角更加快了脚步,如果她记得不错,应该是这个方向……
雷城西城门。
“守门校尉大人不好了,东城门那边传来号角,有敌寇入侵啊!”
“什么?”守门校尉大惊失色,虎威将军命他日日坚守西城门,以防灵州大军来犯,东边不是郫城的建山军吗?怎么会放敌寇进来?
他还不知道有一支人马闯过了郫城的驻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