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昳丽的仙人
黎柯看到如此懦弱,逃避现实的离岸讥笑一声,把一把剑扔在他面前;“那你就跟他去死算了,你这般颓废下去,我要你何用,要不成全你们做对泉下夫妻,你死后我帮你埋在他身边,让你天天愧疚地对着温馨,仇没报上,自己却懦弱地死在他面前。”
离岸只是看着扔在眼前的剑,没有去拿。
“怎么?这是不敢死吗?”黎柯这时候也跟他一样,蹲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跟他说起之前自己是被送到江州如何思念夜风的事情。
“我十六岁的时候,黎丞相发现我对夜风的感情,在一次蒋国公对我们的刺杀后,我可能受伤发烧烧糊涂了,一直叫着夜风的名字。
待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江州,我跟夜风并没有你想象中顺利,我那两年里,拼命学一些之前从来没学过的东西,每天都会想起夜风,我如果不变强,跟夜风在一起就很多人会阻止,我只要变得让全部人都怕我,我就可以无所畏惧。
原来身份带来的麻烦很多,只有自己强了,没有人能阻扰我,就连我母妃也不能挟制我的自由,我也很谢她安排了人在我身边,教我在两年时间里如何去培养手下,让他们惧怕我,尊敬我,唯我是从,每一个人都被逼着成长,包括你,温馨不在了,但他在你的心里,你要为他报仇,我会把容亭交给你杀的,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振作好自己,站起来,变成原来那个一个眼神就能让犯人惧怕跪下的离大人。”
黎柯说完就静静地陪他坐着,坐了好几个时辰,离岸终于站了起来,咬牙切齿意志坚定对他说;“这仇!我会报!提着他的头去给温馨赔罪的。”
黎柯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嗯,别让我失望,很快你就可以手刃仇人了,已经收到捷报,我们的兵到了,勤王竟然也想造反,他跟容亭合谋出兵谋反了,现在皇城外面看相安平静,可是里面混进了很多人,有我们的人也有勤王的人。”
黎柯一想到容亭能勾搭上勤王,甚至能说服一个藩王造反,促狭笑笑;“当真是人才济济,每一个都各领风骚啊。我走了,该说的也说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离岸在他走后,收拾好自己,喝了一碗安神药,一夜无梦。
****
黎柯在离岸府里出来后,天已经黑了,一个蓝袍男子走近他身旁,顺势揽过他的腰,飞身上了屋顶。
夜风亲了亲他的额头,伸出指腹为他抚平轻轻蹙起的眉头;“柯儿,是否累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今晚我们不回去了。”
黎柯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蹭了蹭,整个人慵懒得如同待抚摸的猫咪;“嗯,去哪?”
夜风道;“去初海。”
初海在皇城外最东边,一条瞭望无际的大海。
夜风一路往东边去,他们飞跃在屋顶上,不走大道。
两人在一个秘密通道出了城,骑上唐家的一个别庄里准备的马,这匹白色的骏马,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马上的两人更是风姿飞扬,一男子抽着马鞭,灰尘滚滚地在道上骑马跑过。
夜风将马栓在岸上的树林里,带着黎柯下马。
夜风指着不远处的一艘扬着白帆的木船,上面还站着一两个他的暗卫。
黎柯疑惑地看着夜风,眼里诧异:“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夜风咧嘴笑笑:“出海。”
黎柯道:“何时安排好的?”
夜风道:“今天你出宫的时候,我就安排好了。”
“嗯。”两人上了船上的踏板,上了船,抬起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繁星;“今晚的星星很多,很亮。”
夜风带着他来到船尾,这里铺了一张毯子,中间放置着一张矮桌,桌子上放着一把瑶琴。
还有两壶清酒。
两人脱掉了靴子席地而坐。
黎柯眼底闪着潋滟水波,夜风这是打算让他放松心情吧。
“你这个调皮的,是想听我弹琴吗?”黎柯对他宠溺笑笑。
夜风单手托着腮帮子,那双深邃如墨的瑞凤眼凝望着黎柯,点点头:“很久没
听过了,我喜欢看你修长手指在琴弦上跃动,永远的赏心悦目。”
“油嘴滑舌……”黎柯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玉石般的手扶在瑶琴上,在灯笼一点点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
他回来后再也没有碰过高雅的东西,一直在算计中。
夜风憨笑着伸手把他的束冠玉簪拔掉了,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
“不束发的时候,仙气。”夜风赞叹了一句;“柯儿,就这样给我弹一曲吧,让我体会一下天上仙君们的生活,现在在我面前是一位容颜昳丽的仙人为我弹琴。”
“仙君活得倒是滋味。”黎柯笑靥道。
夜风侧卧在毯子上,一手撑着头,笑意晏晏般斜睨着他。
手里拿起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黎柯在他希冀的眼神中,盘坐在摇琴前。甩了一下衣摆,一头如瀑青丝,散发着暧昧而又迷人的气息。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清眸闪着妖异的光芒。
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夜风的心就似被偷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
黎柯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琴声徒然在船上在这寂静的海面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缠绵,券券而来,又似涓涓流水,汩汩韵味。
夜风半阖着眸认真听着;“柯儿的琴技还是如此好,似乎比从前还要好听了,不知道这种时日还有多少次能这般潇洒了。”这句话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慨。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缓缓停止,但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
“夜风,以后一定要再分开的话,你愿意等我吗?”黎柯手指还在琴弦上拂过,带着丝温柔缱绻,似对这把瑶琴也似是对夜风的。
夜风看着深海的水与天相连的姿态,笑道;“星辰将海水高高牵连上天宸,海水似要将星辰撕扯下夜空。星海坠落激宕,海浪拍岸声声碎,像喘息,像渴求与爱恋,纠缠交织,从未止息,而我对你的心意,永远是永无止境的。”
夜风深眸似不远处的海水,幽深又连绵。“懂了吗?”
黎柯低低笑了起来,听不出思绪,应该是在羞涩吧,夜风是这么想的。
“你爹之前找过我,我立为新皇之后,他便请旨封你为大将军让你去边塞守护皇朝国土。”黎柯还是淡定地笑着,眼梢的殷红出卖了他。
夜风错愕道;“我爹当真要这么做?”
黎柯道;“嗯,我不得不批准,他振振有词。”他伸手一挑琴弦,发出一阵鸟鸣般刺耳凝绝的弦声,“新皇一登基,国不泰民不安的,四方其他国家势必想趁乱不稳来分一杯羹,你爹想让你离开我就是这个理由,这个理由......我不得不放你离开。”
夜风沉默了,凝重的脸色说出他心里的不愿,但又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很敲击黎柯的心,“为什么要我离开几年,我回来了不是一样跟你在一起吗,我爹他想干嘛。”
黎柯伸出手,拿过夜风鬓边的那缕被风吹动的黑发,把玩起来。
“几年的光阴,我作为皇上,不得不纳后宫,在边境最缺的就是女人,你爹给你塞两个,让你知道女人的柔软可人,也许就忘了我了,或者我会被大臣们逼着不断矿大后宫,让你对我失望。”
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扎心的话,看似说得不在乎,心里早已经破碎不堪了。
夜风呿的一声,漫不经心道;“只要你不碰那些女人,就算你纳她十万八千个我都不怪你。”
黎柯抿唇;“你记得也不要碰女人,你等我,等容月能独挡一面,我就让位给他,就不当什么皇上了。”
夜风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只装了你一个。”
夜风拿起酒壶,倒上了两杯酒,把一杯递给了黎柯。
黎柯凝望着手里这杯酒。
“我唐夜风,这辈子只要柯儿一个人,往后余生,不畏将来,必定择一良辰好景娶你回家。”
夜风对着天上闪亮的繁星发誓。
“这杯酒就当我们的合卺酒,往后,天地可鉴。”
黎柯修长的骨指持着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
他们各端一卺,四目相对,满眼柔情。
黎柯道;“夜风,今晚你说的话,将来实现不了,我必将你杀头处置。”
夜风认真道;“我为你守护好江山,你在江山之颠等我回来。”
“好,信你。”
两人交臂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