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我看还是我去吧,过两天我去公社买两只猪崽和回来,你就在家里喂喂猪得了。”
“就您现在这身板还是经过这件事,林察在村里很是风光了一阵子,有说她胆子大,是女中豪杰,也有说她不让孝子摔盆,是个不孝女;灵堂里刮的那股怪风也被人传的越来越邪乎,甚至有人说看见那风里裹挟着一个人影,正是林老二的模样。
天晓得那风不过是她画了一个聚风咒招来的罢了,哪里是什么亡灵作怪。不过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便有了第二个,从此之后,沙沙村不少绝户家都让自家女儿来摔盆,免去被瓜分家产的下场,也算林察积下的阴德一件了。
但是此时的林察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想的是如何阻止黄呈被杀害的事件出现,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让她不能眼睁睁看见一个人死去而见死不救!
……咳咳!好吧,最重要的是那小傻子长得真是太漂亮了,让她那颗沉寂了二十几年的少女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虽然他身上还有个缠人的小鬼,但是那在她看来算不上什么大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改写他的死亡结局。
黄呈的死是《清风的回忆》这本书一个非常重大的转折点,她不知道凭借她的力量能不能扭转结局。
毕竟这个世界是作者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主配角身上都带有作者强烈的个人意志,是构建这个世界的非常重要的支撑点,如果失去这个支撑点,那么这个世界是否会崩塌,还是说只是会有非常巨大的改变,她一概不知,连能不能成功她都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对于黄呈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书中只是一笔带过,从秋末染撞到他的那天算起:
【一周后,有人在一处断崖下乱世堆发现了那傻子的尸体,脑壳被摔烂了大半边,嘴巴上有被咬破的痕迹,警察在崖边找到了几颗散落的扣子,正是傻子所穿的衬衫上的。】
之后便是描写的男主如何被诬陷、被审讯、被问罪定案。
丧礼结束后,林察特意找过小傻子几次,可惜在村里找了几圈也不见人影,想来是那小鬼故意躲着她。
这日是给林父圆坟的日子,林家母女早早起床,准备好供品和香烛纸箔。
“察察,你看看还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陈素娥洗手进来,手上拿着两个黄面馒头,递给她。
林察接过一个咬在嘴里,往篮子里翻了翻,没发现少什么,便取下馒头回道:“没有,都齐了,我们走吧。”
“不等你大伯、三叔他们了?”陈素娥问道。
“他们说了,地里活路多,没空来。”林察冷笑道。
“我看是你把人家得罪狠了,人家生疏了。”陈素娥叹气道。
林察掰开馒头,把里面掏个空,塞了满满一夹子咸菜进去,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不得罪人,咱们家就让人给掏空了,这次丧礼上收的礼金他们可都踹自己腰包了,我可是一声没坑,以后这人情债还得我们来还。”
“哎!其他的倒没什么,也就几十来块的事,就当是给他们出时出力的辛苦费吧,就是往后家里要是有个什么事,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外祖家的情况,以后啊,就只有咱娘俩儿相依为命了。”
陈素娥原本是从城市到农村下乡的知青,一生胆小懦弱的她这辈子惟一做过的硬气的事就是不顾家人的阻拦,硬是嫁给了林察的爸爸林海岩,气的她爸妈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二十年来再也没有往来过只言片语。
“妈,您就放心吧!有我在呢!保证以后让您享不尽的福。”
林察挎起篮子,扯着她妈的胳膊保证道。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行了,什么荣华富贵的,妈都不在乎。”
娘俩儿一路出了门,走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碰到了黄队长在摇上工铃。便小跑了过去。
“叔!”
林察嘴甜地叫道。
“是林察啊!你们家什么时候开始上工啊!”黄队长尽心尽职地问。
“……”
这是个难题,这个年代一个三口之家至少要出一个人上工,林家以前是他爸上工,现在就剩她和她妈两个,她从21世纪穿越过来,连锄头怎么使都不知道,她妈又是个弱柳扶风、体弱多病的,在家里喂喂猪、喂喂家禽还好,真让她去,自己还真不忍心。
“明天我就去!”不会我就学呗!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黄叔,我想问问你宝贝儿子的事。”
“我家呈呈怎么了?”黄队长惊讶道。
“不是,我就想问问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他人呢?”林察问道。
“哦,他这两天在村外头玩儿呢!”黄队长回道,突然又疑惑起来,“你没事问他干什么?”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那没事我就先走了,正赶着去给我爸圆坟呢。”林察笑道,和他道别。
“行,那你快去吧!别忘了替我向你爸敬一杯酒啊!”
“放心吧,忘不了。”
林察朝前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说了句:“叔,你家里是不是没有镜子啊!”
“你咋知道的?”自从黄呈傻了以后就最讨厌照镜子,看见了就要砸个稀巴烂,从那以后家里别说镜子了,连块玻璃都没有。
她也不答话,用手指在头顶上绕了个圈。
黄队长往头上一摸,光秃秃、滑溜溜的一片:糟糕,假发忘记戴了!我说怎么感觉今天头上凉飕飕的。
当下捂着脑袋一溜烟儿跑回家去。
陈素娥看见她特意跑过去跟黄老歪说话,很是好奇,以前她可是跟自己性子差不多,内秀得紧,跟外人说三句话就要脸红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跑去跟人说话。
“你跟黄队长说什么呢!”
“没事,就是跟他说我明天上工的事。”林察笑了笑。
“你上工?你一个连锄头都不会扛的丫头上什么工啊?”陈素娥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
“……”这个年代除了傻子还有不会干农活的农村人吗?
原来这林海岩当初娶了城里人的陈素娥,自认为是攀了高枝儿,所以对妻子格外疼惜,家务农活一概全包,后来生了女儿,也是爱屋及乌,不让做一点脏活而累活,当个千金小姐一样供着。后来病倒了,实在没法子,才让陈素娥去生产队上工,他便揽下了养猪养鸡之类的活儿,轻松一点。
先歇着吧,不会的我难道不会跟人学吗?”林察说道。
两人一路说着便走到林海岩的坟前,不过才三天的时间,坟头上的土还很新,经过一场细雨,上面已经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草芽来。
林察上前将冒出头的野草扒掉,又从旁边铲了些土将坟头修补夯实了一番,然后绕着坟正转三圈,反转三圈,称之为“开门”。“开门”之后死者便可以接收到晚辈们的祭奠和烧过去纸钱和供品。
母女俩将篮子里的供品和纸箔香烛摆出来。先将香烛点上,然后引燃纸钱,堆成一堆。
“她爸,你就安心去吧!我们娘俩儿会好生过日子的……”
陈素娥在坟前絮絮叨叨着,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起来,林察知道这个时候让她自己安静的发泄出来比较好,就没去打扰她。
她一穿越过来,林海岩就死了,要说她对他能有什么感情,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这两天从陈素娥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她还是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家的付出与关爱。
可惜的是她所占据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在当夜随她父亲去了,其实当时林察并不是哭昏过去,而是心脏性猝死,只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而这个时代的人关于疾病健康的知识并不全面,他们将林察抬到床上休息后就回到灵堂前,并没有留下人照看,所以没有人发觉到这个女孩的死亡。
随后镜灵将她传送到这个女孩身上,占据了这副皮囊。可怜这个清秀斯文的女孩子就这么孤零零、默默无闻的去了,连个葬礼都没有,她自认有些对她不起,便决心要替她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她的妈妈,替她尽一尽未完成的孝道。
烧完纸后,两人往回走,路过一片梨树林,忽见林子里有两个身影拉拉扯扯的,林察打眼一看,其中一个竟是小傻子黄呈。
当下把手里的挎篮丢给她妈:“妈,您自个儿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小心点儿啊!”陈素娥在后头喊了一句。
林察窜进林子里,才看清和小傻子拉扯的人是前几天跟在秋末染身边的狗腿子叫六子的那个。
“嘿!你们两个,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
她一声怒斥,冲了过去。
那狗腿子看见有人过来,吓得赶紧松开了手,连忙摆手道:“没干什么,跟他闹着玩儿呢!”
自从丧礼那天的事传开以后,林察的悍名就响彻整个白水县,都说这女娃子不简单,居然能把她家那两个难缠的叔伯给拿捏住,想来是个难惹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