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梁太医苦着脸道:“殿下,不是微臣推托,实在是姚姑娘这病……蹊跷。她是失魂之症,症候在脑、在心,外伤好治,可这脑疾……它看不见摸不着啊。要是别处也就罢了,可她这回伤的又是脑……这,这,微臣无能。”
梁宗实觉得,这位姚姑娘大概流年不利。伤一回就去了半条命,无端端的怎么又来二回?总这么往死路上作,大罗神仙转世也拿她的命没办法。
赵昂这会儿才想起,姚黄的病是在祝医科秦兴去过之后才有所缓和的。
当然,这都是幌子,归根结底,是因为姚阔守了姚黄一夜她才醒的。
难不成还真的要把姚阔再度召回来就为了给她安魂?
且不说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就是传召,那也是父皇的事,轮不到他越俎代疱。
赵昂冷冷的审视了一回梁太医,冷笑道:“既是你无能,留你何用?拖出去斩了。”
他这完全是迁怒,谁让梁宗实不老实?
既然传召他来,他老老实实的看病诊脉比什么不强?偏偏他有的没的一股脑的往外倒,可不就撞到了太子殿下的逆鳞上了?
梁宗实吓得声音都变了,好像被黄鼠狼叼住的鸡,尖厉的道:“殿下,微臣只是实话实说,纵然能力不济,可也罪不致死,殿下恕罪……”
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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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成帝从后殿出来,脸色就已经平和了许多,但看向赵侍中时,眼神仍旧有些冷。
他没瞅魏太傅,实在是那张忠正刚毅的脸看得太多,麻木了。
当初让他做太子的老师,是看中了他的才学,但教着教着,他把他自己的立场全教到了太子那边,实非景成帝所愿。
诚然他要给儿子留下一大爿家业,魏太傅也是这家业其中之一,但自己这做爹的还没死呢,臣下便和儿子先暗搓搓的成了一股绳,时不时的挑事来刺自己的眼,换谁都不舒服。
景成帝神色冷漠的对赵侍中道:“按当朝律例,威逼致人死者,杖一百,官吏公使人等,罪同。赵卿以为如何?”
这是不但要让赵妢受罚,连赵侍中一并吃了挂落。
赵侍中没想到景成帝会这么狠,他颤颤巍巍的道:“陛下圣明,老臣甘愿受罚。”
赵妢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别说杖一百,就是减半,她这小身板也受不了。
景成帝轻淡的笑了下,道:“姚黄生死未明,这杖刑就先留着,不过,令孙女言语无状,辱骂朝廷命妇……”
骂他就算了,他不屑和个小姑娘计较。
“按律,笞五十,枷号一月。不过她一个小姑娘,只怕若承此刑,和死也不差什么了,‘妇若有犯,罪坐夫男’,令孙女尚未婚嫁,便由其父代为受刑吧。”
赵妢的父亲,也即赵侍中的次子,在尚书省左司吏部掌管考功一职。
这是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不能说赵侍中的位置以后就是他的,但身为亲父子,他一直在给这个儿子铺路是必然的。
却因教子无方,受此重笞,且要枷号一月,皮肉受苦不说,官声有损,以后官路注定黯淡。赵侍中倒有心以身代之,可他毕竟年老,且他还妄想在这个位置再耽搁几年,因此一狠心,宁可舍了这对父女。
徐三也是如此,不过她比赵妢强点儿,只笞五十,不必枷号。
刑罚由徐盛以身相代。
徐盛:“……”这特么的,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冤不冤啊?
赵妢和徐三犯了口舌,不能不惩,景成帝又命人传了宫正司的女史按宫规打了赵妢和徐三各二十个嘴巴,跪到延和殿外头为姚黄祈祷。
姚黄若活了,她二人便自行回家,若姚黄不幸没了,她二人便只能乖乖杖一百。
至于魏紫焉姐妹和徐二,到底沾着这事,有煽风点火之嫌,罪责比赵妢和徐三轻一些,便由徐后亲自申饬。
魏太傅侥幸逃得一劫,但也面上无光。他们正含羞忍辱的谢恩,便听见了后殿梁太医的鸡猫子野叫。
景成帝问骆安:“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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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的表现验证了梁太医的预判,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的靠近,双目黯淡无神,看向别人的时候,根本分不清她看清了没有,口中不住喃喃“阿爹,阿娘……好冤……”,要么就是“女儿不孝,罪该万死”,偶尔会喊“疼”。
说的最多的就是“别碰我”。
严重的时候牙关咬得咯吱咯吱直响,秀眉紧蹙,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景成帝不可能把姚阔再度召回来。
他的脸金贵的很,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打自己的脸。
姚黄虽然可怜,合该由姚夫人这个亲娘照管,但眼巴前却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姚夫人,不但不能告诉,还要瞒。
景成帝甚至派了自己身边的总领太监骆安亲自去向姚夫人解释:“太后喜欢姚姑娘,想要留姚姑娘在宫里多住几天。”
姚夫人情知有异。
姚黄去见的是陛下,怎么会遇到太后?便是太后知晓姚黄进了宫,可进宫的又不只她一个姑娘?太后何以会单独留下姚黄?
姚黄有多招人喜欢么?
再则太后娘娘多年不问世事,除了重大节日才会露个面,平日里很少传召命妇,何谈喜欢姚黄?
况且徐后的脸和涂了粉彩似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俱全,又是一副活吞了苍蝇的恶心模样,连强颜欢笑都要撑不下去了,便猜着多少和姚黄有关。
但陛下和皇后都有意隐瞒,姚夫人也不能给脸不要,非得问个水落石出。
她不能在宫里久留,只能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出宫回府。
秦兴被火速召了来。
他和梁太医轮番给姚黄诊了脉,又嘀嘀咕咕了半晌,两人基本达成了一致。
最后硬着头皮回禀景成帝道:“姚姑娘头上的伤有点儿严重,好在敷了药粉,已经止了血。愈后很可能会留疤,但宫中有去疤秘药,倒也无碍,就只是失魂之症再犯,有点儿棘手。”
景成帝道:“你们两个不必吞吞吐吐,只要有救治的法子,只管知无不言。”
以前没亲眼见着,还能说的不痛不痒,这会儿看姚黄真的在生死一线上徘徊,他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不说和姚阔的那点儿旧年情份,就说姚黄进宫一趟,俏生生的进来,血淋淋的横着抬出去,哪家也没这样的道理。
再则,姚黄以一己之力,助景成帝打压了赵侍中和魏太傅的气焰,当得起大功一件。
他不能明着厚赏,也不能让她自生自灭不是?
因此景成帝现在就一个念头: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把姚黄救活过来。
秦兴期期艾艾的道:“微臣可以再度替姚姑娘召魂,不过……”
不过什么?
景成帝的眼里带了冰碴子。
秦兴低头不敢直视,鼓了半天勇气,才道:“陛下是真龙天子,与生俱来的龙气能驱一切邪祟,有陛下坐阵,或者,微臣可勉力一试。”
这话倒也不算虚妄,姚阔身上杀气重,但景成帝身上还有龙气呢,什么邪祟镇不住?到这会儿,甭管真假,死马当活马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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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屋里只点着两盏宫灯,纱帐半掩,倒不显那么刺目。
她轻哼一声,想要坐起来。
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唉哟,姚姑娘您醒了?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奴婢,可千万别动。这头上的伤有些重,太医再三交待不可小觑。”
姚黄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年纪不大,却一脸的聪明伶俐。
她这一动,脑子里就一阵一阵的犯晕,当下果然老老实实的躺着,只有些疑惑的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这是太后娘娘寿康宫的偏殿,奴婢小福子,还有漱玉和漱词,是专门服侍姑娘的。”
“哦。”姚黄呆怔了一会儿,意识渐渐回笼。这么说,她那一磕没磕死,只是被留在了太后殿里。
这一举动颇有些耐人寻味。
按说她一个臣下之女,哪怕是死在宫里,也是罪有应得,压根无需给姚家交待,只管发还让姚家领回去自行处置就是了。
可她不过受了点儿伤,就被留在宫里,还这么多人好声好气的伺候……也就是说,陛下没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很有可能连姚夫人都瞒着呢。
姚黄一向很识时务。自己受点儿委屈倒没什么,只要姚阔不会受到牵连。
姚黄想起赵妢和徐三。
她倒不恨她们,没她们不修口德,这事儿也没这么容易解决,可见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没一个逃得过去。
姚黄一醒,这偏殿里的人就都动了起来,漱玉和漱词进来打水,小心翼翼的帮姚黄擦了脸,又净了手,小福子递上一碗参汤。
姚黄睡了大半天,肚里空空,一点儿东西都没有,这会儿是真饿了。
参汤虽有些药腥味,但这是大补之物,她才不会亏待自己。
一碗参汤下肚,姚黄身上也有了些力气,精神头终于不再那么萎靡。
姚黄作势起身要向太后请安,小福子陪笑道:“陛下交待过了,姚姑娘是客,又病着,不必拘礼,只等几时痊愈几时再去拜见太后娘娘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