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并未收录整本书的内容，但是按照南纱以往的经验去判断，玉简里的字数绝不会低于百万。

将玉简抛到天容律手中，南纱有些疲倦地抱着剑，低声道：“你不念的话，我就不和你解释我昏迷的原因，我也不把天璇剑给你。”

南纱的态度有些奇怪，天容律疑惑地接过了玉简：“你在万古荒原里突然昏迷，现在才醒来，有什么问题不能等处理完昏迷的事再讨论？而且……你刚刚说的……拷问？”

天容律的话语变得迟疑起来。

南纱突然昏迷，他只能带着人离开最东州，翻出一堆从宗门里带出来的灵药挑挑拣拣，在将平定心绪灵力的灵药给对方喂下后一连守了七天。

现在南纱醒来，虽然还是在笑着，但神情间却像是多了些别的东西。

南纱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清魄剑，冰灵力在剑鞘上流转。

秉承着身体虚弱的人闹再大脾气都要宠着，天容律叹了口气，顺从地将灵力注入玉简，从最初的序章念了起来。

出身遍地音修的千律宗，天容律虽没有自己的师父随口一言就令听者沉迷幻境的能力，但还是能将一本龙傲天小说读得抑扬顿挫。

只不过念到剑律两宗覆灭时，天容律的神情有些微妙，语调也变得迟疑起来。而等到说到了魔种时，天容律话语一顿，震惊地抬头望着南纱。

看着天容律错愕的神情，南纱的心情反倒意外平静了许多，多一个人陪自己承受刺激总比独自知晓真相要轻松些。

猜测出世界的某些真相后，南纱并不想隐瞒这一切。

等待了一会后南纱依旧不解释，天容律直接用灵识粗略扫过接下来的部分内容，在看见书里的自己与南纱一起逃亡的描述后深吸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合上了玉简。

“南纱儿，能说说这本书是什么情况吗？”

被拿自己当主角的书写出了体内的魔种，天容律此时的心情比被吞音妖兽咬了一口时还要复杂，丝毫不想再去看接下来的内容。

天容律没有再读下去，南纱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遗憾道：“就像你看见的一样，这是一本书，以龙开头以天结尾，开头沉重，过程苏爽，最后翻盘，不过最后的结局我还没有拿到手。”

天容律下意识地握紧了玉简：“你应该知道，我想问的是我的魔种以及……你先前问我的话……”

天容律紧紧地注视着南纱。

他的魔种是在天域大灾时受了双目失明的刺激在识海里突然出现，魔种出现后治愈了他的眼疾，更不断诱惑他投身魔道。除了剑律两位宗主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体内突然多了一枚魔种的事情，而南纱先前在万古荒原中所说的话，更是代表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南纱有些口渴，又一次敲了敲发疼的脑袋后下了床，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迎上天容律探寻的视线，南纱握着杯盏，努力理清楚自己的思路。

“打断我闭关的人叫作萧敬云，我不确定他和西三州萧族有什么关系。为了调查他打断我闭关的原因和闯进万衍的方法，剑律阁特意翻看了他的记忆。但他的记忆十分混乱，剑律阁只在其中找到了一些无关的内容，其中就包括了你手里的书册。”

而书册在被南纱得到前，一直显示着与人界风光有关的描述。

看着热茶升腾起的热气，南纱不急不缓地从奇变偶不变说到天律君，又从十六岁元婴讲到十六岁筑基，而后是自己离开天域的原由，加上书中所描述的一切。

魔种，穿越者，剑律两宗将要面对的仙宫危机，一切一切全部都在诉说着某一个事实。

“我们所在的世界在最初只是存在于书中的幻想，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也是被别人书写，被迫承受。”

放轻了声音开口，南纱看着天容律的目光同样复杂难辨。

天容律蹭的站起，握紧了玉简，眸中的颜色愈发深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纱儿？”

如果不是检查过南纱的情况只是灵力混乱造成昏迷，天容律多半要不顾仙宫的危险直接拖着南纱回天域查看。

南纱笑着抬起头，握紧了手中的杯盏，嘲讽道：“这本书里都写了，魔种附体，剑律之灾，你和我都是穿越者，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谁能通晓这些东西？难道是天道写下了这本书？书的尾页还带着作者的后记，说你是他花费了大半个月去打造的人设。”

天容律没有看完全本，但南纱却实打实地看完了书中拥有的所有内容。在后记里看见作者是为了磨砺天容律的心性特地创造了天域大灾和两宗覆灭时，南纱险些分辨不出自己心中的情绪是惧怕还是痛恨。

“在你还没看到的后半本内容里，你的心魔主动回忆了各种的过往，我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试探你是不是穿越者。不管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我们先前的命运都是在被别人操控。”

南纱垂下了眸子，紧紧地握紧了茶杯，试图凭此驱散在昏迷期间于梦境里感受到的冰河寒意。

而天容律的目光在玉简和南纱之间来回打量，像是想要再问一些什么，但最后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一把将玉简抛开，直接退回窗边翻了出去，桌上的清徽琴也在发出一阵争鸣后破碎消散。

清魄剑出鞘接住被抛开的玉简，南纱看着茶盏，升腾的热气，长长地叹了口气。

“比我还没用，明明玉简上的内容连一半都还没有看到。”收起玉简使清魄剑归鞘，南纱像是打趣一般嘲讽天容律直接跑了的行为，但面容上的情绪并没有比天容律好上多少。

承认自己是虚假的人物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难受，南纱曾经看过无数的书籍，却始终没有预料到自己也是书中的角色。就算在昏迷期间在识海里整理过情绪，南纱此时的心情也依旧压抑而失落。

然而再纠结下去，也难以改变自己曾经的经历是被他人勾勒而成的事实。

南纱站起身，握紧了清魄剑后靠近窗台，决定翻窗找回天容律。

她一点也不想听到九州里突然出现心智混乱的音修身陷心魔，从而无法自控四处屠杀的消息。

撩起窗纱，南纱释放出灵识寻找天容律的踪迹。

眼下的所在似乎是天容律临时寻找的居所，最起码不会是在天域之中。周围的阁楼里存在着数道金丹修士的气息，而下方的庭院与更远些的居所里则存在着无数的练气与筑基修士。

一株海棠在庭院中盛开，垂下了满地的阴凉。

而某道模糊不清的交谈顺着清风传来，其中一人的音色十分的熟悉，南纱低下头，直接看见了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