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瓶哑口无言，脸上还露出恐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喝着：“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是没事找事！”

“你要提建议就提吧。谁管你？”

说着，陈丽瓶灰溜溜地离开了。

何清青弯了弯唇，转头看向莫兰，而看到梁春梅那惊讶的样子。

她心思微动，但是脸上却不露声色。

“清青，你别理她。她就是想偷懒。”莫兰安慰着何清青，“我看套种的法子是成的，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缺少肥料。”

要是有肥料的话，何清青的建议立刻就能实施。

没有肥料的情况下，为了保障粮食的收成，肯定是不会套种的。

何清青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蓝静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珠骨碌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钱的问题。

要是有钱，就算没有票，也能弄得化肥出来。

几日之后，还没有等何清青想到办法搞钱，就有两件事传来。

一是今天公社分到了两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二是大队长要烧山开荒种黄豆。

两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暂且不说，这是每年都会有的。就说烧山开荒的事情。

这一件事一传出，她们上工的时候，社员们议论纷纷。

何清青仔细听他们讨论，而此时，莫兰拿着锄头，悄悄地来到何清青旁边，低声问着：“清青，你是如何打算的？”

昨天她就想问何清青，可是见何清青洗完澡之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也就没有问。

“什么如何打算？”何清青不明所以，转头问着莫兰。

“工农兵大学啊。”莫兰快速地向四周往了一圈，又压低声音说着。

“有两个名额呢。”

何清青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打算。公社有两个名额，但是有五个大队，我们大队还不一定能分到名额。”

毕竟僧多粥少。

“再者，这两个名额都是南城师范专科学校的，据说还是中文专业的。我没有什么兴趣。”

读了出来，分配做老师，还是做语文老师。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

且不说教师的待遇那么低，就说要面对一群学生，何清青就感觉头皮发麻。

这名额白送给她她都不要，更别说还得想办法得到。

莫兰急了，说：“你不想回城了吗？这是个好机会！毕业之后，包分配工作，可不比在这里当知青好？”

说着，莫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上面满是茧子和破了的水泡。

她很委屈，她几时做过那么多的粗活？

这才下乡几天，她的手都粗了。

教师固然不好，可是也比下地要强得多。

何清青摇头，说：“轮不到我们的。这名额那么珍贵，哪里轮到我们新来的知青？”

她们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又是外地人，刚下乡，还没有做出什么业绩，怎么可能让公社的领导把那么珍贵的名额给她们？

莫兰眼眶就红了。

她受不了，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她想回城！

“会有机会的。”何清青说，“我们还小，不会一辈子在这里当知青的，会有机会回城的。”

只是回晚一些。

现在是1975年，离高考恢复还有两年的时间。

慢慢等，等熬过去就好了。

莫兰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可不要为了这个名额而做一些傻事。”何清青见莫兰这样，怕莫兰真的会做傻事，赶紧叮嘱道。

“不值得。”何清青又继续说着，“我们慢慢等着，会有更好的。”

莫兰抬头，眼眶已湿润，眼泪好像要立刻落下来一样：“我晓得。我这样，想做傻事也做不了。”

她根本没钱，就算想送礼，也没有钱买礼物。

“别犯傻。”何清青低声说，有心想将高考肯定会恢复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

莫兰无所谓点头。

她就算是想犯傻，也得有机会犯啊。

经过这一次谈话，何清青和莫兰还好，两人对这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想法不多了，但是杨丽他们，尤其激动。

这其中，就说李红诚特别激动。

“他来下乡已经五年了。七零年下来的，一直到现在。跟他同一批下来的知青，大部分已经返城了。”

“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积极活动，只是，一直没有成功而已。”

后面这句话，杨丽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李红诚家里没有什么钱，虽说是本地市区人，但是也没有什么人事，所以一直没能回城。

何清青听了，只问着：“他年纪也不算，不用着急的。”

杨丽却是摇头，说：“怎么可能不着急？同龄像他那么大的，早就结婚生子了，就他一心扑在她上面。”

她朝蓝静姝那里看了看。

“她心气可高着呢，怎么可能看上他？”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狠铁不成钢。

平心而心，李红诚人不坏，挺好的，就是看人的眼光不太行。

蓝静姝是长得不错，还是男人最喜欢的那一款。

可是，人蓝静姝心气那么高，怎么可能会看上他？人要回城的，不可能看上留在这里的知青，更加不可能看上大队里的社员。

那些男人也是傻的，心甘情愿地替蓝静姝干活，送各种东西。

何清青没有说话，而是问起烧山开荒的事情。

“这事很大概率不成。”杨丽想了想说着，那样子，莫测高深，就跟神棍一样。

何清青再问为什么，杨丽没有说，只让何清青听。

下午何清青就知道缘故了。

支书不让，说只能人工开荒，不能用火，一则怕火势控制不住，二则是会烧到坟。

陈向东说这话的时候，何清青正好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陈春华很像陈向东，两人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所以何清青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石坑大队的支书。

黎平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向东，说：“人工开荒？不说别的，光是弄这些草，都要搞很久。等弄好了，都耽搁下种了。”

他们倒是可以慢慢弄，但是时节不等人。

“那就不种。”陈向东轻皱了一下眉头，而后快速放开，“那里的地那么瘦，就算种下去，也没有什么收成。”

黎平还是那一副表情，只心里恼怒得很。

他知道陈向东看不惯他当这个大队长，处处阻挠他的工作，但是没想到，这对社员有好处的事情他也会阻挠。

“火势这个可以控制，甚至还可以做到烧山不烧坟。”何清青上前几步，说着。

陈向东迅速看向何清青，那眼里恶意满满。

何清青也不惧，迎着他的眼神，非常肯定地对黎平说：“这个火势是可以控制的。烧山也可以做到不烧山里面的坟墓。烧完山之后，留下的那些灰可以做肥料。”

“你确定吗？”黎平沉声问着，脸上还是那副表情，看不出什么思绪，然而他的心却提着，整个人也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何清青。

“确定。”何清青点头说着。

陈向东嗤笑一声，说：“你说可以就可以啊。你可以证明吗？你一个下乡来的知青，锄头都不会用，怎么可能懂这些？”

“怎么不懂？”何清青说着，“我之前听人说过。他家后山着火，差点烧到他们村，来不及灭火，就用了这个法子。”

“这不可能！”陈向东在旁边粗重地说着。

“怎么不可能？”何清青反问，一脸质疑地看着陈向东，说着，“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先试一下。等确定效果之后，我们再放火烧山。”

这下，就算陈向东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同意试一下了。他再阻挠，那岂不是坐实了他阻挠黎平的工作？

说试就试，一刻也不耽搁，黎平就问何清青是用什么方法？要准备些什么。

“铁锹。”何清青说着，“用铁锹和打火机就成了。”

黎平皱了皱眉头，虽说心里有些疑惑，但是仍按何清青说的去准备。

他叫了一些社员，拿着铁锹和火柴，一起到了后山。

说是山，但是其实是一个小土坡。

小土坡上面长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树，大部分是松树，更多的是荒草。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几座坟墓。

黎平对何清青所说的方法很好奇。

一到，何清青就开始布置了。

听完何清青说的方法，黎平眉头皱得紧紧的，下意识问着：“这样能行吗？”

这法子，也太简单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