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夫君
乔婉哭了一会儿便歇了下来,此刻酒劲开始上头,脑袋晕乎乎的,天地都仿佛在晃动。
醉意袭来,有种飘摇欲仙的轻松感,乔婉喜欢这种感觉,被麻痹的感官不会让她有太多痛苦。
她伸手去拿酒坛,打算让自己再醉一点,但此刻手却有些笨,摸了半天才勉强抓住了坛口。
刚要拿起来痛酌,一双修长细白的手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乔婉懊恼转头,却对上一张被放大的俊脸。
酒意上头,乔婉迷蒙地眨巴着眼,试图认清眼前之人。
“哥哥?”乔婉心中一喜,但下一秒,她突然又垮了下来。
她摆着头,撅着嘴自顾自地说:“不对,你不是哥哥……哥哥他,早就死了啊!”
乔婉落寞地垂眸,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春天。乔慕背着行囊与她依依惜别,他眉眼带笑,目光温柔如煦,笑着与她挥手。
他说,一定要等他回来。
等他考中了状元,他就回来接她,让她做状元郎的妹妹。
他还说,他定会给她寻个王侯贵族做夫婿……
可是,他这一去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十年了,她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时光荏苒,若不是今晚遇见的那一面,她都快要忘了他的模样了。
明明他也曾是少年郎,意气风发,风姿正茂,如今却只能永远地活在她的记忆里了。
乔婉抿唇,心中一痛,忍不住呜咽起来。
若是能回到从前,她多想告诉他,她不想做什么状元郎的妹妹,也不要什么王侯贵族做夫婿,她只想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
“乔婉,回去睡觉!”
酒坛被人夺去,耳边也多出一抹聒噪,令乔婉本来委屈难过的心情更加难过了。
“不要!我不要睡觉!我要哥哥!”她侧头撅着嘴瞪向对方,一双水润的眼眸迷离地眨巴着,明明带着困意,却倔强地不肯闭眼。
梁衍看着她这般模样,心有不忍,想要抱她下去,但内心却有另一道声音在阻止他。
几番来回,梁衍索性丢出一句:“你吵死了!”
谁知话音刚落,乔婉的嘴巴就瘪了起来,豆大的泪珠直往下落,一双眼睛也满含泪水地盯着他控诉:“你吼我?你居然吼我?骗子!你也是骗子呜呜呜……”
梁衍:“……”
看着她越哭越凶,梁衍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本来他栖在树上逍遥又自在,结果突然瞧见她爬上了他院子的墙头上,随后她独自喝起酒来,喝醉后便开始胡言乱语吵闹了起来。
他是嫌她太吵了,所以才过来赶她回去睡觉的,绝不是心疼她。
所以此刻,他也是断然不会去哄她的。
梁衍收回想要抱他的手,打算冷眼旁观她的哭闹,等她哭累了睡过去的时候再把她弄下去。
结果乔婉哭了一会儿忽然仰起头来,睁着一双泪眸委屈巴巴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来哄我?你哄我呀!你哄我我就不哭了好不好?”
她用指尖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来回地拉扯,模样弱小可怜又无助,嘴唇微微嘟起,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又萌又可爱。
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梁衍的心里,他的心仿佛在瞬间化了。
梁衍舔了舔唇,终究还是忍不住蹲下身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同她说:“我哄你,你不哭了好不好?”
“嗝~”乔婉突然打了一个酒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令梁衍措手不及。
然而始作俑者根本毫不知悉,反而自顾自地说:“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哭了。”
梁衍刚从酒气中清醒过来,就乍然听见这么一句。他的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中午与乔婉打的那个赌。
只要他主动吻她,那他便算是输了。
没想到,她如今就连醉了都在算计他!
果然,他对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恻隐之心,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配他真诚以待!
梁衍眼神陡然发狠,手指也紧紧蜷在一起握成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直等不到回应的乔婉突然勾起脖子在梁衍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耶!我亲到你了!”
梁衍震愕抬眸,却对上她一双满含喜悦的眼眸,那是一种单纯诚挚不掺杂任何小心思的眼睛,里面只有简单的欢喜。
“你怎么不开心啊?是我惹你生气了吗?那我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夫君抱抱~”
喝醉的乔婉如同小孩一般,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孩子气。
在梁衍震愣的时候,乔婉已经张开双臂将梁衍拥住了。
梁衍被她小小的身躯搂在怀里,满脸错愕,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喊谁夫君?”
乔婉迷糊糊地眨眼:“你啊!”
梁衍皱起了眉,突然松开她的手臂,让她正眼直视着他,又问:“我是谁?”
“你是……夫君啊!”乔婉眨巴着眼睛回答。
“那,夫君叫什么名字?”
“夫君叫……夫君叫……”
乔婉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出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梁衍知道定是她的那个保镖回来了,当即也顾不得问乔婉,将她扶正坐稳后,便立马跳下院墙又躲进了树里。
阿武架着马车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乔婉坐在墙头上一声声地喊着“夫君”,那声音凄楚得像是死了丈夫似的,就连院子里也弥漫着一大股酒味。
虽然不知道乔婉为何喝酒,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晚上的坐墙头上“哭丧”影响挺不好的。
阿武连忙将睡得正熟的碧儿喊了起来,两人一同将乔婉从墙头上搬了下来。
将乔婉安置妥当后,碧儿才退出房间准备回房继续睡觉。
阿武却将她拦住,问:“姑娘今夜是怎么了?”
碧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很早就睡下了。”
“罢了,待会儿我煮点醒酒汤,你端过去给她喂下吧。”
碧儿点点头应下,阿武便往厨房走去。途经院子的时候,他随意地扫了一眼那片院墙,黑沉沉的,寂静无声。
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只留下一抹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