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蒋瑞雪虽然平时跟陆行云说说笑笑,但对于程鸣笙的事也不会多说,这事就是陆行云心头的一根刺。
蒋瑞雪太希望自己兄弟能从程鸣笙那个魔咒里跳出来了,程鸣笙当初不声不响地出国,说是钻研学术,谁知道跑去国外三年回来就结婚了,雪花一般纷飞的结婚邀请函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他不知道程鸣笙出国前发生了什么,但对于程鸣笙结婚这个事,几乎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说都说不清楚,蒋瑞雪以前看程鸣笙挺顺眼的,现在越看越不顺眼,因为他是陆行云兄弟,再怎么样也站自己兄弟那边。
但是终归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其他人也不好插手。
叶赢说的也对,找个这么像的,不太好,但始终能转移掉陆行云的注意力不是么。虽然他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但这么多年的牵牵扯扯,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慢慢来呗。
夜已深,白日里喧嚣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露出一段泡沫般一触即碎的梦境。
临近高考,骆满宇坐在书桌前做卷子。
周一到周六每天晚上都会有老师过来教授,一般会在书房进行授课,唯一的一天假期骆满宇不会去书房,就会在自己房间做作业,反正老师也不过来,他也不想假期还那么工整。
没写多久,脖子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身后的人摆过他的脸和他接吻。
陆行云回来了。
早上回来,一般都是一夜没睡。
陆行云嘴里的烟草味撩进了骆满宇的舌尖,把他的烟瘾都勾出来了。程鸣笙从不抽烟,所以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陆行云就让他把烟戒了,说是对身体不好,骆满宇也就戒了,他一向听陆行云的话。
陆行云一般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烟,骆满宇松开他问:“怎么有烟味?”
陆行云没接他的话茬,他看着骆满宇的脸,就好像看见了程鸣笙,他手探进骆满宇的脖颈,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
记忆慢慢抽离,骆满宇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拇指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疼。
怎么又梦见上辈子了。
其实重生到现在,他很少做和陆行云有关的梦,可能因为昨天碰见了他。
这以往看起来甜蜜的回忆就像是放久了没封好的蜂蜜,变得发霉苦涩。
现在是凌晨四点,天都还没亮,但骆满宇已经睡不着了,手机里有消息,鹏飞的消息是昨晚发的,骆满宇睡前没看见,喊他周末去奥斯汀玩。
他知道骆满宇晚上没空,但下午肯定有空,骆满宇自从好好学习之后都放假都很少跟他们一起出去聚了,他觉得太可惜。
【鹏飞】:后天你记得来奥斯汀,趑由让我一定要把你约出来,他带了他女朋友慎颖,那可是隔壁高中的校花啊,而且慎颖的闺蜜团巨漂亮!全是美女,好几个小学姐,速来!
骆满宇对这条消息已阅。
趑由是有钱不学好的二世祖代表,他是高三生,但是不参加高考。骆满宇没重生之前在学校就是跟他们这群人在一起玩闹得全校闻名的,趑由是他打的第一场架,直接把人揍进了医院,但他被揍之后就没再找骆满宇的事,也没让人找他麻烦,而是从医院里出来后就跟骆满宇道歉交了朋友。
似乎那场架给他带来的好处比坏处多多了。
趑由这个人铁不怕死,嘴也贱,曾经喝到胃穿孔吐血被急救车送走,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出来。挨了一场揍又进医院,他还是乐呵呵地出院的,出了院就跟慎颖在一起了,后面就没再惹出什么大事。
还有一条消息是钟逸的,不过不是昨晚发的,是半夜里发的,发来的是另外两科的学习笔记。
骆满宇没想到他整理到这么晚。
【骆满宇】:谢谢。
他还没把手机放下,钟逸那边就回了消息。
【钟逸】:没关系。
【骆满宇】:你没睡吗?
【钟逸】:刚刚手机有消息提示音,就醒啦[可爱]。
骆满宇在手机上打字。
【骆满宇】:你睡眠浅的话手机还是关掉声音睡觉比较好。
【钟逸】:没事呀。
钟逸太客气骆满宇反而觉得欠了他人情,也不知道怎么还。
【骆满宇】:那就多谢了,如果你以后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钟逸】:[熊猫点头]
他抱着手机倒在床里翻滚,心跳扑通扑通的。
发完消息,骆满宇的困意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现在更不可能睡得着了。
中午快十一点的时候,鹏飞没回消息,他一起床看见手机就直接给骆满宇打了个电话:“我昨天睡迟了,你怎么半夜才看见我消息,昨晚干什么去了?有好事没叫我呀?”
骆满宇握着笔:“我在家学习,你来吗?”
鹏飞一噎,连忙拒绝:“别别别,我都忘了你现在好好学习了,你能跟得上我太佩服了,我从高中第一学期就没听懂过,我就不是学习那块料。”
骆满宇将笔在指尖绕了一圈:“昨晚上一出是你想出来的吧,趑由什么时候去奥斯汀了?”
鹏飞嘿嘿一笑:“是慎颖跟趑由想约你,主要还是慎颖想,就是地方是我挑的而已。”
“别消遣我,我没空。”
“小宇哥哥~人家知道你要学习还要兼职,可是人家已经答应好那帮美女了~你就赏个脸嘛~”
鹏飞用他那还在变声的公鸭嗓说这句话让人鸡皮疙瘩直掉。
骆满宇把手机拿远点:“你们玩起来没时间概念,到时候我脱不开身。”
“来一趟嘛小宇哥哥~满哥哥~求求你了,那可是慎颖要约你,你要是不去就是跟趑由对着干了,你也知道趑由为了他这个女朋友疯成什么样。”
随后他又保证道:“我确保你要走我不拦你还不行嘛。”
骆满宇知道不答应这事没完了,鹏飞很能缠人。
“几点?”
鹏飞立马变狗腿:“明天六点!就我们最常去的那间,订好了已经,您就到那等我伺候吧,不见不散。”
挑的是周日,估计是配合他口中说的那几个小学姐的时间。
骆满宇挂完电话就接着开始写题了。
终归是学过一遍的内容,即使忘了,再带着印象捡起来也进展飞快。
天黑了,骆满宇看了眼时间。
已经九点了。
该去MeredithHouse了。
MeredithHouse兼职没有服装要求,但是有个标准线,不一定要穿得非常好看,但也不能跟土字沾边。
骆满宇的衣服都是纯色为主,比较简单,那天视频里他就穿着一件白衬衫,为了不那么单调,腰上边儿搭的链子还是下一场的歌手别他腰上的。
这次他穿了件白T加了件简单的衬衣搭直筒裤,戴了个黑色鸭舌帽,背着吉他包就出门了,主要他也没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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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下面的后台就是更衣间,他把吉他拿出来,跟后台的人打了招呼后,就准点上去了。
这里是清吧,没有那么震耳的音乐,适合和朋友小聚。
顶光打下来,柔软的暖光照着人的发顶,从第一声琴响起,周围低声说话的声音消失了,他们的目光都跟随汇聚在了那个灯光洒下的位置,那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视觉中心。
骆满宇抱着吉他,一只长腿伸着在前面,另一只架着吉他,指尖按着琴颈滑动拨片。
低垂的睫毛抬起,一首英文歌流淌而出。
“I’lltakeyoubacktoCalifornia…”
“Withmydmyphonograph…”
这是加列宁为妻子所写的一首节奏轻快的情歌,很小众,国内几乎没什么人听,但有一个人很喜欢。
陆行云坐在台下,靠着椅背,打量着台上的那个男孩。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觉得自己今晚等的值了。
酒吧老板端起酒杯:“真想不到陆总也会因为一个视频来看人。”
这里不少人都是为那视频来酒吧看人的,老板的生意都变好了不少,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陆行云会来。
他心中也不免得意,人是他招进来的,生意也好了,还能和陆行云牵上线,一举三得,他得考虑考虑给上面那小孩涨工资才能留住人了。
陆行云笑笑:“怎么?”
“没什么。”老板喝了一口酒,猜不透陆行云什么意思,“这男孩资质不错,陆总是想挑他出道吗?”
如果是陆行云要挖人,他也留不住。
陆行云不予置否,只是侧过头看着沐浴在光下的男孩:“他的确很适合受到注目。”
但他不想把这个男孩放在舞台上,他想把人藏起来,让这个和程鸣笙相似的人只属于他。
骆满宇唱了多久,陆行云就在下面坐了多久,他值钱的时间在骆满宇那就跟流水一样消逝。
等最后一声吉他弦落,陆行云才离开卡座。
他走到骆满宇台前面,掏出手机给他扫小费。
他冲着骆满宇微笑,夸了一句:“你唱的很好。”
这首歌结束就是下班时间,骆满宇看见他之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下台了。
他以为陆行云经过之前那场特别撂面子的初见之后不可能会再来找他,但陆行云出现了。上辈子他那么听话,也没有这待遇。
陆行云是抖m吗?
喜欢别人对他爱搭不理?
后台就是更衣间,后一场的驻场歌手阿库刚来,在换衣服。
阿库问了一句:“几点了?”
他就是之前送他腰链的那个驻唱。
在这里工作他们都会给自己起个昵称,方便特立独行也好让人记住自己,阿库原名骆满宇也不知道,他说自己原名很难听。他是个混血弃婴,在边境被藏民捡回家养大的,十九岁就来S市打工了。
听其他人说,阿库在藏语里是大叔的意思。
他难以想象这个染了一头绿毛的画着浓妆的小虎牙名字是这个意思。
骆满宇把吉他收好,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时候才看见那条消息。
收到转账10000元。
那个人给自己转了一万。
他在这上班两小时也就四百块,一万块够他唱多少个小时了。
手机收款页面还有几个人给的小费,不过都是几十和十几,都是在他唱歌的时候扫的。
小费不需要抽成,客人给多少他们就拿多少,只算额外收入。
“零点五分。”
手机没熄屏,阿库穿好衣服过来扫了一眼骆满宇的手机:“我马上……”
“我的妈呀!”阿库看见手机上的消息,挂在他身上直盯着屏幕,“哪个客人扫的?那个客人看上你了吧,打了这么多小费!”
虽然这么问,但他也就是惊讶而已,在台上表演没人有空看谁给自己扫了多少小费。
骆满宇被他手臂冷的一个寒颤,把他的手摘下来:“你手太冰了。”圈着他脖子的手臂像是一条蛇,跟旁边人不是一个温度。
阿库站直起来,他从自己的储物柜把几个戒指拿出来带上,“别嫌我冷,我的心可热了。”临上台前,他给了骆满宇一个飞吻,“我上台了啊。”
骆满宇恩了一声,跟他再见,将自己收好的吉他挂在肩上,从后门离开。
MeredithHouse旁边就是一个大型购物中心,这个点了已经关门了,灯光照耀着归家的路,街上没有多少人。
可没走多远,骆满宇就在路边看见了陆行云。
很明显,陆行云在等他。
他抬手,挥了挥:“又碰见了,小朋友。”
骆满宇偏了偏头,停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行云从车旁走近,一脸认真:“抱歉,我昨天冒犯了你,那不是我的本意,昨天可能是我措辞有问题,我的意思是资助你。”
“资助我?”
“对。”
骆满宇觉得他这话说出来很搞笑,就凭自己那几张月考的零分卷,哪个有眼光的资助人也不可能做这个亏本买卖。
他月考排名垫底,陆行云就算是钱多的没处花,也用不着说这个毫无诚意的假话。
在青成一高,比骆满宇成绩好的人多了去了,犯不着挑一个垫底的来资助。
骆满宇冷笑:“我全校倒数,难不成你有养成爱好?喜欢看人慢慢变好?”
陆行云面不改色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想帮你,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我能看到你的潜力,你很不一般,你的家庭情况我也有所了解,如果有外界帮助的话,你能更好的学习,不用再分心做兼职。”
陆行云很会哄人,但骆满宇看着他的脸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看着陆行云嘴巴一开一合,讲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没由来的一阵不舒服。
上辈子的情绪涌上来,喊他小朋友的陆行云跟曾经一点点重合。
他有点烦躁,耐心渐渐消失,他一把将人按在墙上,让陆行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低下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喜欢别人跟我绕弯子,直说吧,你是真的想资助我,还是想睡我?”
包裹着漂亮外衣的谎言被撕开,他就那样用着他莽撞的措辞直截了当地和陆行云这个高高在上的上层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