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神力流失
微弱的白色的光茫从贺亦欢紧捂着腹部?的指缝溢了出来,贺亦欢只觉得腹中的妖丹像是在被尖利的刀子狠狠的刺入、拧搅,搅得他满脑子只剩下?疼,撕心?裂肺的疼。
冷汗像是雨水般顺着他毫无血色的面颊滑落,他捂着肚子翻覆身子,纤细劲瘦的腰向上挺起?,想要躲避腹中的剧痛,却根本无济于事,剧烈又绵延不绝的疼痛终于逼出了一声压抑到了临界点的呻/吟:“呃!……”然后他就像脱力般的摔回了地上,面色比纸还要苍白。
“欢欢!你到底怎么了!”白新月急的要哭出来了,他眼睁睁看着贺亦欢狠狠咬紧牙关蜷缩了起?来,双手深深抵进小腹颤抖着,明显还在强忍,但是已经快到了极限,修长的脖颈上都崩出了青筋来。
“手机……我的手机呢!”白新月哆嗦着摸出被水泡过的手机,发现竟然还能用,“我这就叫120!”
白光逐渐增强,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贺亦欢的身体里震动,像是要撕碎他的肉/体凡胎中冲出来似的,贺亦欢只觉得自己的内脏像是要被搅碎了一样剧痛难忍,他一把抓住白新月的胳膊,疼的连牙齿都在打颤:“打给钟尧……”
“钟尧?”
白新月一锤大腿激动道?:“钟尧?对?了!钟医生是妖医!”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翻找钟尧的联系方式。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水面上忽然咕噜噜的冒起?了一连串的小碎泡。
——钟尧才不是妖医……
贺亦欢喘息着,在剧痛中思?绪乱溢:明明在一个小时之前?还下?定决定和?钟尧一刀两段,从此再不交集,现在却在这种情形下?被迫再次找他。
他是不想见到钟尧的,论谁知道?有个偏执狂找了自己几百年,还为了不让自己和?别人谈恋爱而给自己下?诅咒,都会愤怒又后怕的转身就跑吧。但是在内心?深处,贺亦欢却似乎有些不忍,人类几十年的爱情从一而终至死不渝的爱情都少见,钟尧却苦苦寻找了自己七百年,七百年,光是想想都觉得艰难到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情,能让人七百年都放不下?。
贺亦欢闭上眼,乌黑的睫毛颤动着,小路上那个响亮的耳光犹在耳畔,他想起?钟尧那双墨绿色的深邃眸子,在平日里总是难以看清情绪,在那时却是深深的落寞和?痛意。
心?脏像是撕裂般的疼痛起?来,就像是在当初雾灵山的神庙里毫无预兆地落泪一样,贺亦欢忽然被莫大的哀伤席卷淹没?了,明明不知悲从何处来,鼻子却酸涩难耐到难以自持。
——我不该那么对?他的。他想。
忽然,一旁的河道?爆掀起?巨大的水花,一条树藤猛然从水里甩出来,像横鞭似的凌空一甩,狠狠把白新月抽飞了出去。
“啊!!——”白新月手中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就被“啪”地砸在了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人也伤得不清,跌倒在了地上。
哗啦!……槐树妖带着满身的水草狰狞地从水中爬了出来,它?已经失去了一半的身子,但不知是不是被贺亦欢那一轰击刺激出了暴怒的潜力,竟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妖气横生而恐怖。
“吸干……”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悔恨之满分的白新月身上,转移到了害它?失去一半身体的贺亦欢上,狂吼着扑了过来:“吸干!……”
这煞笔玩意儿?竟然这样都不死!贺亦欢的瞳孔紧缩成了一个点,心?中暗骂,他强撑着想要后撤,然而就是这稍微一动,腹中的剧痛瞬间被成倍放大,疼痛像是冰刀似的直戳他的内脏。
“呃!……”这一下?真的太痛了,贺亦欢掐住小腹跌倒在地,肚子里的疼痛险些让他直接吐出血来,视野模糊中只觉得手腕脚腕皆是一紧,带着水腥气的树藤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四肢,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夜晚昆玉河畔的晚风中似乎带了血腥气,浑圆的冷月将浓稠的夜色翻搅得成粥,远处寒鸦尖叫着飞起?,狂风呼啸山峦震动,都市的夜空的星象纵横排列出了千年难遇的死相!
槐树妖狰狞大笑:“让我尝尝你悔恨的味道?!”
下?一秒,贺亦欢的嘴被树枝撑开,槐树妖带着腐臭花香的妖灵汹涌地从他的口鼻钻进了他的身体中,视野的最后是漫天?的诡异排列的星辰,贺亦欢听到白新月带着哭腔嘶吼着叫他的名字,然而紧接着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大脑深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妖力侵入他的神经,就像是钢针狠狠的捅进了脑干,刺激着他最悔恨的回忆呈现。
眼前?的事物飞速的旋转,在剧痛中贺亦欢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时空的长河,他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却根本无处借力。他在黑暗中下?坠,就像是被吸铁石吸住的铁石,被拽向了回忆的深渊。
……
金鸾神殿,檀香袅袅,是回忆的第一站。
“报!”小童急切的呼喊从门口传来。
“进来。”磁性年轻的嗓音响起?,男人从榻上下?来,不远处的长镜中反射出了他的侧身——浅金色的长衫及地,乌黑如瀑的长发直到腰际,看不见正脸。衣着并不华丽,胡乱的剪裁甚至有些随心?所欲不修边幅,却有种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为其折服。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他笑着走出去,转身的一刹那阳光照亮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眉尾斜飞向上,桃花眼微微上挑,浅笑间能让人心?智都被迷乱,朱唇轻扬,只让人连呼吸都放轻。
三界六道?,再难有谁有如此容颜。
“是愿屋又要满了吗?啧啧啧,逢年过节的业务就是多,我这就下?去处理?。”
小童扑倒在地上:“不是愿屋!煜华上神,是老魔尊万毒去世,他的两员大将钟尧和?桑诘已经开始争夺新任魔尊的位置了!……魔界大战,就要开始了!”
哗啦!眼前?的一切忽然像是被打碎的镜子一样破裂,无数的回忆碎片扑面砸来,贺亦欢和?万千碎片一起?,再一次被拽着向记忆的更深处坠落……
“煜华!”有人在叫他,顺着回忆的视线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身着浅绿色的年轻男子疾步走来。
“如柳?”他听到自己叫那人的名字。
林如柳看上去焦急万分:“不好了!钟尧为了在短时间内增长魔力打败桑诘,去人间杀了三百凡人,为自己献祭!他已经为了赢不择手段了,你……煜华你干什么去!”
场景转换,回忆的第三站,已是凡间。
大雨倾盆,庆合村破败不堪的名牌在横梁上晃动着,摇摇欲坠。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仿佛无数次的梦魇重现,他提着剑的手颤抖不止,却阻拦不住自己抬脚的动作,向着村中走去。
啪嗒,啪嗒,脚底黏黏腻腻,是被水打湿的泥土吗?低头一看,尽是触目的鲜红。
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幅景象——血流成河,三百多具男女老少的尸体死不瞑目的趴在床上、灶台上、泥土上,鲜血从每家每户流淌出来,在地中央混合着雨水汇聚成巨大的诡异红色图腾,冤魂不散,哀哭遍野,被迫向冥冥中的邪魔献祭。
咚!双膝触地,痛彻心?扉,他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血水中。
——都是我,都是我害的。他想。
若不是他因为一己私情罔顾天?理?和?钟尧相爱,钟尧也不会向他做出那般许诺,也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钟尧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桑诘和?我水火不容,我本无心?魔尊之位,但是架不住他把我当成心?腹大患,时刻想要除掉我。而且他知道?你我的事,总想暗中作梗。只要他活着一天?,咱们?俩就永无宁日。亦欢,信我,我定能杀了他。待我夺去魔尊之位,定让魔族安分守己,三界安宁,让你我永远在一起?。”
不……不!不要因为我……
冤魂在哭:“你难道?不是神明吗?难道?不该照拂我们?吗?为什么我们?却因为你而死了!”
他双手抱住头,痛不欲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后悔了……
……
首都的上空升腾起?诡异的气旋,黑云压城,原本清冷干燥的秋夜空气像是被激起?了无数波澜,转眼间狂风大作,闷雷在低空中炸裂,继而爆发出刺目的巨大闪电,整个天?空都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轰!哗啦!
大雨倾盆而下?,昆玉河的平静的水面被雨花砸成纷杂的碎片,岸边上的槐树妖癫狂大笑,贺亦欢被他高高举起?,承载着强烈悔恨的思?绪被它?全部?读取,槐树妖疯狂汲取着悔恨的力量,破损的树藤终于狂舞着恢复如初。
“还不止!”它?的眼底忽起?诡异又激动的光,紧盯着贺亦欢毫无血色的的脸,像是饥饿许久的人垂涎着绝世的佳肴,“除了悔恨,你身上还有更美味的东西,是吧,煜华神君……”
贺亦欢双眼紧闭,向后仰着头,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脖颈滑落下?去,乌黑的发丝尽数粘在鬓角和?额头,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像是死了一样。
槐树妖的树干中间浮现出少女疯魔的脸,她的视线向下?落到贺亦欢的腹部?,那里正在溢散出刺目的白光,她娇声笑了起?来,那尖锐疯魔的笑声几乎能穿破云层在大气中回响:“比起?悔恨,你身上更美味的,是神力啊!”
白新月在泥泞中震惊的抬起?头,虚弱地颤抖道?:“你要干什么……”
然而大雨倾盆和?雷鸣电闪掩盖了他的声音。
惨白的闪电从天?空劈下?照亮了夜幕,槐树妖狂笑着扬起?树藤,掀起?贺亦欢的衣服下?摆,刹那间,树枝猛的插/进了贺亦欢的肚脐里!
扑哧!!
“呃!!——”那简直是毁天?灭地般的剧痛,贺亦欢在昏迷中直接痛醒,浑身剧颤,鲜血从腹部?喷涌而出,白色的神力就像是山洪开闸一样汹涌地从他的肚脐里冲出,顺着管道?般的树藤流进了槐树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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