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林溪生下她家老二之后就一直想要个女儿。
老二是早产儿,生下来得了哮喘,四岁之前一直在药罐子里泡着,平时爱撒娇,也粘人,晚上睡觉一定要挨着妈妈,怎么也不肯自己睡,像个姑娘。
可偏偏他不是个姑娘。
大儿子林则儒小时候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但自打上了高中,也不知是不是身边的姑娘多了,性子慢慢就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老二向来崇拜他这哥哥,有样学样,刚懂点事儿,张口闭口就开始男女大防。
于是家里三个大小男人,跟套娃似的往那一字排过去,漂亮是漂亮,但一个比一个没意思。
林溪和杨子规现在在一起,已经少有年轻时那股痴缠的热情劲头了。
两人如今各自工作都忙,回到家里照顾孩子,聊得越来越多的,是老大老二的学习,是家里长辈姊妹间的大小闲事。
年纪上来之后,连夫妻生活,也似乎变成了满足生理需求的家庭任务,按点完成,姿势固定,没有多少惊喜可言。
可杨子规的脸其实还是和过去一样,赏心悦目,优雅清隽,只是再娇艳香沁的花朵,久闻之下,难免也会变得麻木平淡。
当年,林溪回国之后,带着林则儒跟杨子规同居了三年。
决定结婚时,她觉得自己的婚姻和那些整日柴米油盐的庸俗家庭应该是不一样的。
这些年来,杨子规也的确没让她操心过柴米油盐的事情,但她自己却变了。
欲望可以浪漫地赞美爱情,却不一定能够平和地簇拥婚姻。
林溪向来是不太能够忍受平庸的人。
蜗居在婚姻中的时间长了,年岁渐长,难免也会心生失望,毕竟,再好的爱情,总也逃不过岁月留下来的一地鸡毛蒜皮。
杨子规三十三岁因为拍戏出意外,做了腰部的手术,出院后,他趁休息的时间,回学校把一直没有完成的戏剧文学博士读了完,之后被系主任劝着留下,将手里一些产业交到林涧手里,自己则留在学校做了老师。
林溪这些年在艺声,日子过得其实也还不错。
看中的导演、演员,大多没有辜负公司的栽培,各自有了拿得出手的作品。
她和于夏这些年投资的几部主旋律电影,眼光都挺好,得了上头不少的表扬,遇着国家推动文化输出的政策,一时风头无两。
何明年初时被赵玲芸挖到艺声来。
他比林溪小了整整十岁,刚刚二十七岁的年轻小伙儿,个头高,眼睛亮得发烫。
林溪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实话说,的确有一些惊艳。
何明和杨子规的模样在某些角度其实有一些像,但他比杨子规年轻许多,整个气质也更为阳光朝气一些,像是初出茅庐的孩子,身上有一股子令人艳羡的嚣张。
他家里条件和运气似乎都不错,演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都火了。
他第一次来艺声报道的时候,穿了一身白色衬衫,低着脑袋跟在赵玲芸后面,时不时偷看林溪一眼,耳朵红得引人注目,目光探寻,带着显而易见的好感。
林溪年轻时得到过太多爱慕与暧昧,如今三十七岁再次重温,难免有些怀念。
二儿子上个星期被送去欧洲参加学校的夏令营,杨子规也带了老大去南方比赛。
林溪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被赵玲芸邀请去酒吧,想到何明那时耳根上点点的红色,轻笑一声,竟然点头答应下来。
何明像是来这种地方不多,还有些少年人的拘谨。
他全程只顾对着林溪偷看,有时低头喝水,衬衣的袖子被挽至肘部,露出里面白净细瘦的手臂,这时候的他又不像杨子规了。
林溪靠在沙发里,歪着脑袋笑声沙哑,她的眼睛被灯光熏染的带了点儿水汽,清清亮亮,雾里看花似的。
但光是酒精的怂恿到底缺少了点儿底气,成年人的喜欢总能来去匆忙,所以她这一次精神上的短暂出轨甚至没有宣泄,便草草结束。
跟何明聊了两句,林溪神志终于回归清明,起身买了单,披上风衣便独自离开。
杨子规第二天带着大儿子从南方参加完比赛回来。
林溪刚一进家门,乔阿嬷就笑着告诉她,“先生又在做夫人喜欢的菠萝咕噜肉呢。”
林溪已经闻到了那股酸甜的味道,低头笑了笑,脱下高跟鞋,随意应上一声,“也还好您昨儿提前买了菠萝回来。”
杨子规平时其实不爱做饭,但他会做饭。
这事儿其实挺奇怪的,因为同一道菜,一样的方子,杨子规做出来,就是要比林溪做的更能入口一些。
这事经过两个儿子和乔阿嬷的共同认证,所以林溪没有一点儿反驳的余地。
杨子规像是也知道她回来了,听见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告诉她,“再等一会儿,我还炖了藕汤。”
林溪于是靠过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腰,抬头在他耳朵后面亲了一口,笑着问他:“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回来就想着给我做好吃的。”
杨子规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见林溪松开自己,便侧头看过去,倾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手指捏住她的脸蛋,跟眼前站着个小姑娘似的,“不告诉你。”
林溪挥开他的手,皱着鼻子喊:“你手上都是水。”
说完,自己也起了玩心,动作丝毫不含糊,沾了水就往杨子规脸上甩。
杨子规这会儿倒是知道反抗了,伸手把人双手扣住,往前一捞,抱进怀里,低头咬了咬她的嘴巴。
两人如今算是老夫老妻,近些年,已经少有这样不顾家里有人的情况。
林溪被他拥着亲了一阵,重新站直后,终于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厨房的门,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了啊。”
杨子规还是没回话,看着林溪眼睛里头的茫然,只目不转睛,等那头高压锅响起了“滴滴”的提示音,他才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笑着说了一声:“去喊老大下来吃饭。”
林溪于是也没有再多问,点点头,瞄了那头菠萝咕噜肉一眼,觉得味道挺香,心中欢喜,终于笑眯眯地转身走了。
第二天,赵玲芸一大早就等在林溪办公室里,找她说起公司今年贺岁电影的事。
艺声如今规模大了,公司资源充足,每年都会出一部贺岁电影,让公司一线的演员在里头带一带下面的新人。
一线演员大多是客串、友情出演,主角则是由公司里那些有一定名气,但又缺一点儿火候的潜力演员出演。
赵玲芸这会儿过来找她,就是想要跟她商量,把何明在这电影里的角色往上提一提。
林溪原本对何明挺有好感的,可昨天她才跟杨子规温存了一晚上。
所谓吃人嘴短,此时见她提起这么个自己实实在在动过心思的人,难免有些不自在。
轻咳一声,便故作平淡地回答了句:“可以,这事儿你看着办就行。”
赵玲芸没有发现她脸上的神情,见她答应,就在旁边笑着闲聊起来:“我是觉得那孩子资质不错,对事对人也谦虚,至少我说一句话他能听得进去,这种人,我把他捧起来,不用担心捧了个祖宗。对了,这还有他托我带给你的家乡特产,他说你们那天在酒吧聊天,说你喜欢这玩意儿?喏,拿回去,让你家影帝给你琢磨两道菜尝尝。”
外人对林溪和杨子规的婚姻不了解,可赵玲芸却是知道的。
杨子规那么神仙似的一个男人,在家里,惯林溪惯得厉害,做饭,拖地,带小孩儿,什么都做。
林溪见她说得平常,也不好故作矫情地拒绝。
点头收下来,等赵玲芸离开,她才打开那包装袋,拿出里面的松糕和鱼干,起身让何笑笑把东西收起来,没想刚放下电话,那袋子里就又掉下来一根项链。
这项链林溪还挺熟悉。
是最近一部比较有人气的电视剧里,男配送给女主的生日礼物,这牌子在网上卖的挺火,口号也喊的响亮,叫什么“说不出口的爱情。”
林溪觉得那电视剧台词挺有意思,那时还追过一阵子。
这会儿,她皱着眉头把东西放进抽屉,靠在座椅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何笑笑进来,就把鱼干和松糕递过去,叹气问了一声:“你说,一个比你小十岁的男人跟你示爱,这是为什么。”
何笑笑愣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回答:“要是比我小十岁的男人跟我示爱,他不是想骗我钱,就是我挖了人家祖坟,他准备用感情解决了我。但要是您被小十岁的男人示爱,那大概的可能,就是您又招惹了哪个少男春/心,人家省吃俭用,想要逗美人嫣然一笑呢。”
林溪没被男人逗笑,倒是被何笑笑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想着这厮现在也是个不靠谱的,挥一挥手,直接张嘴就让她滚。
何笑笑于是乖乖地滚了。
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林溪年轻时就招蜂引蝶,如今到了这个年纪,舍得花钱保养,心态又好,气质身材更是多了股小姑娘没有的风韵,吸引一两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小伙儿,压根不是难事。
可她没想到,这事过去第二个月,林溪和何明就被人偷拍,照片毫无预兆地放在了网上。
林溪坐在办公室,看着屏幕里头的照片,只觉头大如斗。
这些年,她作为艺声的掌权人,平时出席的酒席宴会不少,加上杨子规这些年被普罗大众几乎神化,林溪作为他的女人被不少粉丝寄情追捧,话题度自然也不会低。
这次,她和何明被拍的地方是在三合里,是公司给刘宁最近一部电影演员试镜的地方。
林溪因为影投部主任的事,过去瞧了一眼,晚上留在酒店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吃了一顿。
出来的时候,遇上也在这里试戏的何明。
两人原本只是站着聊了两句,可没想被记者一拍,那角度卡得实在神奇,照片不仔细看,就跟抱在了一起似的。
这下闲得没事儿做的网友又上纲上线起来。
特别是那些杨子规的死忠粉,个个一蹦三尺高,一边狂敲键盘,扬声大骂艺声和林溪,一边为自己神出鬼没的影帝长吁短叹,觉得杨子规这么个神仙,好不容易下了凡,娶的凡夫俗子不但不感恩戴德,竟还公然出轨,实在道德沦丧,无耻至极。
一些这些年被艺声压制过的公司这会儿也趁机抱团,买着营销浑水摸鱼。
林溪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样被坑过。
偏偏她还找不出对方的身份,那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背景不浅,不是林溪一个人能一锅端了的。
她无可奈何,思前想后半天,最终只能寻求自家哥哥的帮助。
林涧这些年对林溪已经少有管教,可这次事情涉及到了杨子规和两人的婚姻,他当哥哥的,还是忍不住多教育了林溪两句。
林溪低下脑袋听训,点头如蒜,看着态度无比真诚。
下午,见网上的消息已经得到了控制,想着杨子规还有两天才会出差回来,心里总算松一口气。
因为照片是在刘宁剧组酒店被拍下来的,那项目属于今年艺声的重点投资,林溪担心那头出些别的什么意外,从林涧那儿出来,就自己开着车,又去了一趟酒店。
只是没想,她刚从电梯里出来,将将靠近刘宁的房间,那里面忽的就传来了何明的声音——“我是公司签约演员,你没有权利插手我的私人事宜,而且,林姐是一个独立的女人,她可以去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
林溪眉头皱起来,觉得何明这话说得实在没头没尾,往前走了两步,刚想要张嘴说话,猛地就听里头杨子规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在上位者面前,没有所谓的权利。而你的命运,也从来都不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杨子规虽然现在留了校,但手里依然抓着不少林家的产业。
他这句话说出来,实在不是吹嘘。
林溪这下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她不知道杨子规是什么时候回的北城,网上事情又看了多少。
她心里没底,就索性开车亲自接了两个儿子放学回家,甚至下厨做了两道菜,口味一般,好歹是个心意。
杨子规没多久果然回了家。
他将自己带给孩子的礼物放在玄关上。
林溪小跑着凑过去,也不顾及有人在了,抱着他的胳膊,就笑着告诉他:“出差辛苦啦,我做了菜,亲自做的哦。”
杨子规沉默地看她一会儿,目光平静,眉眼冷清。
而后沉声一笑,低头吻住她的嘴角,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回答:“小骗子。”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却又都不点破。
两个儿子像是也感觉到今天母亲对于父亲的讨好。
吃完饭,林则儒就拉着弟弟出去遛狗,临走时,特地留下一句,可能回来晚点儿。
杨子规对大儿子一向放心,点点头让他们注意安全,回头就拉着林溪坐到客厅的沙发里,硬是让她看自己给她带的礼物。
林溪没有多问,无比老实地靠在他身边,胳膊环着他的手臂,只是伸着脖子问到,“是什么呀,这么神秘。”
说完,她看见杨子规手上拿着的那一根项链,声音一顿,整个人猛地僵在地上。
杨子规倒是神情十分自如。
他手里拿的项链,和前不久何明送给林溪的那一根出自同一个电视剧,只是他这一根,是剧里男主送给女主的,品牌介绍是——独占永恒的爱。
林溪一时间心情忐忑无比。
她想着,杨子规肯定是知道了何明送自己礼物的事,甚至更久远一点,连他们那次一起去酒吧,灯红酒绿里那一段略微暧昧的对话或许也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但林溪这么多年跟杨子规生活在一起,向来知道他的脾气,知道这个男人该怎么安抚最有效果。
于是,伸手接下项链,嘴巴往下一撅,眼睛里的泪水说来就来,伸出手,圈住杨子规的脖子,就可怜兮兮的为自己委屈起来:“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对他有些好奇,真的,网上也说了,他有些角度和你很像呐,我不喜欢他的,老公你信我啊。”
杨子规多少年没见到林溪这样委屈可怜的表情了。
他把人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她的脸颊旁,温暖的大掌在她肚子的小伤口上缓慢摩挲。
伤口是林溪生林则儒的时候留下来的,她生来爱美,即便只是一个拇指大的伤口,也早早将那里纹上了精致漂亮的纹身,但杨子规对于那个伤口似乎有些病态的痴迷,每每对着那里亲吻,都显得格外沉醉。
两人靠在一起亲昵斯磨。
杨子规放开怀里的妻子,好一会儿才终于重新坐直身体,他抬手拍了拍林溪的后背,目光很沉,声音却很轻,看着她道:“七七,我从来不害怕你的多情,我害怕的,是你开始因为习惯待在我身边,而不是本能的喜欢。”
说完,他闭上眼睛,将下巴放在林溪的锁骨上,用似乎带着自我嘲笑的语气问她:“七七,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多久没在我出差的时候打电话来查我的行踪了,有多久没在出门时跟我说那些脸红的笑话了,甚至在床上,你有多久没有哭着喊着让我再弄你一次了?我在你手机里放的定位,在你包里放的窃听器,甚至在自己口袋里放的安全套,你从来没有在意过。为什么?七七,你告诉我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再年轻了么?是因为左手摸着右手,已经没有刺激了么?”
林溪过去曾和于夏开玩笑,说婚姻也没有什么好,两人待得久了,就像左手抓右手,下意识的反应,丝毫热烈也没有。
林溪当然还是喜欢杨子规的,可她也的确对他们这一段感情有了懈怠的情绪。
但这难道都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吗,她听着杨子规这些冠冕堂皇的质疑,吸了吸鼻子,脾气起来,也索性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皱着鼻子捏他胳膊上的肉,恶狠狠地冷笑道:“这怪谁?我不想查岗吗,如果不是上次你因为我的电话被学生笑话,我能不查岗?我不想跟你天天打黄腔吗,家里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大上个月甚至已经会湿裤子,我能不克制自己?还有,我他妈不想在床上榨干你吗?你做完手术,医生一个劲的告诉我,千万不能在床上激了你,你亲爹那时候看着我的样子,就像我是害了他宝贝儿子的臭狐狸精,现在隔三差五还要打着电话来问我。我这都是为了什么?我一快四十,坐地都能吸土的女人,放着自己男人不能睡,整天装水中白莲,你还要我怎么办!杨子规,你说我能怎么办!左手摸右手又怎么了,这一辈子你能砍掉自己的左手,还是能砍掉自己的右手?你说啊!”
林溪骂了一通果然神清气爽。
今儿她装了一晚上孙子,此时也干脆不跟他演戏了,“哼”了一声,从他腿上起来,转身就要上楼。
没想杨子规突然起身,把她一整个抱了起来,眉头紧锁,脸上神情也格外严肃。
林溪伸手推他,大喊着“你干什么,放我下来,等会儿儿子要回来了!”
没想他更得寸进尺,对着厨房的乔嬷喊了一句,迈步就把人抱上楼,直接往床上一扔,关了门,解了扣子,往下一扑,逮着人就咬:“既然都要坐地吸土了,今儿你不把我的魂儿吸出来,就想别出这个门。”
第二天,林溪果然没去公司。
好在两个儿子一早就被司机送去了学校。
林溪大中午才起的床,揉着腰,吃了饭就在那嘀嘀咕咕,觉得自己这些年应该是被林文民那个老东西给骗了。
杨子规倒也没为自己老子辩解。
晚上,特地把两个儿子都送去林家老屋。
自己在地下室找了一套十几年没穿的衣服换身上,约了林溪,硬是在那天赵玲芸何明他们去的酒吧装作陌生人,一个劲给林溪演着搭讪的戏。
林溪起初愣了一愣,等明白过来,立马戏瘾大发。
两人趁着酒精的刺激你来我往,不知羞耻的话张嘴就来,最后,都等不及回家,直接出门右拐找了个酒店,关上门就开始昏天暗地一通搞。
两人这一次吵架,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直接提升了彼此的羞耻心,顺便降低了他们为人父母的良心。
老大老二回到家里,看着自己时不时就腻在一起、年到中年还要喊对方叠字小名的父母,内心惶恐,身上鸡皮疙瘩那是一层接一层地掉。
刘宁也特佩服自己这个兄弟。
前些日子,他见林溪跟公司小鲜肉传了绯闻,心里还挺替他俩担心,没想这一阵,他从剧组回来,杨子规直接进男科医院了。
刘宁前几年也跟自己的助理结了婚,深知婚姻的无趣,所以实在不能理解这两人的感情。
从医院里出来,他掏出一根烟,撇头一看,话说得特别语重心长:“老杨啊,你今年三十九,不是十九,不是二十九,你知道吗。我也就奇了怪了,你这老婆跟你结婚十几年,给你儿子都生了俩,你们左手摸右手,你还他妈用得着这么拿命操吗,你图什么呀!”
杨子规低头看自己的检查报告,显示各方面都挺正常,皱眉说到:“别在我面前抽烟,我跟林溪在备孕呢。”
刘宁把车停下来,眼睛睁得老大一个,嚷嚷道:“你们又准备要生?两个儿子还不够啊?我生一个都烦得老了十岁。”
杨子规撩着眼皮看他一眼,“林溪想要个女儿。”
刘宁觉得刚才杨子规看他那一眼,很是让自己受到冒犯,手指在鼻子下头一蹭,就贱了吧唧地问:“你知道你现在特像什么么?”
杨子规往后一靠,没说话。
刘宁于是兴致勃勃地开口:“像那种为了留住出轨老公,一个劲想生儿子的家庭妇女。”
杨子规低头琢磨他这句话,好半天,居然抬头附和了一句:“你这么一说,还真像。”
刘宁被他这态度弄的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能怎么办呢,这厮恃美行凶多年,就算现在奔向四十,但只要顶着这张脸往那儿一站,照样天下无敌。
刘宁觉得自己被杨子规给耽误了。
因为他现在在圈里地位不低,可遇着有拍摄欲望的剧本,下意识还是会代入杨子规的脸。
但这家伙平时矫情得让人恨,周末陪老婆,晚上给儿子改作业,两三年能进一次组就要谢天谢地。
挑剧本,离家太远的不接,三观不合的不接,有床/戏、有太多无意义感情纠葛的不接,知道的,这是一自带资本的大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娇生惯养小公主呢。
杨子规当然不是小公主,但他的粉丝一直觉得他家有皇位能继承。
前几天,电影频道搞了个国产电影近年影帝影后的回顾专题,杨子规那一期也不知是不是电视台有他的粉丝,吹嘘之词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往外蹦,选的片段也极尽讨好。
第二天正好是杨子规三十九岁生日,有人拍到他和林溪带着两个儿子在外吃饭,照片被发到微博上,一时间,网上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杨子规平时上微博少。
今天难得上去瞧了一眼,看见林溪账号下头又有不少自己的粉丝在骂她,眉头皱成一团,立马让赵赫联系人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回头登上自己几乎要记不得密码的微博账号,很是言简意赅地发了一张林溪的B超图片,配字:等待我们的小公主。
他这个微博发出去,网上那些鬼哭狼嚎的粉丝果然消停不少,加上有公司参与控制,乌七八糟的评论没了,杨子规也心情好了不少。
林溪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她怀孕之后就特别喜欢睡觉。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习惯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见于夏和姚晴发来信息,才知道杨子规把他们上午在医院拿的b超照片给发了出去。
杨子规那个账号还是林溪好多年前给他注册的。
下头总共发了三条微博,一条是当初结婚时发的,一条是祝林溪三十五岁生日快乐的,最后一条就是这一张B超照片。
他那账号粉丝不多,毕竟拢共只有三条微博。
但最近这一条微博下面的转发却高达几十万,评论里头三拨代表格外突出,热闹非凡。
这三拨人里,打头的,是圈里那些跟他们两口子认识或是跟艺声合作过的艺人,挨个表示恭喜,小嘴清甜,靠在比较前面的地方;另外一拨,则是看过杨子规电影电视剧的路人,留言什么的都有,人数比较多,大多图个热闹;最后一拨,则是杨子规那些多年的老粉丝,这些人评论大多心酸又滑稽,不是嘲笑自己粉了个祖宗,就是笑说自己的祖宗又要生小祖宗了,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溪简直被那些评论逗得要笑出声来,抬头见杨子规洗了澡出来,靠过去,就小声对他喊了一句:“想吃甜酒蛋。”
杨子规把手里的毛巾放回去,点头答好,想到家里没有甜酒,拿了衣服,准备出去超市买点。
林溪也忽的想起这一点,拉住他的手,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不吃了。”
杨子规皱眉轻声安抚,“为什么,难得你想吃点东西,乖,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就回来。你现在是大宝宝带着小宝宝,有想吃的不能憋着。”
林溪眨了眨眼睛,却还是不撒手,把男人使劲拉到床上,脑袋靠在他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我多大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儿啊。”
她说着话,不禁露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脑袋埋在杨子规胸前,偏头看了眼窗子外头的夜色,沉默一会儿,突然叹一口气,抓着杨子规的手与自己五指相扣,轻声告诉他:“我好像有点想我妈了。我在美国怀咱家老大的时候,她也说过你刚才这句话呢。”
杨子规稳稳地坐在那里,听见她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轻拍她的胳膊,低头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的脸,只能垂下脑袋,在她的脸颊边亲了一口,而后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无比郑重地低声说了一句:“七七,我爱你。”
林溪握住杨子规的手指略微一顿,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她这些年已经很少听到杨子规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可那极少的几次,却总能让她记得很久很久。
他们是两个已经失去了父母的人,这个旁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婚姻,其实是他们彼此赖以生存的根。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也许会像两条共生的藤蔓,以家庭的名义捆绑,缠绵,溶进血液,敲断了骨头连着筋,而后熬过无尽的黑夜,越过遥不可及的高山,最后生死缠绕在一起。
林溪抓着杨子规的手臂,眼睛有一些湿润,她伸长了脖子,在他嘴角轻轻一碰,笑起来,带着孕中女人特有的温暖柔美,悄悄回答:“我也是。”
说完,她忽然轻叫了一声,一脸兴奋地问他:“动了动了!你刚才摸到了吗,闺女说她也听到啦。”
杨子规脸上表情停顿一瞬,手指略微颤抖,回过神来,便半弯下身体,把脸贴在林溪已经有些凸起的肚/皮上头,无声地轻笑起来。
林溪于是也跟着他笑,她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动作轻缓地抚摸着手中那一头深黑的头发。
窗子外面的光线落进来,照得他眉目俊美的脸上,就像很多年前,他求婚时的模样。
他那时告诉自己,他抱着她,就像在抱着他的整个世界,抱着他理想照进现实的真切可爱,抱着他半梦半醒之间,那个永不老去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思想出了问题的老三诈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