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野蔷薇。”

少女的手指将翘起的纸页边缘抚平，表情平静、冷淡，话语声却是温柔带笑,形成?微妙的撕裂感。

“知子,我们找到了?你曾经的任务记录,那只术式为?瞬移的咒灵,你确定?它被祓除掉了?吗？”

学生严肃着询问?的声音掺杂上些许电流的杂音,顺着耳畔滑入,知子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纸面，“那和我中毒的事情没有关系。”

她轻轻地笑了?笑,“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参与这件事,能听老师的话吗？”

电话两头陷入短暂的沉默，知子仍旧用那样温柔的语调,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说?着话，“还?是认真准备接下来的姐妹校交流会比较好……嗯,等到姐妹校交流会办完，我就认真和你们解释，怎么样？”

在解释清楚和编造谎言之外的第三?个选项,拖延。

大概才是最合适用来应对这场面的。

指腹贴在纸面上,不时地摩挲着，静默的氛围里,知子耐心地等待着对面的答复。

良久,也许是商量好了?，她听见野蔷薇说?，“可以。”

“但是，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的话,记得要叫我啊……听到没有？！”

知子愣住一下，挺直的肩背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她靠上椅背，表情柔和下来，唇角朝上微勾了?些许弧度，回应着对方，“嗯，当然……野蔷薇要记得好好训练，这样我叫野蔷薇的时候，会安心得多。”

“我知道啦……怎么这么反复强调？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的……”野蔷薇微微顿了?顿，“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记得来看！”

“嗯，”知子答应着，“有机会的话。”

通过港口Mafia上门取监控的事情，赤司征十郎知道了?小部分情况——至少明白?了?她中毒这一点。

他并没有全部告诉桃井，但对于某些事情格外敏感的桃井五月还?是清晰地意识到，好友这副柔弱身体又出了?些什么问?题。

本来就是以对方作为?理由留在东京，知子很合理地偏离原本的话题，引导她说?起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最后还?约着一起去逛街。

逛街的地点是桃井五月定?的。

比起只是偶尔答应学生们的邀约外出的知子，桃井显然对东京更熟悉一些，但她挑到的地点还?是让知子感到非常的意外。

“因为?附近有很多高?中，所?以这一片的店铺基本上都是小饰品、甜品之类的，当然，也有一些团建项目，嗯……比如说?最近比较火的密室逃脱，不过也有电影院这种比较常规的娱乐地点啦。”

这附近，正巧是知子之前根据资料推断的缝合脸特级咒灵的活动范围。

知子和桃井逛了?许多小店，织田作之助就呆在附近，虽然时时注意着少女的身影，但他还?是感到有些担忧。

知子的身体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依旧纤瘦又脆弱，他不知道原因，也没有深究的想法……即使?是朋友，也应该留下应有的距离。

少女轻轻笑着，同朋友一起，牵着手从小店里缓步走出来，从容又平静地侧过眼眸，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

织田作之助皱了?皱眉，多年前曾还?是杀手时的经验告诉他，知子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他直接朝女孩子的方向?走过去，正好听到对方和朋友道别的对话。

“我没有很累，相反，和五月逛街真的很开心啊。”少女轻笑着，握着朋友的手稍稍紧了?紧，微微踮起脚凑到对方跟前，“不过，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今天大概就到此为?止啦。”

知子伸出手，细嫩的指尖从桃井五月的脸侧划过，将粉色的发丝撩到耳后。

她弯着眼眸，轻声道，“那么，五月，再?见。”

上一次，爱衣就对缝合脸咒灵做了?特殊标记，那咒灵并没有出现在这附近，因此盯上知子的……应该是那位空间系异能力者。

那家伙没有理由对桃井五月动手，即使?动手，也必然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所?以在下手前，她必然能得到消息。

而缝合脸咒灵则不然。由负面的恶意情绪中所?产生的咒灵，却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对一个人类下手……至少知子要掩盖住自己和桃井五月的关系，降低五月恰好碰到对方、成?为?被对方选中的倒霉蛋的几?率。

所?以，解决掉咒灵这边的事情之前，知子都不会再?约桃井外出了?，她甚至有些后悔此刻给自己找的新?麻烦。

在叮嘱桃井五月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情记得告诉自己之后，知子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时的样子，朝织田作微微笑了?笑，以示安慰。

“织田作。”

知子朝他伸出手，“能牵着我走路吗？”

织田作之助握住她的手，稍有些疑惑，问?她，“怎么了?？”

“人……是有一条固定?的路的，对吧？”

知子抬着眼眸，举起另一只手，透过指缝看向?蓝色的天空——天气很不错，是连稀薄如雾气一般的云都没有的大晴天。

“为?了?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跌跌撞撞拿到很多东西，转手又都丢出去……”

“到头来，没有什么会永远在身边。”

“就像太宰说?的一样，有些东西越想要留下，就越是注定?失去。”

“——所?以，我需要的只是「和预期相符合的结果?」，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了?。”

“在我身边的、说?会爱我的、想要陪我的……都是我的棋子。”

知子放下手，语气平静，“而我，也在棋盘上。”

少女回握住他的手，弯弯的眼眸朝着他笑，“所?以，你明白?吗？织田作。”

细碎的光从钴蓝色的眼眸里划过，像是拖着尾巴的彗星消失在天边。

“啊，我会抓住你的手，”织田作之助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不要怕，知子。”

知子扶着他的手，猛地咳嗽起来，气息从喉管里忽进忽出，嗓子口被什么东西堵住，破风箱似的不知道从何处漏出声响来。

苍白?的脸颊上，那点病态的红晕是唯一的色彩。

织田作之助耐心地拍着她的背，等她慢慢地缓过神来，少女将身体的重心靠在他的手掌上，歪歪扭扭地把他当柱子靠，脸颊趴在他的手心，长?长?的乌黑睫毛扫过手掌上的纹路，留下一串难以忽略的痒意。

“……我好讨厌生病，织田作。”

“多思、多虑、多病。”

织田作之助语气平静地陈述。

“——书上有这么写过。”

少女趴在他手心笑出声来，眼睫顺着她蹭来蹭去的脸颊在最柔软的掌心轻如羽毛似的扫过，“可是、我都计划好了?诶……”

“棋局，已经摆好了?哦。”

织田作之助牵着她的手，从街道旁走过，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霸凌的声音。

大概是高?中生之类的吧。

知子攥着他的袖口，这样想到。

“已经停下步子了?，就进去看看吧。”

知子松开他，轻巧的身体靠在墙边，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就在这里等织田作……反正你就是老好人啦，就这样过去绝对没办法安心的吧？”

“好啦好啦……我不会乱跑的，也不想去里面看织田作教训高?中生……会搞快点的吧？”

女孩子轻哼着，笑起来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撒娇似的。

“我马上过来。”

织田作之助揉了?揉她的头发。

知子看着他走进去的背影，轻哼着哥哥曾经唱过来哄她睡觉的那首小调开头，“……好听吧？”

枪口抵在她一侧的太阳穴，银发的青年握起一束橘发，松开手时，柔顺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四散开从手指间一泻而下。

“很高?兴认识你，知子。”

果?戈里亲吻了?指间的发丝，毫不吝啬赞誉和夸奖，浅金色的瞳孔里满布着深情，“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可惜……杀掉我的话，我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枷锁、永远无法忘记的人……那可不是用祓除两个字就可以解决的麻烦……你知道吧？”

少女毫不在意黑洞洞的枪口，微微踮脚，靠进他怀里，病态的红晕在这张精致的脸颊上停留，散发出满是糜烂味道的美。

“……我、偶尔也想尝试一下……饲养一只向?往自由的飞鸟……是什么感觉。”

知子抿着唇，露出一个孩子气些的笑容，“所?以、有机会的时候……就没有犹豫的放纵了?。”

“呐，飞鸟……现在不得不完成?我小小的尝试吧？”

“我很爱你，但更爱自由——”

果?戈里揽住少女的腰肢，弯下脊背，轻轻拂开微卷的碎发，满是宠溺意味的亲吻少女光洁白?皙的额头。

“真是抱歉。”

“没关系，我心知肚明，”知子顺着他的力道，伸出的手指勾到了?他脑后的小辫子——由银白?色发丝编织而成?的一束小辫子，“……你可以选择、有选择的机会……也是选择的「自由」。”

“死掉的人会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你永远也无法摆脱掉「无望的爱意」——”

“是你自己葬送的哦，后悔的机会也好……选择怎样对待我的自由也好……全都是你自己葬送的。”

“不要试图营造「知子也有在好好爱人」的氛围。”

果?戈里收下枪，朝她笑，“等到我解决掉这「爱」，也会顺手解决掉知子的。”

“杀掉曾经的所?爱之前，我会记得说?的，真的非常抱歉了?。”

“——再?这样随便把自己当做棋子抛出来，我就只能剥夺知子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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