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两年前
放开!快放开!要死了!憋死了!!!
嘴巴被封堵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席安只想脱离这该死的窒息,他狠狠合上牙关,铁锈味淹没在口腔,终于,黎明来临,他得到上帝的救赎,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这是在做梦是吗?一定是做梦。
席安剧烈咳喘几声,刚有几分清明的脑袋又糊涂成一团,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触及到的地方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血液跟着僵硬,肾上腺疯狂分泌叫人,心脏提到嗓子眼。
纪修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半张令人惊叹的脸在柔光勾勒下散发着冷气,他的嘴角挂着点血迹,舌尖一挑,这本来诱惑致命的动作出现在纪修身上威慑力十足,恍若地狱修罗。
这不是梦!!!
是纪修!
天!纪修会杀了他!五马分尸!血流千里!!
“醒了?”纪修说,他的声音很平静,席安却感觉到他眼中冒着火。
“你……你怎么在我房间?!”席安瞪着眼。
“听说有个废材一天没出门,徐白委托我过来看看。”纪修说。
那他们为什么会……会像现在这样?
纪修嗤笑一声,准确无误戳准席安的小心思:“你以为我是来强|暴你的?”
席安:……
什么啊,难道他梦游中把纪修给那什么了?鉴于他脑子里总是做一些不可描述的梦,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可是,纪修不是力气很大的吗?为什么会。
席安猛然惊觉彼此距离和姿势上的微妙,他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一低头,居然是纪修的衣领。
席安松开手,调整坐姿。
完了。
此时他的脑袋里就只有这两个字。
纪修这种人,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不介意,如果动真格触及到他的底线,席安用脚指头想也会预料到他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席安还是有点恐惧纪修的,他毕竟在纪修手下呆过一段时间,心理阴影无时不刻见缝插针。
“我……我主动的?”席安一不小心咬到舌头,说话打结。
纪修随手打开吊灯,黑暗驱散,室内恍若白昼。
席安缓冲好一会儿,狂跳的心脏久久不能平息。
“对不起。”席安抹把脸,灯光刺眼,晃得他双眼干涩生疼。
“穿衣服起来。”纪修说。
危险如影随形,席安结结巴巴不明所以:“干……干什么?”
难道要现在灭了他?
“你如果想通过高烧自杀谢罪,我不会拦着。”纪修说。
高烧?谢罪??
“高烧会死吗?”生活智障席安不耻下问的好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可以试试。”纪修一如既往冷血。
“如果没死呢?”话出口席安便开始后悔,他一定是发烧了,而且烧糊涂了,胡言乱语不受大脑控制。
果然,纪修说:“我会提供一桶冰块助你一臂之力,不用谢我。”
这真他娘是个危险致命的话题啊。
纪修果然在冒火。
席安抱着被子在床上发呆,头发乱糟糟一团,鼻头很红,嘴唇上破皮的地方好似一粒朱砂。
少有的,能看到这么乖的席安。
他声音又轻又小,像个极易受惊的兔子:“我可以不去医院吗?”
“为什么。”
…………
“因为死了。”
“我的妈妈,死在医院。”
好大一会儿,席安回过神,室内空荡荡的,纪修不知道出去多久。
过分,都不知道关灯。
席安问候完纪修十八辈祖宗,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就在即将碰上开关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腾空,天旋地转,被粗暴地摔在床上。
纪修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杯水,另一只手提着药。
他把玻璃杯放到席安手中,刚一松手,那水杯接受大地引力的求爱直直往下掉,纪修眼疾手快接住避免撒到床上的悲剧。
“对不起啊……”席安勉强笑笑:“我手……使不上力。”
纪修扯着嘴角:“需要订个奶瓶给你吗?”
席安难得不跟他抬杠:“你放那里就行,我一会儿吃药。”
纪修坐在床边,半个身子撑起席安,动作笨拙生疏,半杯水几分钟才喝完。
很长时间没有人这么照顾过他,席安对纪修好感上升几个度。
他调侃道:“我以为你会不管我。”
“你知道门外有监控吗?”纪修说。
“啊?”席安反应不过来。
“你死后我是最大嫌疑人。”
席安:……
小心脏碎一地,感觉自己的感情喂给了狗。
他的视线乱晃,转到纪修的唇瓣上,盯着盯着,脑子中开启了轰趴模式。
他居然把初吻给了这么个狗东西!啊啊啊啊啊!!!美女呢?又香又软的美女呢?!!单纯小青年晚节不保了是吗,怀疑人生,自闭,心如死灰中……
这要是让柳北他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死。
一股异样一闪而过,席安茅塞顿开,他对上纪修的双眼,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根本不是我强迫你的吧!”
纪修挑挑眉,就像看一个蹦跶的小蝼蚁。
“你舌头伸进来了!舌头!舌头啊!如果我强迫的你,你怎么会……”席安声音渐小,决定闭上嘴巴不再说话,越说越丢脸。
不是他强迫的难道是纪修自愿的?
他可是恐同啊!
“喂!席安!你又在发什么愣!”赵照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第五次了,短短半个小时内第五次魂游天外!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狂妄小子真是让人咬牙切齿!
“对不起。”席安连忙道歉。
“你脸色不怎么好,生病了?”赵照缓和语气。
“没事,”席安闭闭眼,他真的一点,半点都不想想起昨晚的事情!
柳北没想到纪修会一通电话打过来,那时候他还在大床上酣睡。
“什么?!纪修?!您是纪神?”
“对,我还在那个公寓,您要来?好,不,我没事儿,我很闲,好的,好的,就这样,再见。”
柳北放下电话,刚想收拾收拾自己的狗窝,门铃响起来,透过猫眼,纪修就站在门外。纪修应该是到了之后才给柳北打的电话。
“我想问你一件事。”纪修开门见山。
“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北一脸大义凌然的表情。
“席安的母亲去世了?”
“……是。”
“什么时候?”
“两年前……他退役的时候。”
纪修沉默片刻,说道:“告诉我具体情况。”
柳北收起脸上的笑,面对偶像的热切也被收敛,看向纪修的视线隐隐带着敌意:“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
“我凭什么告诉你,据我所知,他跟你关系并不怎么好。”柳北拧开一瓶可乐,插进吸管,漫不经心嘬着。
这个动作纪修再熟悉不过,席安的臭毛病,喜欢可乐,并且对吸管情有独钟。
柳北的动作在纪修看来意味再明显不过,那是在宣誓主权。
都是男人,柳北同样一眼能看出来纪修对席安抱着什么想法。
蠢透了!柳北暗骂,这男人的眼神那么露骨只有席安那蠢货才会傻乎乎羊入虎口!
“那跟你无关。”纪修说。
柳北啧啧两声,摇头感叹:“纪神,你崩人设了你知道吗?我居然一直以为你真的是媒体口中不善言辞,什么优雅绅士,什么看破红尘强大沉默的男人。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如果我不说你会一拳打在我脑袋上。”
纪修刷起手机,不再言语。
终于,在沉默半个小时之后,柳北忍无可忍:“行行行,我服了行不行。”
“席安从未在队友面前提过他家庭的事吧。”柳北把手搭在沙发上。
纪修凉凉看他一眼,似乎是在说:你觉得他说过我会过来找你吗智障。
柳北扶额,他对纪修彻底刷新三观:“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你的黑粉。”
“随意。”纪修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柳北深吸一口气:“席安生长在单亲家庭,他是被他母亲拉扯大的。”
“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女人,背井离乡来到城市里,带着年幼的孩子,哪儿那么容易立足。”
“很难,吃住穿用都很难。”
“席安在十四那年辍学帮阿姨分担压力,我跟他是在网吧认识的,那时候……算了,不说这些。”
“他被挖掘成职业那年,在逆光里已经小有名气,他很开心,我也替他开心。可惜,我那时候转学,有段时间没跟他联系。”
“再后来,就是他退役那段时间。”
柳北调整坐姿:“阿姨一直反对他打职业,席安固执,喜欢上的东西怎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年轻人嘛,也可能叛逆期?总之,他没听着劝,失踪了几个月。”
“后来阿姨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席安的身影,受到刺激,卧床不起,医生说患上了心脏病,阿姨没跟席安说,一直瞒着他。”
“席安会往家里寄钱,对阿姨来说是一笔巨款。阿姨总觉得这些钱来历不正,死不会去碰,一直没有治疗”
“世界赛前夕,席安本来打算跟阿姨好好谈谈的,”柳北捏捏眉心:“世事难料,吵了一架,心脏病复发,没抢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