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傲娇吗？

柏林看着那一串排的整整齐齐的小烤鱼,犹豫了一下,将小白龙身上的束缚解开了。

“我去修炼了。”他解释道。看着还带着火气的小白龙,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装作惊讶的样子问：“我才消失了一会儿啊，你是在担心我吗？”

说完随手拿起跟冰签子，一个小泡泡就从那个大泡泡罩里面分离出来。柏林贴着泡泡，吃冰签子插着的酥脆的烤鱼干,味道一如既往的不错呢。

“谁担心你了？”果不其然，龙女又炸了：“你还不如死了,死外边，死了干净！！你这朵黑心莲花,老子迟早把你撕成一瓣瓣的烤干了喂恶鬼吃！！”

“你什么时候能化人形了我把我自己撕了给你吃。”柏林又戳起一个章鱼小丸子,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靠！”龙女没料到他这么狠,扭过了头不知道该骂什么了。柏林吃到肚皮撑，发现小白龙缩在那里不说话了，顿了顿,走过去看她。

他提防着龙女会不会突然给他一爪子,然而小白龙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柏林凑过去：“怎么了？”

龙女抬头,仍旧是泼辣的语气：“老子都要饿死了！”可她的声音却微微颤抖，仿佛非常委屈：“老子十几天没吃东西了！你要饿死老子是不是？！”

柏林心中惊讶，海中不知岁月，他居然闭关了这么久吗？难怪这次提升了很多。

他指了指那些泡泡下的烤鱼,好笑地说：“食物就摆在你面前，你不吃啊？想要我喂你？”

龙女悲愤抬头：“滚！谁要你喂！！”她低下头，愤愤道：“以前老子哪里吃过这种比蜡还干的货色，至少也得是个滋味肥美的海妖……”

柏林正色道：“海妖也是生灵，是你的同类……”

“谁跟老子是同类？！这种低下|贱种……再说了，老子全家吃的都是那凶恶大海妖，兴风作浪、法力无边的那种！像你这种黑心莲花还看不过眼呢！”

“凶恶大海妖？你也敢吃啊？”

“有什么不敢的？！老子爹妈那可比龙王老儿强多了！区区大海妖，也不过是我家盘中餐！也就是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龙陷浅滩被……你就是个毛虾对虾泥坑小龙虾青黑皮皮虾……”

小白龙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是想起了以前宠她到无法无天的父母。

柏林想，她嘴上天天骂人，其实是在用愤怒来平息心里的悲伤和孤单吧。毕竟，她现在被困在这里，一定很思念被杀害的父母。除非柏林带着她去寻仇，否则她连父母的尸骸都拿不到。

想起那座要被云中道君做成的“云中舟”和用来追杀她的她父母亲的双目，柏林心中哽了一下，软下声音转移话题：

“好好好，那是为民除害了，可是现在海里这么平静，我上哪给你找凶恶大海妖？”

“哼，哪里是你找不到，你太菜！你听到了吗？你太菜了！”

“行，我菜。可我至少能化人形呀……诶别气别气，其实你烤鱼的手艺真的不错，要不还是考虑一下吃烤鱼？”

“你就不能……”

他们吵着吵着，忽然柏林脸色一变。

结界被人发现了。

他感受到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但那个外来者并没有贸然入侵他的结界。他和龙女说“我去看一下”就飞快的游出了水晶宫，将到结界边缘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

“在下谢知，冒然造访阁下，不知阁下能否回答在下一些问题？”

柏林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妖，当下画了个阵法，做出“海底3D梦幻环绕音效”，听起来神秘幽远一些，问：“所求何事？”

“在下追寻几位同伴，不幸在此跟丢。”

柏林撕开结界一个口子，游了出去。外面站着一位白袍道人，衣袂在海水的波动下微微摆动，手里拿着颗避水珠，散发着黄色的光芒照亮一片。

他看到柏林，显然惊讶了一下。

“鲛人？”

柏林上半身人身、下半身鱼尾，看上去的确是鲛人的模样。那位道长显然没想到，在海底拥有这么大一片地域的大妖，居然是一只柔弱美丽的鲛人。

柏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问到：“你有什么事？”

那道人素衣白袍上没有任何花纹，衣着和身上的佩剑都十分简朴，看起来像个散修。

“在下乃云游的散修，方游到此地，受渔村渔民所托而来。”

柏林皱眉，渔民有什么好所托的，居然能驱使道长到海底来一寻究竟。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到那几个海妖说的有些渔民被开膛破腹、死相凄惨的事情来。

谢知话音一转，问柏林：“阁下乃海底大妖，可曾发觉最近海里鱼虾减少？”

柏林略微一迟疑，点了点头。

谢知说：“这就是了，近几月来渔村的捕鱼季，可不知为何海中鱼虾减少，并且出海捕鱼的渔夫频频失踪。”

“那些渔夫本是家中的青壮年，失踪了之后，他们的夫人、孩子，还有家中的老父老母，甚至街坊邻居都去海边找寻。往往过两三天渔夫又会突然出现，本是团圆的好事，但之后这渔夫一家人都会消失无踪。渔村里面的村民和在下讲，曾有人看到渔夫归来之后带领一家人投海，怎么叫都不回头，像是海里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们一样。所以特求在下来这里探查一番。”

“是吗？”柏林紧紧皱起了眉头：“我倒是没有发现海底有什么异动，但据你所说，这有可能是因为鱼虾减少，所以一些海妖想要吃人，就把渔民和他的一家人引到了海里。”

“不错，在下也是这么猜的。”谢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于是在下在一位失踪后又出现的渔夫身上下了追踪香，一路探查到此地，发现此香的气息就消失在这附近，因阁下的结界阻挡，在下便没有在探寻下去。”

柏林敏锐地捕捉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反问道：“你是在怀疑是我做的吗？”

谢知沉吟道：“有这个可能，但在下观察阁下发现您身有仙灵之气，纯正浓厚，想来并不是行杀伐阴邪之道的大妖。不知阁下在近几月来有无看到什么奇异的事情或者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事呢？”

柏林来这个世界也不过几个月。

唯一牵动他的大事便是龙女全家被灭，而她跑到他这里来的事情。

他斟酌地说：“前几月听底下小海妖说过，有一位仙门道长曾经率领弟子到此地来过。只不过那时我正在接受天劫，没有亲眼目睹。”

“哦？”谢知思索了一番。的确前不久仙宗之首的云中道君新得了一座飞舟，还为其开了筵席，说是绞杀了一只恶蛟。反正仙门对仙杀妖的事情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蛟还不是龙，怎么样都还是只大妖。

谢知思索片刻，仍是对眼前这鲛人放心不下，便说：“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回渔村多查几日，若是追踪香再一次到了这里，望阁下替在下多多关照。”

柏林没说实话，也想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毕竟万一是仙门的人搞的鬼，想要竭泽而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说：“我也陪道长去渔村探访一番吧。”

谢知没想到鲛人竟然要掺一脚，但是海妖在陆地上讨不到好，他也可以多多监视这只鲛人，便说：“如此，阁下先行。”

柏林给龙女传了一个信，就和谢知游向海面。

谢知缓缓游动在那只美丽的鲛人旁边，扯下一张符纸，偷偷变出一个傀儡，然后本体迅速地向背后游去。

他找到位置，撕开那个结界，果然在里面隐隐感受到了一丝邪气和怨气。并且，越往里面怨气越重，看到剔透琉璃珊瑚树上，那座发着璀璨光辉的水晶宫之后，头脑里轰的一声，不祥之感达到了顶峰。

这也许就是那个邪阵的阵眼吧！

他飞速往那里而去，却发现水晶宫中居然关着一条小白龙。

那条小白龙发现了他，口吐人言，龙吟之声恢弘，问：“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散人谢知！”

谢知举起剑想要划开这诡异的水晶宫，却不妨无数冰箭突然从窗口激射而出，刺向他周身。谢之举剑抵挡，急急解释道：“别怕！在下是来救你的！”

冰箭还是像连珠炮弹一样向他射来，伴随着龙吟怒吼：“日你仙人板板，谁要你救老子了？”

谢知虽是散人，但是功力深厚，并不比那些宗门长老差。可是在冰箭的抵御下，他连水晶宫都近身不了。

他心中不仅好奇，这小白龙脾气如此暴烈，功法又如此凌厉，实力也如此强悍，怎会被那小小鲛人困于此地？

他也博学强记，知道海底有一种妖物，可以将任何生灵困于腹内，若是已经开智化形，还能与之结成道侣。但他料他也想不到柏林“双重人格”金手指这件事情，他只以为那只鲛人为了困住这龙女，把她困在了一只小小玻璃海绵腹中。而这一只玻璃海绵显然还没有开智化形，一时不知道可悲还是可叹，堂堂龙族居然会被困于低贱生灵体内。

他再次说：“若你想离开这个地方，在下可以救你出去！”

冰箭停住了，一双冰蓝色的竖瞳龙年死死的盯着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出去？”

谢知见她不再攻击，靠近她说：“把你困住的那条鲛人不是善类，他虽然看上去灵力纯正，但其实已入了邪道……”

“胡说！谁要听你这臭道士满口喷粪？他从来不杀生，连低贱海妖都没有杀过！什么入了邪道？你滚，你滚你滚！”

“在下不会害你的！”谢知一边抵御着再度射来的冰箭，一边说：“你看他用这东西困住了你，一定是有所图谋！龙的本性|爱自由，在下知道您并不甘心困于此！只要我劈开这个你就能出去了！”

“谁说老子不乐意呆在这了？”

冰箭裹挟着雷霆之势向他射去，龙女对他怒目而视：“老子很乐意！老子高兴的都要疯了！！”

*

谢知瞬移的柏林身边，收回傀儡，发现他们已经快到海岸了。

柏林化作人形，从海里爬到岸边，接着谢知也出来，施了一个干燥术，那他们俩衣服上的水给蒸干了。

柏林走进渔村一看，如谢知说的没错，有好几户人家门窗凋敝，看起来都没人住了。其他的人家也关着门窗，没有人出门打渔。

柏林不禁觉得，那诱惑全家进入大海的海妖有一点比较好，一带就是带着一家子人，并没有因有人因为亲人的失踪或者逝去而哭泣难过。渔村里人心惶惶是不假，但是并不悲伤。

不对，柏林甩了甩脑袋，这什么思想啊？不管怎么说，那些尸骨无存的渔民都是珍贵的生命啊。

柏林和谢知暂时在渔村住了下来。那些渔民非常欢迎和感谢谢知，连带着以为柏林也是什么修仙的道长，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吃到了人间的东西，柏林寂寞了几个月的胃终于得到了满足。

云中道君的那些弟子们似乎早在半月前已经离去。他和谢知走访各家渔民，终于查出来些东西。

之前那些小海妖说过有些渔民被开膛破腹，这是真的，发生在前几月，海中鱼虾突然减少的时候。想来是海中食物减少，的确有一些强大的海妖上岸来找寻猎物。海妖大多低智，一般也只有想到直接上岸来捕杀平民这些办法。

所以后面失踪的渔民们，要么是海妖智商进化，要么和那些海妖本来就不是同路人。

谢知说那追踪香消失在他布下的结界处，可他里里外外，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他人的气息。

整片海域空空荡荡，连海妖都少了不少，不知道是藏匿起来还是迁移了。这一片海域可能能力最强大的原住民就是柏林了。

柏林在空旷的海中游动着，白色细沙的海底珊瑚群落随着波浪起舞，巨大的空洞偶尔有影子掠过，笼罩下一片幽深。只是太空了，海底几乎都没有任何声响，以往柏林还能遇上几只小海妖，现在连小鱼小虾都不见踪影了。

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却也说不上来。胸中糊了一个谜团，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谢知也找不到原因，说去仙门问一下云中道长的子弟们关于渔村的事情，再去走访一下海域管理者龙王。

他向柏林辞别说：“本来在下以为阁下才是作乱者。身上的气息可以骗人，但是行为作息却没法骗人。不过，这几日在下和阁下相处看来，阁下的确是一只不杀生的妖。”

他看着柏林惊讶的神色，笑了笑，说：“你们妖由奢入俭难，若是平常吃惯了人肉和同类，那肯定是定不下心来吃着凡间俗食的。但在下观你近日吃村民提供的饭菜并没有半分不满神情，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停停停，别说了，别说了。”见他在讨论他近几日的吃相，柏林无地自容。随后他又想到，龙女以前吃的也是海妖，被他关起来之后，就像山珍海味到了粗茶淡饭，确实令人无法忍受。连他每日吃生鱼片都嫌不好吃，忍不住吃些人类才吃的熟食。

看来下次若是碰上什么作恶多端的海妖，得要帮她捕了，让她吃上一口好的。免得她每天思念海妖的味道，然后想起自己家破人亡，还被关起来的日子。

反正最后这脾气都是撒在柏林身上的就是。

他和谢知彼此告别，柏林入水，直接切换为水晶宫状态，刚刚收回“双重人格”把人鱼形态收回来，却见谢知游了过来。

早柏林一刻，谢知施了一个移形术，直接传送到了水晶宫旁。只不过他想不到柏林可以直接转换到水晶宫，比他还要快一点。

龙女正在烤鱼，见到谢知眉头一皱。

“臭道士，你又来干什么？”

又？柏林疑惑，谢知什么时候还来过？

“您说的没错，他的确心怀仁慈、从不杀生，”谢知站的离龙女不远不近，背着手问道：“但在下最后再来问您一问，要不要出去？在下如今要往仙门，若您和在下上天，在下保证必定让您能封龙君、得到封地，而且定护您周全。”

柏林心中又疑又惊，谢知虽然是个散修，但能力不在上仙之下，完全能够劈开他的水晶宫身体。而龙女整天吵着要离开，居然拒绝过他？

龙女也懒得用冰箭攻击他。她虽然非常馋涎他腹中的那颗仙丹，但他和水母仙子不是一个级别的，又是人修，没有她身为龙族对海族的天生压制，恐怕和他动手回把自己搭进去。

她兴致败坏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你滚吧！”见谢知还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龙女趴在窗口，好好说话。

“喂，就跟你这么说吧，老子小时候爹妈给老子讲过一个故事，你知道比翼鸟吗？”

谢知十分博学，怎会不知？

“比翼鸟，是传说中的鸟。此鸟生来只有一目一翼，必须要一雄一雌紧紧靠在一起，才能飞往天上。”

“对啦！别说什么自由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自由的时候，所以你滚吧！”

“……飞止饮啄，不相分离，死而复生，必在一处……我懂了。”谢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那，阁下好自为之。”

谢知在确认柏林还没赶回来之前离开了。

“还没回来的”柏林化出第二人格，装作从外面走进来的样子，刚到水晶门口就劈头盖脸迎来一顿骂。

“你这个畜生东西，你不想回来你就再也不要回来了！你给老子滚，给老子滚！”

偷听了一切对话的柏林暗自好笑，当没听见，跨进水晶宫，被整个水晶宫满满的烤鱼给震惊了。

不仅有烤鱼，还有炸虾球，鱿鱼串，章鱼小丸子……都被泡泡罩着，在水晶宫里面飘飘游游。

柏林从渔村里出来，因为渔民们非常热情，身上挂着不少吃食。他看到龙女双眼捕捉到他身上的吃食，全身的鳞片又炸开了。

柏林赶紧把那吃食放到一边，又把那些泡泡赶到一处。

他像一个背着妻子出门偷喝酒的丈夫，连连说到：“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他说了半天，发现后面居然没有动静，忍不住回头一看。

水床上的小白龙何时不见了，出现了一个少女。

少女全身雪白，脸色很难看，声音却是熟悉的：

“老子能化成人形了！”

柏林赶紧捂住双眼。

“你、你变回去，你快变回去！”

“老子化成人形啦！”

“我知道呀，但你快变回去啊！”

“可老子化成人、形、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但是求求您快变回去吧，你化成人形怎么可以不穿衣服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失败，那持续日六吧

把之前的“好感度”改成“化神值”了，其他没什么变动（目标是让小泼龙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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