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楔子
已至隆冬,剑锋山上也落了雪。一片苍白,难得一见的雪景。
“吱呀”,那人费力地支起身子,将窗子撑开。一片雪花落在他苍白而又脆弱的手上。
似是有些冻人,那只漂亮得只想让人把玩的手瑟缩了一下,又收回了房中。
“啪嗒”,木质的窗沿被打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
他又躺了下去,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余下一张红艳的唇虚张着喘气,连带着修长的脖颈也轻颤着,未被盖住的腰露出一抹极其白嫩的弧度。
“咳..咳,身体竟然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吗?”,他紧抿住唇,凌乱的黑发铺散在脑后,有些已被刚才动作的汗水沾染上几许湿意,着实有些虚弱了。
“若是靠金丹修养一阵,来年开春便会好了罢”,他的语气平缓了一些,单薄的唇微微勾了起来,怕是已经看到了来年的光景。
似是有些口干,他运转起丹田内的金丹,摇摇晃晃的从床上支起身来,较一般男修雪白,纤细的足轻轻地在毛毯上探了几下,才真正地踩实。
一刻后,整个人才踩在地上,身上却已经香汗淋漓,贝齿咬住了嫣红的唇,止住了那一声快要溢出来的痛呓。
直至金丹运转顺畅些后,他才能勉强迈出几步,摇曳的墨发托在足后,有几缕缠在脚腕处,似是要将这处禁锢住,不得让别人瞧去。
脆弱成这样的半脸银面具的金丹修士,应当是剑宗元清尊者的五弟子,苏钰。
苏钰终于走到了那处,素白的手竟比那暖玉还要白上几分,一杯入腹,暖玉杯中的灵药早已冷却。
细想来,已有数月无人问津,不经意间想起那几日在窗边看着小师弟住所往来的师兄弟。心里涌起一股酸意,搅得布满裂痕的金丹也颤抖了几下。
极艳的血从皓白的齿中溢出,滴落在雪白的里衣上,他本就不稳的身体倒在了玉凳上。
抬起手,纤细的手自唇边揉搓过去,被擦过的痕迹隐约显出几个指印。
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回味起那早已冷掉的灵茶,抬眼,用神识探向窗边,今日应当也不会有人来罢。
来年开春便会好的,他勉强地勾了勾不复嫣红的唇,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
正欲起身,门却被一人推开,苏钰讶然抬首,用神识看着他。
那人冷着面,头束白色发带,手中拿着他送的锦囊,踏雪而来。
“傅师兄,你怎么来了”苏钰坐在凳子上仰首,唇边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姿势如多年前一样。
被称作傅师兄的那人,正是元清尊者的首席大弟子,傅寒。
他面色不变,将手中的香囊扔在桌上,“将你的金丹取出来吧”,眼中多出了一丝不耐。
苏钰不自觉的向后缩缩,嘴唇微张,唇色更加苍白,喃喃的问道“为什么,傅师兄”
傅清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若不是你,小师弟会受重伤,至今昏迷未醒吗”,未关上的门外吹来阵阵寒风,也将苏钰的心吹寒了。
你不是说,你只相信我吗?为什么......就连这香囊都要退回。苏钰刚喝过水的的嗓子又干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良久,或许也只是一刻,苏钰艰难地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好”字。
他颤抖地将手从腹部丹田处掏出金丹,放在了桌上。未说一个字,拖沓着墨发走向了床帐。
傅寒扫了一眼他的背影,用洁白的帕子将金丹包起来,转身,又重新踏入了风雪之中。
苏钰终于忍不住在床上大口的吐着血,脑子里还回响着他临走前的那一句话“要不是小师弟昏迷了,我还不知你是如此恶毒之人”。是啊,为他硬生生被一掌打得如此脆弱的恶毒。
他应当不知,他系的那发带,便是自己亲手炼造的法器。
可笑....
不知怎的却回想起了,在苏家祖宅的教训,那人面容慈祥“钰儿,你可要记住,苏家嫡系只有在绝情,嫁娶或死的时候才可摘面具哦”。
苏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的力,将面具从脸上拽下,一滴泪从瓷白的眼角落下,神魂消散。
窗外的雪更大了,有几片顺着缝隙飘进屋里,看见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躺在床上,墨色的长发缠着苍白的脸,却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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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元清尊者出关,将首席大徒弟逐出了师门。
无人知他在何方,只知他走时系着一白色发带,腰间别一香囊,除此,就连那把最爱的宝剑都未带在身上。
而苏钰被埋在了春花烂漫之间,却没能亲眼看到来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