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脆皮鲜乳糖】
他是一只十分讲礼貌的魔,哪怕心思全部飞到了那颗流心奶糖上,却还是乖乖坐着不敢上去动手抢。
他只是将腰板挺的笔直、两只眼睛熠熠发着光。
仿佛生怕自己抢糖的样子太可怕会把人类吓到一样。
人类终于找到个位置上了床。
他艰难地从塞穆尔的身下拽出被子裹在身上,魔族的体温将整个被窝都捂的暖洋洋的,唐酒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不少。
只不过不知道他是被温暖的环境影响了情绪还是被塞穆尔一本正经的乖巧态度给逗笑的。
他将那颗糖高高抛起,随后又稳稳地接在手心:“刚刚有些睡不着,就出门去外面透透气,没想到遇到点意外……情急之下竟然打开了空间。”
塞穆尔凝视在奶糖上的视线终于撕扯了下来,他盯着人类姣好的面庞慢慢皱起了眉:“你出去了?还遇到了意外?”
“只是一点小插曲而已。”唐酒随意道。
塞穆尔却显得有些不依不饶:“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酒终于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些魔王的气场了。
于是人类像是服软一般简单叙述了下经过,这次他倒是没添油加醋太多,只是一不小心字里行间就将自己塑造成了个“平白无故被猥亵骚扰不堪受辱应急反抗没想到竟爆发体内魔力进行反击”的可怜人类。
“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伤到了他,不过倒是机缘巧合下又短暂地开启了下空间。只是我的魔力有限,对空间法则的领悟程度又不是很深,每次都只能带出体积有限的物品。”
人类一本正经地糊弄着他,表情无辜的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拿那块巨大的波板糖的是我能力不够拿不出来\'。
这个人类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给自己拿糖!!!塞穆尔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塞穆尔的表情从唐酒开始叙述起就十分凝重,听到后面几句时甚至魔气都在他身侧氤氲了起来,唐酒是不认识卢坎尔的,不过这只猥琐的断角魔族外貌特征实在是太鲜明了,塞穆尔一听就认出了他。
“等我的精神恢复一些……或许就能多给你拿些糖出来了。”人类目光温柔地看着他,顺便将手里那枚把玩了一会儿的糖递给他。
“另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人类敛眸看着床单上的纹路——这张床单估计也铺了很多年了,边缘的地方都被磨的有些泛白,实在是不太符合人类的审美,他得找个理由换张好看的。
“他好凶啊,刚才我太害怕了……他突然就摸了上来……情急之下爆发出的力量有些不受控制……那只魔可能被我伤的很严重……”。唐酒小心翼翼偷看着塞穆尔,仿佛唯恐魔王会因此生气一般:“他好像和你很熟悉,是你手下的得力魔族吗?我这样伤到了他……你的其他手下肯定会有意见吧?”
“刚来的第一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要不然、要不然我还是离开吧……”。人类身子轻颤瑟瑟发抖,一副被吓惨了的可怜模样。
就是有些莲里莲气的。
塞穆尔面沉如水,他轻轻扣住了唐酒的腕子将他伸开的掌心一点点合拢,他并没有去拿那颗小小软软的糖,而是将它重新包拢回了唐酒的手心。那双灿金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唐酒:“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听起来仿佛是打商量,却全然用的命令的语气。
人类迷茫地眨了眨眼,魔族的翅膀自被吵醒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收回,他如同只身姿矫健的猛兽一般纵身灵巧地跃上了窗台,随即俯身向下像只鸟儿般从高高的宫殿上坠落。
魔王的房间位于整个宫殿的最高处,离地表也有几十米的距离,唐酒扑到窗前向外看去,塞穆尔的羽翼在落地前于空中扑闪了下,眨眼间魔王就消失在了如墨般的夜色里。
对于魔族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唐酒重新坐回了床上,塞穆尔将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搬去换给无良奸商了,屋里剩的便只有些沉重不好搬运又廉价的破旧家具,衬的这屋更加简陋了。
桌子上有个漆黑的小小的水杯,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塞穆尔的东西,唐酒浪费了点时间才勉强召唤出一点水系元素,折腾了半天凝聚出的水才堪堪没过杯底。
——这种地方的暗元素实在是太密集了,其他类的魔法元素稀少的可怜。在阿尔途斯大陆上空气里基本上百分之八十都是五行元素,在这种地方暗元素的占有比例却高达了百分之九十甚至更多。
也就是说在这种地方想要通过冥想来获得暗元素外的魔法元素十分困难。
在大陆的其他地方,凝聚出一杯清澈的水只需要几十秒,而在这里……一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凝聚满半杯。
唐酒捧着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这座宫殿建造的十分巧妙,它应该处于一条暗元素充沛的魔脉之上,唐酒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魔脉在地下应当与无尽深渊相连,就像地下水脉络网一样交错复杂根系杂乱。
外面之所以有那么多魔族居住在塞穆尔的宫殿附近......或许也有这样的因素存在。
哪怕是圣教庭的高阶主教都不一定做的能比唐酒更好了。
那杯本就不是很多的水转眼就见了底,唐酒在心里默数着数字,远方无尽深渊所在的地方骤然喷薄出了一股强大的魔气。
这种时候按理来说天色已经要开始转明了,只是头顶却仍旧是漆黑一片,甚至墨色越来越重逐渐有了要将其他生物吞噬进去的趋势。
暗元素疯狂在空中翻涌滚动,远远望着仿佛要吞天灭日一般,和刚刚蛮荒凶兽暴动的样子却又有些区别。
如果说刚刚那些通天高的骸骨在风沙中坠落的样子是灭世之景......那现在这天地震怒的样子就是世界崩塌的前兆。
唐酒优哉游哉地捧着杯子站在窗旁,外面的房子里魔族们正鱼贯而出,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块空地上就站的密密麻麻。
虽然密集,却并不吵闹,魔族们虽然形态外貌各不相同,脸上的表情确是如出一辙的恐惧,场地上静谧的只能听到呼啸风声,魔族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两只魔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娘喂!是谁惹魔王大人生气了?塞穆尔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塞穆尔一向是副懒洋洋的样子,说的直白些就是冷漠。
魔族的许多事情他都懒的打理,虽然拥有极其强劲的实力,但只要没有不长眼睛的惹到了他的头上他基本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榴莲哥也站在这片空地上,同几只相对来说比较强悍的魔族站在一处。他对夜间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借着其他魔族的遮挡悄悄捅了几下帅魔哥:“你说王是怎么了?”
帅魔哥缄默不语,他扬起了头看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那座属于塞穆尔的宫殿之上,他一见钟情的美貌人类正披着件简单的外衫高高立于窗户之后。那是整个宫殿里最高的房间,夜色太重了他看不清那只人类的表情,只觉得人类露出的半截身子无比单薄。
那座曾在他眼中辉煌又高大的只有最受魔王大人重视的魔族才有资格进入的宫殿此刻已然化作了一座高塔,将比吟游诗人歌谣里的公主还要貌美的人类深深囚禁在其中。
他说过要为“公主”隐瞒秘密的。
虽然公主并不需要。
于是面对着好友的质问,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在遥远的人类国度里总是能听到人类迷惑国王的故事,帅魔哥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知道卢坎尔的断臂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生长出来,但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魔力在飞速流失。这附近暗元素最浓郁的地方就是无尽深渊,帅魔哥十分笃定卢坎尔是跑到无尽深渊的边缘去吸收暗元素以促进自己的肢体再生了。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魔王的宫殿外,他从没想过能瞒住塞穆尔,只是他没想到塞穆尔的反应却是如此极端——之前卢坎尔明里暗里也没少给塞穆尔找麻烦啊!可塞穆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拿轻放过去了。
暗元素在空中凝聚成了把黑色巨剑,在无数魔族的瞩目下如神罚般从天而降,片刻过后漆黑的魔族便重新飞了回来。红发的魔王冷睨过下方一众,连句解释也没有直接降落到了宫殿的露台之上。
帅魔哥再抬起头,人类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窗前,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了一面随风摇晃的窗帘。
塞穆尔随手拿了块布擦了擦手,满是不赞成地看着人类:“卢坎尔的实力在魔族间不容小觑,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记得保护自己……不我不会让再你遇到这种情况了。”
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到现在还没有松开,他觉得人类实在是太弱小太单纯了——卢坎尔可是个十分阴险记仇睚眦必报的家伙!塞穆尔刚成为魔王时可没少在他那里吃亏。
那只魔曾经看中了一个美貌的人类(虽然没有唐酒好看但在人族中也算是很美貌了),那个人类只是在挣扎时划破了一件他十分喜欢的衣服,这只魔族就将那只人类给活生生剥了皮。饶是这样他还是不解气,又给人类灌了勉强能够保命的魔法药剂丢进了无尽深渊里。
塞穆尔不敢想如果换成唐酒……卢坎尔会怎么对他。
不过好在他已经将这个巨大的隐患给清除干净了。
魔族松了口气,抬手从正发呆的人类手中将糖果拿了过来。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有处没擦干净,在人类的手上蹭上了道淡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