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律出乎意料的举动没谁注意到，但男孩显然身体有些僵硬，自己也反应过来似乎亲昵且刻意为之了。

黑暗中，简律将手抽回来，听上去倒也挺坦坦荡荡：“小心点。”

“谢谢，”楚岭往后挪了些步子，“不好意思。”

简律怕人家尴尬：“怕你磕到脑袋，帽子下边没缠着绷带吧？”

楚岭愣了愣，听声音像是笑了：“没缠着，我也是来看手的。”

“那就好。”这莫名的保护欲太奇怪了。

简律也感到匪夷所思，好在手机响起提示音让他有事可做。

被困在电梯里约莫十多分钟，祁泽禹起码问了七八回电梯修好了没，要再不来就小心过号了，内部友军也救不了你。

简律单边手敷衍回复，把当下情节往夸大了说，还说难道自己就不想赶紧撤退吗。

结果祁医生又是重复着那句：太惨了，你最近也太惨了

简律心说可不是，但仔细想想，刚想回过去反正有漂亮弟弟陪着受苦，也不算太倒霉。

楚岭突然出声：“你的手还好吗？”

自带清爽气息的嗓音，让整个电梯厢里压抑的氛围都骤降了，简律侧眸，才发现对方正仔细地打量着自己。

简律将手机反扣，光源照在地板上：“嗯？还行。”

楚岭：“如果你是来复查的话，建议走专科门诊的电梯，那边人少。”

简律眼睛微弯：“没事儿，我不赶时间。”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很快赶来，电梯灯光很快恢复。

其他被困人员正和外边的工作人员交流，而简律站在后边，第一时间却注意到了靠着角落楚岭，后背弓着，双手抱住手臂的动作很拘谨，有意避开与人群的距离。

——简律这才注意到，站在他前边的是个穿着短裙的长腿姐姐。

简律眉间微蹙，又舒展开来。

他试探地轻声问了问楚岭：“要不要到我这边来？”

楚岭“嗯？”了声。

简律指了指自己身后还有些位置。

但这时，电梯门又突然打开了，电梯间外是工作人员在引导他们赶紧出来。简律的目光扫过楚岭清秀的眉眼，有感受到对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楚岭：“谢谢，但不用了。”

现场太吵了，简律也没再多说什么。

海市骨科医院属省级三甲，工作日人满为患。

出了电梯，连简律这种体格拔尖的大高个，转而去到门诊楼，随着人潮进出一趟电梯又是老费劲的操作，等他好不容易在不拥挤的地方落下脚——

又是被人群挤在了最后的简律，他这手实属不好走动：“……”

站在后方的简律这才发现楚岭也进了这个电梯，而对方按的正是自己要去的楼层，然后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少人就这楚岭的方向投来目光，估计以为他们认识。

楚岭：“也是去九楼吧？”

简律点头，还道了声谢，就是不知是错觉还是他没看走眼——

彼此被迫靠得有点近，他的嘴唇几乎是贴在对方的耳边说的，说了之后小朋友的耳朵有点儿泛红，弄得他都不太好意思了。

不过简律死活也没想到，还能有一天被个弟弟护在自己身前，防止自己的半边手臂被磕到碰到，真是催人泪下。

等到了楼层，简律跟在楚岭身后走了出去。

楚岭走前：“我预约的是护理科的专家号，你呢？”

简律大拇指朝右。

他指向的是护理科的反方向：“我去这边，那……拜拜？”

“再见，”楚岭很有礼貌道，“刚才真的很感谢。”

“……没事儿，客气了。”

简律放荡不羁的性格，说白了啥事都能往脑后抛，今个儿头一回把自己助人为乐的事儿翻来覆去地说。

拍片复查结束，给他开新的药单，线也成功拆了，他跟祁泽禹的同事们念叨几回就算了。

等下了班的祁泽禹穿着白大褂逮他来，人祁医生是头一回儿听，但夹在中间的护士小姐姐捂着脑袋只想让他们快走——

在药房外等着拿药，简律还在念叨：“主要是你不知道，那小孩特乖，弄得我贼有成就感。”

祁泽禹换了常服：“你特么把这头发给染回去也是个成年没多久的小孩，也就看着成熟，别跟我搞这一套。”

他俩的谈话被短暂地打断了一下。

被叫号的简律去拿了药，回来就被祁泽禹搀扶着走楼梯，直奔对面的时代广场。

祁泽禹：“为了祝福我的偶像Hook早日康复，我请客吃点大猪蹄子补补身子，顺便庆祝咱们奔现五个月……零几天来着了？”

奔现个屁，纯属是简律几个月前腱鞘炎疼得要命，大晚上下直播打车来医院看病，当场就和夜班无聊打发时间，误入自己直播间的祁泽禹正面撞上了。

简律在国内没几个三次元朋友，稀里糊涂就和祁泽禹混成了哥们，对方有空了也会找自己求带。

简律：“假粉，我现在都快好了还用得着补吗？我看你压根就不想请。”

“哈哈哈哈你线都拆了但没拆石膏啊，别急这一时半会的，没必要。”

祁泽禹又说：“你这身板子是恢复得不错，但就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简律：“都拆不就完事了，大号无压力带你飞，小号玩着没劲儿。”

祁泽禹嗅到不对味：“……不是说泡了个师父陪玩吗，怎么就不好玩？渣男。”

简律嗐了声：“良心觉醒了呗，骗人家玩也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才怪了，这话祁泽禹听了都不信。

被刨根问底要解释的简律肯定不能直说原因，糊弄说是师父最近忙的要死，没好意思缠着人家大晚上打游戏。

祁泽禹：“那你还算有良知，不像我有个也是打职业的客户，这阵子好像是被妹子缠着陪玩？连续通宵了大半个月了，别说手，灵魂都要被榨干了。”

“……”简律也通宵了大半个月，“同道中人啊，所以我肯定得把我师父甩了。”

“？？？”

“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简律正色道，“努力恢复阳间作息。”

“可真行，我听你吹。”祁泽禹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开门见山：“问个问题哈，跟我的未来规划有关，就……一般电竞俱乐部要签合同需要注意什么？”

这句话稳稳地划到了重点。

简律朝他挑眉，示意虽然他们走的楼梯通道，可保不齐还是会被监控听到：“这事传到领导耳边不好听，你要跳槽了？”

祁泽禹压低声音：“别搞我心态，确实是有个战队想让我跟他们合作，专职队医嘛，工作性质跟大医院里比起来不太一样，我蛮心动的，想问问你了解多少。”

简律为他分析：“工作氛围比较流动宽松，每天的工作就是给职业选手问诊或者针对性治疗这些，其实这行队医的普及率算比较低，愿意配个专职队医的战队，资金和管理方面可以说是挺用心的。”

祁泽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工作氛围在我这儿倒也是其次，就感觉他们找上我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认可，而且我也给他们战队的小孩看过手，他们那老板挺阔气的。”

简律：“也在海市？”

祁泽禹：“可不，异地的话我也就懒得考虑了。”

感应灯随着对话声此起彼伏，简律陷入某种可能性的猜测，毕竟FDG和6AG战队基地都在这座城市。

但一来这种没公开的合约问题属于机密，外人不好问，除非祁泽禹愿意主动提，或是他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儿，否则就是为难人家了。

果然祁泽禹一开口就给他整幻灭：“这事定下来了我再和你说，别急。”

“我有什么好急的，”简律压着八卦魂，还得嘴硬，“你的事自己考虑好就行。”

祁泽禹：“那倒是，不过关于他们队我有件事儿可以给你漏风声。”

简律：“……？”

祁泽禹：“就刚跟我客户聊到的，他们战队在招募打狙击位的职业选手，你感不感兴趣？”

这个时间点也太微妙了，简律沉默了几秒，还能有哪支战队会在春季赛前缺狙击手，别是新组建不到半年的6AG战队吧。

简律下楼梯的脚步变得僵硬，他情不自禁回忆起刚才偶遇到的少年，喉结一上一下——

“你那个被妹子缠着通宵的客户，”简律终于沉声开口，“……叫什么名字？”